父亲今年83岁了,自18岁随父母离开故里,他一直有个心愿,就是想和儿子们重回一次他的出生地。为了却他的这个心愿,这次我们趁表弟结婚之机,一起回到了我们的祖籍地――安徽当涂县博望镇另埂。
这次回故乡,其实父亲不仅想回出生地另埂,还有一个打算,就是想顺便看一下几十年没见面了,出嫁在博望镇沙埂村吴家的堂妺。
11月17日下午,我们早早吃好午餐12:40点左右,大家决定先去沙埂村吴家。小舅在他厂中帮找了个向导(其实也是远房老表),表兄、表弟分别承担驾驶员,一行9人(除了父亲和我们两个儿子、儿媳,还有表兄、表弟夫妻两)从博望镇出发,向沙埂村吴家驶去,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出了博望镇上了S314省道,向西行驶,一路上十分畅通,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车子向南一拐,驶上了去沙埂村吴家的乡村公路,路比较窄,车子也放慢速度,这也正好让我们有时间好好欣赏故乡的风光,只见两边的田野中,不时有收割后留下的稻草被田主点燃,目的是为来年的水田增加肥力,不过这也给空气带来了污染,远远望去一条条长长的烟雾,仿佛穿越到三国时代的“火烧博望坡”,只可惜此“博望”非彼“博望”( 三国时的博望坡位于河南南阳方城县西南30公里处),要不然当地政府,还不整出个五A级景区或影视城什么的。不一会儿,我们一行来到了沙埂村吴家,经过向导询问,确定了要去探望的亲戚--父亲堂妹家的大概位置;说起这个堂妹,我们要称她为二姑妈。记得我5-6岁时,她带着儿子来过当时我们乌镇的家,是父亲伯父的二女儿,今年81岁了,很小时双亲就早早过逝,十分可怜,小时候一直在几个叔叔家轮流生活,一直到出嫁。然而,中年又殇夫,现有一双儿女,不知现在过得怎么样,这是父亲一直惦记的原因吧。在去二姑家的路上,父亲显得有点兴奋,一人急匆匆的走在前面,和我们拉开很远的距离,特别三位女士,被远远抛在后面。这时,前面的水泥道路上,晒着一大片稻谷,我们怕他不小心滑倒,所以大声喊他,要他慢点走,等我们一下。当大家来到村中的一个小厂门前时,表兄碰到了一位熟人,经他带路,很快我们来到二姑家所在的、南北走向的一条弄堂;当走到弄堂口,远远望去,只见有两位老妇人在一人家门口聊天,还不时朝我们来的方向张望,并说着什么,可能是在说“这帮外地人怎么朝她们走来啊”。当我们越走越近,来到这家人门口时,其中一老妇人,紧盯着父亲,父亲也望着这位老妇人,几乎同时,那位老妇人和父亲紧紧握着双手,一个喊“这不是大哥吗?”,一个叫“二妹子啊!”,虽然没有电视剧中,那夸张的认亲场面,但我们还是看到了这两位老人,几十年不见的思念亲情,此时此刻,都无法用语言表达, 却都显现在闪烁的泪光中。这位老人正是一直从父亲口中听到的“二姑妈”,尽管小时候见过,但我和哥一点印象都没有,在路上碰上一定会擦肩而过。二姑妈引我们大家到里屋,我们这些小辈们都亲切的叫她“二姑妈”,父亲也一一作了介绍。二姑妈叫大家坐下,自已忙着为大家泡茶,由于我们去的比较意外,人又较多,二姑妈忙着找能泡茶的各种杯子,到厨房清洗、泡茶,只见她跑进跑出,非常麻利,根本看个出是一个81岁高龄的老人,还听她嘴里不停地说着“兴杀个了(高兴死了)”。趁她泡茶的功夫,我们参观了一下二姑妈的家,她家是一个朝南独门独户的院子,典型的安徽民居,院子的南面紧挨着“吴氏宗祠”,房子二层楼高,中间是厅房,供奉着二郎神,两边都是二层楼的卧室,边上还有卫生间、淋浴室;院子很大,院子的南面是厨房和一个小杂物间,院子中种植一些花草,有一位老妇人(应该是亲戚吧),正在帮腌菜。整个院子和房间都非常整洁,完全不象是一个80多岁老妪住的房子。一会儿二姑妈端着茶走进客,三位女士和其他人也帮忙到厨房端茶。大家坐下后,我们先让父亲和二姑妈拍个合影,老人非常高兴,马上整理了一下头发(染过黑色),并即忙到旁边的卧室,换了件新衣服,高兴地和父亲一起拍了张合影;随后我们两个儿子和儿媳,也一起和他们合了影。拍完照后,大家让二姑妈坐在父亲边上的正座,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可能是当地的习惯吧,最后在大家的力劝下,她只好坐在父亲右手的桌子角边,两老人随接打开了话盒子,聊起了这几十年没见,而最想说的话,当然离不开两家的生活和子女的近况,当父亲听说二姑妈的儿子(45岁),不久前刚开刀,是比较严重的肠癌,感到非常吃惊和同情,就说了些安慰的话;我们大家都说她身体如此好,都不象是80多岁的老人,她听了很高兴,还说这几天刚捆了80多捆稻草,还正在腌500多斤菜,我们听了后,更加佩服这个高龄,却身心不老的二姑妈了;其间哥哥拨通了小姑妈的电话,让两个姑妈通了电话,二姑妈拿着电话,站在院子,和小姑妈聊了一会,估计是相互询问了一些近况吧。
为了让父亲和她能好好的聊一会,我们几个晚辈就借机走出院子,想到村里好好看一下,几个男同胞从弄堂南面出来,来到该村的主要干道,沿街向东边走边聊,看着周围的一切,新旧房屋错落有致,有间新房子还正在装修,我们便走进了这间房子,看了看,觉得一点都不比我们桐乡所谓的“别墅”差,而造价肯定十分便宜;旁边的“吴氏宗祠”大门紧锁,据说一般不开门,只有每年正月里,或是村里出了需要告诉祖宗的大喜事才开门,所以我们无法参观这间宗祠。
当然,这儿最吸引人的还是空气和水的质量都很好,桐乡是无法比的;因此,大家都认为,如能在此建房住下,也不失为一件十分理想的事啊。此时,三个女人正在村的北面闲逛;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两拨人同时又回到了二姑妈家,这时两老人了聊得也差不多了,还相互留了联系电话。父亲和我们起身告别,二姑妈依依不舍地送我们到村口,边走边说,今后一定要多联系,希望我们多来,最好是明年正月里再来一次,她站在村口一直挥手目送着我们。
一路上,大家都说二姑妈一生虽然很淒苦,童年殇父,中年殇夫,老年儿子又得了绝症,但现在依然能过得很乐观,身体又硬朗,可能是她有信仰,就是天天拜她们那儿的守护神—二郎神有关吧。( 文章阅读网:www.telnote.cn )
离开吴家,我们向此次的目的地--另埂进发。另埂的位子是在当地最大的内陆湖----石臼湖的北面。我们的汽车缓慢驶在石臼湖边上的堤坝上,这条路很窄都是石子路,所以一路上有点颠簸,可两边的风景还是给了我们一个好的心情,虽然石臼湖现在的水位很低,但从岸边的水印,我们可以想象得到汛期到来时,石臼湖一定能和太湖媲美。堤坝上不时有当地人散养的山羊、水牛、土鸡、草鹅等跑来跑去,远处还有无数的白鹭在湖面上飞翔,女人们不时用照相机、手机拍照。当车来到堤坝上一个叉路口时,我们停下车,走了下来,驻足观望整个石臼湖的风景,湖中到处都圈养着水产品,主要是鱼和蟹;据同去的向导说,前几年还有我们浙江人,到此地承包水域养珍珠。大家边看边聊,显得十分高兴,随后有人建议在此拍个合影,于是我们就请向导为我们拍下了合影。这时,路过一个刚打好鱼准备回家的当地人,他以为我们要买鱼、蟹等,就主动停下了电动车,和我们招呼起来,说蟹只要6元/斤,我们一看比较小,但在桐乡这价是买不到的,要不是因为18日晚上才了回到桐乡,蟹会死掉的原因,还真可以买一些。那人见我们无意买他的“产品”,就和他的老婆骑车离开了。我们也上车继续往另埂驶去。14点50分左右,我们终于来到了另埂村前的水泥广场上,旁边有好奇的人,从家中走出来,其中有一位上了年记的老人,来到父亲跟前询问“你是谁,找谁”,父亲说了自己的名字,那老人很吃惊的说,他知道父亲的名字,好象还说出了我爷爷的名字,他说自已也是“明”字辈的。他知道我们是来重游故地,顺便拜访同宗亲戚时,连忙给我们指点了方向。其实这次来另埂,我们一是看一下我家祖居的地方;另外,看望一下还健在的父亲的一个堂弟。于是我们顺着老人指的方向,朝村中走起,当走到一户人家门口,只见一年龄不算很大的妇人在腌菜,当我们走到她眼前时,她突然站了起来,看着父亲说“这不是在外面的大哥吗?”,父亲仔细一看,发现她正是堂弟的妻子,这也真是太巧了,仿佛所有要拜访的亲戚都知道我们要来,不迟不早刚好在家门口迎接;这时,堂弟的妻子马上叫着“明杉,你大哥来了,快出来”,这个叫陈明杉的人73岁,就是和父亲同爷爷的堂弟,这时,从旁边屋中走出一位头发基本花白,但从脸上看还不算老的男人,见了父亲叫了一声“大哥”,从他的着装和说话的语气,可以看出他是一个俭朴而内向的人。其实在35年前我家四个孩子,到外公、外婆家过年时,外公领着我们四个来过他家,但时过境迁,物事人非,当时另埂的影像和见到过的人,已在我们脑海中删除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一些零碎的黑白片段。明杉叔带着大家来到了我们的祖宅地门前,一汪池塘呈现在我们眼前,这就是“著名”的“陈家塘”,离我家的祖宅地只有几步路,塘水很清澈,水中肯定有鱼啊,大家开着玩笑,说我们如住在这儿,钓鱼太方便了,在家里都能钓鱼。现在想起这的确让人感到很惊奇,我有时真得会梦到在家里钓鱼的情景。小时候在乌镇时,我家曾经临水(运河)而居,靠在窗台上就可以钓鱼,想不到我家的祖宅也是在池塘边上。大家嬉笑着,愉快地在塘边留下了合影。随后,大家跟着明杉叔,来到他的家,但发现并不是刚才碰到的那个地方,估计他们家子女大了,已经分家过了,老夫妻是分别和承担赡养的子女居住在一起,来到他家,他的一个女儿和媳妇在家,还有一个两个多月孙女儿,他媳妇(从口音来判断,好象不是当地人)赶快为大家泡糖茶(里面还放了爆米);他女儿也是“宗”字辈的,怀里抱着两个月大的侄女,连忙从厨房端出了一大盆刚出锅的紫薯,热情地招呼大家,大家也不客气,一人一个吃了起来。父亲没有吃,忙着和明杉叔聊家常。从言语间我们了解到,他的大儿子在江苏昆山工作,好象生活的不错,也许是他家较有出息的一个吧。当他们正聊着时,从外面来了一位老人,这老人一下子坐到了我父亲边上,问父亲还认不认识他,父亲想了会儿,说出了他父亲的名字,那人笑着称父亲记性不错。原来,此人也是“宗”字辈的,和我们同辈,不过已经74岁了,十几年前曾经到崇福镇上市乡打过铁,还跟当时父亲(和别人一起开桑剪厂)他们有过生意往来。那人也很健谈,很快和父亲、明杉叔聊到一块去了。这时,我的手机显示出大姐从北京发来的短信,询问我们这次访祖地的情况,我走出明杉叔家,到外面直接拨通大姐的电话,“通报”了这儿的所见所闻。不知过多长时间,当我再次回到院子里,只见大家已经开始从屋里出来,明杉叔和那个“宗”字辈的老人,一边往外送还一边说着什么,他俩一直送我们到村口,看着我们上车离去。
这时,时间已是下午15点45分钟左右,太阳正向石臼湖的西边缓缓落下。回来的路上,也许大家都感到有点累,但个个心情都十分愉快,一路上有说有笑,说这是一次短途美好的旅游。重回故里,父亲也一直很兴奋,基本上每拍一张照片,都笑的得合不拢嘴,他终于了却了一个多年的愿望。此时此刻,让我想起了唐代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撰写于2013年11月19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