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声里忆“长笼”

发布时间:2024-08-03 16:33:40

刚入“夏至”,梅就接踵而来。

这雨,早就孕育在春风里,积聚了很大的力量,一发而不可收拾。

这雨,有时脾气乖戾,不近人情,引起许多的怨恨。它施虐于刚刚栽下秧苗的田间,天地茫茫,水漫泥埂,如同汪洋;它摧残于一片成熟的梅林,气势汹汹,狂泼滥浇,折枝断叶;它拍击于一只滩头停泊过夜的孤船,风急浪高,敲打船帮,“嘭嘭”作响,“愁见滩头夜泊处,风翻暗浪打船声”,就成了此时诗人发泄满胸愁怨的绝句!

这雨,有时却身姿优美,惹人喜爱。它轻落于已经盛开的荷塘,水星点点,荷花滋润,莲叶滚珠,欢快的小鱼儿来回穿梭;它跳落于古老的瓦楞,倾倒如盆,烟雨升腾,瓦花摇曳,屋檐下一幕灵动剔透的珠帘;它飘洒于黄昏的池塘,柳影青青,浮萍翠绿,蛙儿争鸣,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则是那古老农家一片幽静的佳境!

这雨,还唤起我对过去江南农家一个物件的记忆。

此物名“长笼”,是梅雨季节捕鱼的一种工具。它圆圆的身子,三、五尺长,一尺来高;开口那端大,收尾这边小;全身用竹篾精编而成,花纹如漂亮的竹花篮;开口的地方,放进去一个圆锥形的“倒蔑苏”,稍大的鱼儿游进去后就出不来了。( 文章阅读网:www.telnote.cn )

梅雨连绵,水声“哗哗”,大小河流里的鱼儿都激动起来了。为了产卵,它们拼命逆水而上,日夜不停。水田的缺口大开,满沟的雨水,急急流向河塘。聪明的农家人,脚蹬草鞋,身着蓑衣,头戴斗笠,腰挎鱼篓,肩上扛着“长笼”,手捏一根竹棒,或早或晚,来到沟边;他们蹑手蹑脚,用竹棒轻轻敲打水沟边疯长的茅草,让蛇虫落荒而逃;在临近河塘的水沟里,他们安下了“长笼”,“张口”向河;在“长笼”身上插下竹棒,再用泥巴压住两边;拔些茅草,做些伪装。——他们即刻离开,等待收获啦!

我村虽小,但却有三位使用“长笼”捕鱼的高手。第一个是“奚伯”。他每次去“收鱼”时,还带有一口“赶网”。 只见他迂回来到河边,用“赶网”口对准水沟,在网口放几块乱石;然后放下“赶网”,跑到“长笼”口前,用一柄木耙,往下游捣鼓,直到收网。那“赶网”的兜里,沉甸甸的,有昂公、鲶鱼、鲫鱼、鳑皮、穿条等;“长笼”里更是满端端的。第二个是“坤哥”。他使用的“长笼”特别长,有一只超过一般人的身高。他力气大,专选水流量大的沟渠安放。早晨吃早饭时,他已收鱼回来,门口一个大脚盆里满满的都是鱼。村上不会捕鱼的邻居,自然都会有不小的一份。第三是“君哥”。他个儿小,但灵活多变,有好几个“长笼”,供他使用。村上人不知他把 “长笼”安在什么地方,只见他回来时,特制的大鱼篓里有好些大鱼。

梅雨没长久,“长笼”有歇时。我们小村处在宜兴的“东乡”,俗称“高乡头”。梅雨一停,田里的水很快就浅下来了。嫩绿的禾苗,清秀茁壮,连成一片,越发可爱。暴涨的河水退得较慢。年纪大的人,常指着不肯退去的河水说道,哪里又发大水啦!是啊,上游来水不断,本地涨着的河水也难消退呀。听新闻广播,也证实他们的担心是对的。

勤劳节俭的农家人,把“长笼”也当作一个宝贝。久雨必有久晴。小暑里,每天都是热辣辣的阳光。女人们忙着把箱柜里的厚衣服拿出来翻晒;迷信的男人们就是不让女人碰一碰“长笼”。他们要自己动手,仔细清洗,连晒三天,挂入空中,以备来年再用。

梅雨年年会来;“奚伯”、“坤哥”走了,却不再回来。我怕“长笼”的故事无人提及,故简单记述。

2013年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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