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年睡眠真较之前少了许多,常常十一点多睡,四五点钟便泠然醒来,看着青沉的天色,在冥思或呆默或书页的无意间又回到嘈杂渐起的生活中。和友人用极戏谑的语气调侃,觉少——老了,是不是年岁渐长,心境越容易凄惶,尤其是身居异乡无所依恃又略微敏感细腻的大龄剩女?哈,那么多冗余又令人作呕的定语!
最近在读柴静,读她早些年毅然辞别长沙渐起声色的工作,独自一人漂泊北京的孤寂与苍凉。尤其在这夜雨后的清晨,清凉的风不带丝毫白日的燥热,自窗而入拂过疲乏的肌肤,吹动枕边的书页,翻过去时候仿佛前尘记忆也呼啸而过。虽然我未曾如柴姑娘那样的辉煌,但也懂得生活待我不薄,不至于如她所描绘的那样的心酸甚至涕零,可是真切地,在六月的晨风里,在片刻寂静的时光里,却清醒异常,感同身受。
前天在返程的班车上,在聒噪的音响里,收到一个疏于往来的近乎陌生的朋友的简讯,他在黄河以南遥遥地问及我的近况,好奇我这两年有没有什么变化。我倚着车窗想了很久,不知该如何回复。或许自己与自己终日相伴,更难看到自身的变故,但这个问题让我第一次如此高屋建瓴地审视这两年来的生活,感触自然是不少的,但也近乎生活的麻木。鲁迅很早就说过,麻木是中国人的本性。那个耽于幻想的青涩而诗意盎然的少年时代早已不觉远去,幸而随着早青春的光环一并褪去的,还有那曾浮于我眼前的雾濛,那些不着边际的梦想和不知厚薄的狂妄。
黑塞的《提契诺之歌》里写着:”如今我不再如醉如痴,也不再想将远方的美丽及自己的快乐和爱的人分享。我的心已不再是春天,我的心已是夏天。我比当年更优雅,更内敛,更深刻,更洗练,也更心存感激。我孤独,但不为寂寞所苦,我别无所求。我乐于让阳光晒熟。我的眼光满足于所见事物,我学会了看,世界变美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人可以有如此豁达的心境,可以始终保有一颗温柔无怨的心灵,在经历了千疮百孔后却仍然对这个世界有如朝圣者般的崇仰,并且一无足惧,以广博的胸怀,看到阳光和爱,那份历练后的担当就好像《圣经》里圣克里斯朵夫渡人过河时,那份忍辱负重的心和期待鲜花的勇气。
所以,也会想,不管生活给我们投射的是阴翳还是艳阳,我愿有那样敏感的心灵,哪怕会感受到比常人更为尖锐的痛苦,因为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都会从某处获取永恒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