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我的流浪生活结束。
我也将离开,这个临时居住的地方。难免会不舍,难免会惆怅,难免会发觉自己还是没办法承受离别。
清晨,一片死寂。黎明前万物盎然的模样早已消失尽殆,紧接着,是炽热,是酷热,是可以燃烧一切的热量。而我的心却是一片冰凉,如同回到寒冰世纪。苍茫而荒凉的眼前的景色。
远方是一声轻轻而长长的叹气,飘转到远方,一点点消失,随着此刻心里的热量,一点一点,消失在前进的道路。
黑色的绵长的小路,通向黑色的深沉的夜晚,是我所享受着的宁静的世界。
而我,即将远离。奔赴亮堂得刺眼的白色的苍穹之下。
我所疯狂地痴恋的两种颜色。我终将自取灭亡。
在火焰与寒冰融合的那一瞬间。
脑子里仍然翻转的是昨日的自己,沉默地看着发着亮光的笔记本,敲不出一个字,但手指却
发疼着。触动着我敏感的神经。于是我想到一句话:“轰隆隆的全宇宙,尘埃四起。”
我看到谁的眼睛起雾了。一闪而过的迷离和忧伤。梦境般的悠长而浓厚的气息,在房间里缓缓飘荡,时而凝结,时而融化。低低而略带粗糙的中年男性的歌声在耳边回转,不断倾诉者他对心爱的人的爱慕,他说他爱上一匹野马,可是他的家乡没有草原,这让他感到绝望。
初看到这句歌词时,我微微一笑。而此时我的眼里是一个长相普通但仍存炽热爱恋的中年男子,在喧嚣而冷漠的城市中静默着,在拥挤而麻木的人群里呆滞着,在遥远而偏僻的家乡里思念着,伴着轻柔而皎洁的月光,深深又浅浅地,掉入迂回的相思的长河。
突然空下来的世界,和慌乱的心。
在我以为一切不足以可惜的时候,原来我已经怀着无限遗憾走过了大半年。
我知道自己掉入了黑色的深不见底的漩涡。
我知道没有人会带我出来。
于是我跌入梦境。潮湿而阴暗的水草繁殖的角落,无数带着刺的黑色的藤蔓伸出,我蜷缩在海底,快要窒息。水草将我的脸覆盖,藤蔓顺势将我围住,尖刺刺进了我的皮肤,黑色的毒液流进了我的血液,慢慢,慢慢地凝固。
生命的气息消失的那一刻,就是梦境结束的一刻。
但并非如此。
我发现自己在一个巨大的瓶子里,四肢寒冷而僵硬。我所以为的深海不过是瓶子里的水而已,真正的深海是瓶子之外的庞大到无法计算和描述的黑褐色的海洋。遥远的那边是冰蓝色的冰塑,和卷土重来的冰河时代。
恐惧就淹没了我脆弱的灵魂。
梦境结束了。我恍然若失般呆坐着,时光拖着巨大而沉重的脚缓缓行动着,砂砾被海水带走,留下了空白,我发现自己也是一样,时光把我带走,留下了空白的记忆。
略略往上翻翻,发现后面偏题了。重归正传。
梦境之后,是离别。其实之前也是离别,可是没有了之前。
我看着破碎的记忆在空中飞舞着,寂寞的烟火升腾在微凉的夜空,泪流满面。
谁奏了一曲离别,谁谱了一次离殇,谁把终曲化成哀鸣的绝响?
我轻轻地告别,七月之尾,八月之始。再见。
我想,我们终究会再次相遇,哪怕你不是你,我不是我,七月已不再是让我感觉内心荒凉流离失所的七月,八月已不再是让我感觉恐惧仓皇无措的八月。哪怕我遇到的不是你、不是我,不是七月也不是八月。我们终究会在某一时刻,用某一种方式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