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号子声

发布时间:2022-09-17 11:45:55

我们生活在一个实现中华民族复兴的光辉时代。在这样的时代,人们对许许多多的记忆也都产生了新的联想、新的感情。不是有无数人在讴歌那铁木真驰骋草原战马的嘶鸣声、郑和下西洋的楫声、戚继光横刀立马、誓斩倭寇的呐喊声吗?不是有好些人在赞美雄壮的国歌声、中国制造赢得市场经济的鼓掌声、中国军人维和的步履铿锵声吗?闻物思人,这些东西引起人们多少丰富和充满感情的想象!

这里我想来谈谈悠悠劳动号子声,谈谈响彻了五千年的黄河号子声。

一条长长的纤绳,把从心头迸发的声音勒出了血。忽高忽低的涛声,便在宽厚的肩膀上一阵阵地轰鸣。那些隆起的胸肌,是隆起的力量,也是涌动的巨浪。那些沉重的脚步,踩碎了嶙峋的山岩,也踩碎了山岩般坚硬的辛酸和苦难。大河汤汤,汗水流淌,从古铜色的背脊上闪射的光芒,熠熠橫越。我们的家园上方。黄河号子,在青铜的巨鼎上刻下一道凝重的水纹。那是一支呜咽的悲歌,那是一种千年不万年不化的声音。从灵魂的深处飘荡而来,悠悠地穿过了岁月的时空,喷发出电闪雷鸣般的潮洪。我们知道,黄河号子的音域和内涵,总与历史的高度有关。顺着粗犷的黄河号子,我们能触摸到《诗经》的脉搏。那些远上九重天的

祖辈,早已在黄河的上游安息于宁静的黄土,但他们曾经的高呼与呐喊却顺着黄河日夜奔腾......一条长长的纤绳,伸进了黄河五千年的故事和传说中。在黄河的风月里,谁的一生在惊涛骇浪中渡过谁用生命跨越着漫长的岁月之河?长吟短叹的桨声,仿佛诉说着一串串悲苦和血泪的人生

啊!黄河号子,是五千年凝聚的黄河魂,是黄河的另一种咆哮声。音乐家冼星海1937年从壶口横渡黄河时,从拨船号子“嗨哟”和“划哟”的劳动节奏中听出了船夫命运的交响,写进《黄河大合唱》的第一乐章。听上去很雄性。号工之词内容多姿多彩,大多取自于历史故事,根据早、午、晚等不同的时间,分别有不同的内容。例如,早上的号子一般为:“太阳出来一盆花、照在东京帝王家。正宫娘娘搀太子,满朝文武戴金花。遇上个拧臣包文正,金花银花他不戴。撅了个桑枝头上插,宋王一看心中恼。推出午门就要杀,你甭杀、你甭杀,你听我把那桑枝夸,人吃葚子甜如蜜,蚕吃桑叶吐黄纱,能绣娘娘龙凤袄,能做宋王滚龙袍。”到中午则为:“天到午时正当阳,张生拉马赶红娘,赶上红娘亲亲嘴,红娘口里一口香。一口香,一口香,十字大街开染坊,新缸不接故衣裳。”晚上:“日落昆仑黑了天,鸟投树林虎登山。行路的君子早下店,打鱼的老公把船玩。大船玩到九江口,小船玩到漫沙滩。大船装的江大米,小船装的青竹杆,我问你装竹杆为何用?姜太公钓鱼争根杆,七尺杆子八尺钱,一钓钓了八百年。八百年来不为满,十八家王子争江山。”还有一些号子,不分时间地点,随时可用,如:“打罢一场又一场,要打刘秀走南阳,走到南阳迷了路,遇见石人在路旁,问他十声九不语,马上妒恼汉三王,唰啦啦宝剑出了鞘,要宰石人在路旁。石人一看事不好,背后露出字两行;一条大道湖阳县,一条小道归神庄,湖阳访出名马武,归神庄访出铫期况。”“打一排、又一排,要打文王抹骨牌,骨牌抹得嚓嚓响,一推金牌换银牌,银牌顶上写大字,琅琅大字写下来。上写曹郎恭驸马,下辍官员和秀才,顶天立地男子汉,搽胭脂抹粉女裙钗。”等等,不一而足。还有一些佳辞名句,如毛主席《七律·长征》等,也可化为号工之词。其题材广泛,可谓“触景生情”,随编随喊。而且又能起到调节身心统一行动的作用。愿各种号声在黄河两岸重新响起。

谈到这里我想起了我国历史最久的一种歌谣第一首劳动号子,应是西汉的淮南王刘安在《淮南子·道应训》一文谈到的《邪许》:“今举大木者,前呼邪许,后亦应之。此举重劝力之歌也。”古老形态的号子是伴随劳动所发生的有强烈节奏而缺乏旋律性的呼号。时间跨过2000年后,鲁迅先生在他《门外文谈》一文中对刘安的论据进行精辟的诠释:“我们的祖先原始人,原是连话也不会说的,为了共同的劳动,必须发表意见,才渐渐地练出复杂的声音来。假如那时大家抬木头,都觉得吃力了,却想不到发表,其中有一个叫“杭育杭育”,那么,这就是创作......”而伴随着海盐人长达2000余年修筑钱塘江海塘的漫长历史产生的“塘工号子”,更升华凝聚为一种群体意志。可以想象一下,以排山倒海的巨浪为背景,沿岸数万民工,配合多种形式劳动的龙门号子,长杠号子,串步号子此起彼伏,声震长空,“几许精诚可动天”。

劳动号子大多与农村的朴素爱情有关,有表达真实谈情说爱的,如:哥哥唱曲儿小妹妹听,十句有九句是爱情,小妹妹唱曲儿哥哥对,哪一出出不是天仙配。有传递相思的:无花果开花人不见,小妹妹开心谁看见。前半夜想你吹不灭灯,后半夜想你等不上明。有情歌的:太阳落坡四山黄,情妹出来晾衣裳;衣裳搭在手腕上,手把竹竿哭一场。问你情妹哭啥子,别人有郎我无郎;只因去年发大水,卷走挠片淹死郎。但也有描写偷情的:春风风一刮桃花红,新为的朋友一水水新。人老面老心不老,在下个七八岁正好好。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电影《上甘岭》主题歌《我的祖国》从上世纪50年代到如今,脍炙人口的旋律传唱了一代又一代,荡气回肠的诗句吟诵了一年又一年。当年,“词坛泰斗”乔羽就是深情怀念鲁南家乡的大运河的风光,才谱写了一支荡气回肠、久唱不衰的经典金曲。但我更喜欢马季的相声,他的相声诙谐幽默而又不失趣味,从中多少能够学到些有益的知识,而且他的段子干净利索,很少低俗媚俗庸俗,相声《劳动号子》就是这样的作品。他观察生活仔细,描述各种劳动场面的劳动号子惟妙惟肖,生动俏皮,生活气息浓郁。就连繁重枯燥的插秧也有“号子”,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面朝黄土,背负天,赤脚水田,躬身劳作的农夫,俄而抬起头来,唱起了“插秧号子”,他们在繁重的生活压力下,也不失生活劳动的乐趣。“踩水号子”更是别有情趣,“我们大家一起来啊!蹬阿踩啊,踩啊蹬啊……哗…哗…”这样劳动场面的快乐,只有劳动者才能够享有。

多种多样的劳动,产生多种多样的号子。榨油时要喊号子,这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响榨号子。这种最原始的木榨是用撞杆撞木楔进而将饼里的油挤出来,开始由多人手扶撞杆将木楔撞进大部分,再由两人轮番进行,一人一下,将撞杆随势举起,撞杆与地面呈70度角(技高者可将撞杆高举过头,使撞杆与地面大致平行,俗称“翻身撞”),然后突然转身,将撞杆撞向木屑。这时两人便一唱一和地喊起了号子。这种号子抑扬顿锉,和谐自然。号子喊得越好,撞杆便越准,持杆者也越觉轻松。第二种是压榨号子。这种压榨机接近半机械化,由8人站在用厚实的木板搭起的木楼上,一人拿一根木棍,插入类似绞磨机的圆盘的眼子里,顺同一方向转动圆盘而使中心铁轴下压。这道工序无论如何少不得号子,否则便不能同时用力。喊号子时同样由一人领头,众人附和。最要用力时,还要边跺脚边喊号子。有人发现榨房屋顶虽然无人打扫却没有扬尘,后考证说是被号子声与跺木板声震掉了。这就只能当笑话听了。水车是灵活的提水工具。踩水车自然是他们的集体活儿,一般这样的劳作是男子的专长,四人一组,一边两人,伏在横恒的木棒上,头顶斗笠,光着肩背,用力往后蹬,水槽的水便哗啦啦地从低处流入高处。那时的集体劳动已有了定额,一旁钉个小线棰,线圈绕满了就休息会儿,或换成下一班,苦、硬、热、晒得脱皮的活儿,抑天而歌的号子成了男人的快事。一唱众和,有板有眼,阵阵浪花消除了他们疲惫和单调。那时一般是清一色的男人,为防止崭新的衣裤被大幅度的踩水动作撕裂,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他们有时光腚地踩车,伴着那踩车号子,时荤时素,时古时新,响彻云霄。祖居苏州的南宋诗人范成大在组诗《秋日田园杂兴》里写道:“新筑场泥镜面平,家家打稻趁霜晴;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到明。”诗中所说的“歌”,应该就是打场号子,因为打场的劳动强度不大,打场号子也就比较抒情,近似于小调。这是劳动之歌,这是一切艺术形式的源泉。它没有歌词,没有归属于哪个流派的标志,也没有所谓的知识产权或专利,但它就那样质朴真诚地在那里存在着,飘荡着,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没有任何的哗众取宠。在连绵起伏的劳动号子声中,我仿佛穿越了时空,恍然看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田间耕作的劳动景象,仿佛看到八达岭上寒风中搬运巨石修筑长城的劳动人民,仿佛听到长江三峡那千百年来埋身拉纤的纤夫们古老沧桑的川江号子......上世纪30年代曾多次水旅沅江的现代文学大师沈从文就有这样的描述:“在沅水流域行驶,表现得富丽堂皇,气象不凡,可称为巨无霸的船只,应当数‘洪江油船’。这种船多方头高尾,颜色鲜明,间或且有一点金漆装饰,尾梢有舵楼,可以安置家眷。大船下行可载三四千桶桐油,上行可载两千件棉花,或一票食盐。用橹手二十六人到四十人,用纤手三十人到六七十人”,“这里正有二十来只大船从上游下来,满江橹歌,轻重急徐,各不相同又复谐各成韵律......我真感动,我们若想读诗,除了到这里来,别无再有好的地方了,这全是诗。”从战国屈原溯沅江“朝发汪渚兮,暮宿辰阳”、“入溆浦余儃徊兮,迷不知吾所如”的神奇深邃,至唐人柳宗元“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的经典故事,再到沈从文沅江游历的大量名篇佐证,滔滔沅水和以摇橹号子为招牌核心的沅水号子,应该是见证江河水运并承载那悠远古韵、河道清风,留存给今人的一份宝贵精神财富和厚重的历史文化遗产。

据《宋史·河渠志》记载:“凡用丁夫数百或千人,杂唱齐挽,积置于卑薄之处,谓之埽岸”,这种“杂唱”就是号子。南宋诗人杨万里在《圩丁词二首》写道:“年年圩长集圩丁,不要招呼自要行。万杵一鸣千土,大呼高唱总齐声。”、“河水还高港水低,千支万派曲穿畦。斗门一闭君休笑,要看水从人指挥。”诗中所说的“声”应该是悠远的,深长的,充满着向上力量的劳动号子声,那一曲曲闪着汗水亮光的劳动号子,是年年管理筑防水堤岸的人集合工人们,不必招呼,大家自己会主动地去运送泥土和捶紧堤身最爱听的音乐。他们齐心协力把坎坎坷坷的岁月,都一步一步扮成最为壮观的风景——堤岸外的河水还高着,堤岸内的小港低着,堤上通向外江的闸门一关闭,你不要笑看了,要看水听从人的指挥。几万人围在一片土地上建筑堤坝,几千人举着红旗浩浩荡荡上山的情景尤其动人心魄。那呐喊,那笑声,尤其是那一对对灼热的眼睛!虽然在紧张的劳动中大家都少说话了,但是那眼光仿佛在诉说着一切:“同志们加把劲呀......””嗨呦......”这才是真正的来自生命的血质的音乐,是一曲生活的赞歌,是一曲燃烧着的朝天阙。从古到今,响彻了一个星辰,把一句句对生活不甘屈服的声音吼成一句句铿锵有力的和皮肤同一色彩的誓言。这是一种有着青铜质地的语言,这发自内心的旋律,在生活的天空里滚成一道道雷霆,并且永远地回荡着这样一个真理:只要肯干,生活就会走向完美!

这是我们的纽带呵!怎样过上美好的生活呢?怎样使每一种劳动发挥它的巨大的潜力,一天天更加美好起来呢?党正在领导和率领着我们前进。青春的大地也好象发出巨大的声音,要求每一个中国人民都作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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