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冬小麦已经给这片无限广阔的渭北大地增添上了一层浅浅的绿,黄土地看上去不在那么黄。河堤上的野草有少许枯萎,在远方,骊山的轮廓依然是那么的墨绿,看上去像是一匹累坏了的战马,却有人觉得更像是一位睡美人,而我倒不那么觉得。看不到的更远方,听说秦岭还下起了雪,是感觉有点冷,早晚温差很大,微弱的一丝凉风也会让人冻的突发哆嗦。我想只是穿的太过单薄,年轻的小伙风度成了习惯,还需要什么温度,只是一件体恤,身体不愿承认这深秋的温度,思想不愿跨越这将要过去的秋而去感受初冬的严寒。此时,正值深秋,路两旁的树叶还是那么的绿,摘下枝头最上端的那片叶,它还是那么的嫩绿,小小的,还想茁壮的长成大叶子。只因这个秋季雨水太多以至于有些花草或树木反季节性的生长,本该在春天开花的桐树在这个秋天也开出了少许桐花。霜降已过,我在等待落叶,而这个季节,冬小麦已经很绿了。
我是喜欢秋天的,长这么大却从来不知道这个季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而又会从什么时间结束,老师教的那样死板的四季歌谣和农历的二十四节气已经不太靠谱,或许与全球气候变暖有点关联。我想应该是从农历七月算起吧,那个时候,集市上的水果明显种类多了,西瓜少了,葡萄渐渐多了,你会慢慢感受到秋日里的硕果累累,到了八月,核桃、苹果、橘子,最后是弥胡桃和石榴等鲜果都先后上市。中秋节后,渭北平原的玉米也该丰收了,本该繁忙的秋收景象在现代化的农村再也看不到了,机械化的普及让这丰收劳动的喜悦过于短暂,从收成到播种不到一个礼拜。我喜欢秋,特别是深秋,因为可以丰富我的嘴,而此时我也没有看到几片落叶,秋天就这样从我的身旁晃过,从我的嘴里,我咽下秋天的果想要保留,而秋天的味道却从我的牙缝里流过,你不难闻到刚才我吃橘子所留的清香。
我喜欢秋,硕果丰收了,不要忽略了这将要飘落的叶,花儿有花儿的赞美,秋果有秋果的甘甜,我在等待落叶,等待被忽略了的枯叶飘落,只有这落叶才可以证明秋日里最大的奉献。我喜欢秋,就站在秋的边缘写秋,拉一把手,冬天就来了,我在等待落叶,等待古人描写落叶的凄凉一景。蝉早已经不在知了知了的歌唱了,它们的尸体早已腐烂,蚊子仍然嗡嗡的乱飞,深秋的温度让它们的嗅觉或灵敏度大大降低,就好像失盲了的雷达,笨拙缓慢的飞行动作你一巴掌就可以抓住,当然这也不劳烦你动手,秋末就是自然给予它们的葬礼,这还需依赖一场霜降。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的确,你很少在听见蟋蟀咯咯的叫声,翻开路旁乱扔的玉米杆或草丛,你不难发现这些刚死不久的可爱昆虫,老死的蚂蚱,蟋蟀的尸体还是那么黑亮,是季节到了,时间到了,它们的生命周期也就在这一季宣布轮回。秋末,仔细观察,尸体遍野,也许这就是秋天所以凄凉之处,这种满世界的挽歌随着秋风传遍大地,以至于掩盖了丰收的欢喜,零星的几片落叶洒向大地,为这来年未到的轮回献花,这是大树对死尸的礼仪,岂不知,这落叶,这叶子原本也是一个个尸体。
昨夜秋雨又一场,习惯了彩钢瓦房子似架子鼓一样的滴滴答答,这一夜又没睡好,听了一夜背景音乐,如此缓慢的节奏我断定这场雨不是怎么的大,清早起来果真如此,马路是干的,只有这屋檐有些水痕,好像昨夜那个淘气的孩子撒了泡尿似的,路旁的绿化带植被被清洗的干净,我喜欢这样的秋,细雨过后的这个清晨我格外开心,温度又下降了不少,不得已我又添了件薄毛衣,可是,这个早晨空气是最清新的,十月国庆放假的那些鸭肉,羊肉红烧肉和火锅海鲜在空气里的味道被这场不起眼的秋雨清洗的干净,我可以闻到叶子的味道和泥土的清淡。
差点忘记这是个周末,同事说咸阳市统一广场有菊花展,想起这事我不得在多想了,直奔现场去。黄的、红的、白的、紫的摆成的一个个造型格外好看,这是花的世界,菊花的,唯有菊花才能耐得住这个季节的严寒,“秋菊能傲霜,风霜重重恶,本性能耐寒,风霜其奈何!”,那好,你就等待与严寒和霜降抗争吧,去炫耀耐寒英雄的坚强吧,不知冬梅会笑多久。说是来看花,其实是在看人,人是没有花多,可这些人竟然能把这几百米的花展围的连一只宠物狗也不能进去,看热闹的人群、拍照留念的游客,闪光灯差点刺伤了我的眼。厌烦了这样的热闹,或者说怕眼疼,只身来到公园的清静之处,这是一片月季园,花儿开的好艳,粉红的,白的,深红相间的,只是这花儿开的艳,好像少了蜜蜂蝴蝶的点缀,脆弱的叶子被这轻盈的雨露压的一片片飘落,地上厚厚的一层落花我才回到现实,这是个深秋严寒的中午,太阳好似失去了温度,那还会有蜜蜂的嗡嗡,此刻,一只花蝴蝶笨拙的飞到了那朵盛开了的红月季上,让我瞬间有了春天的希望,花蝴蝶一动不动的粘在红花上很久,我足足观察了半个小时,它却纹丝不动,用手轻轻的触动,才发现它升天了,自然死亡,于心不忍,不忍它就这样被秋风吹的破碎,小心翼翼的将它夹在钱夹里,回家做成标本,让它躲过一劫,让它来年轮回还会记得这朵红色的月季。秋风时不时的唱响这一季死亡的开始,落叶零星的飘落,偶尔又是一大片,秋雨奈何不了,秋风奈何不了,我想它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喜欢秋,落叶知秋,我在等待落叶,深秋的情景,自然界玩的如此无情,而此时的落叶也只有零星的几片在世界孤独的飘落,或许未曾覆盖完那遍野的尸体而让这个秋末更加凄凉。黄土地不在那么肥沃,绿色植被从春天就开始吸收着大地给予它们散发着甜蜜的乳汁,对于植物,大地就是它们的奶娘。是时候偿还了,是时候奉献了,如果能来场秋霜。我在等待落叶,而落叶是在等待一场霜降,一场霜降,就好像给每一片叶子贴了一层保护膜,又一次霜降把每一片包裹的严严实实,直至叶子没有了二氧化碳的呼吸直至死亡,在到枯萎,如果恰此时再来一阵秋风的摇晃或冰雨的殴打,我猜那时才是落叶纷飞的世界。也正是这纷飞落叶又给这个凄凉的秋末增添了一点乐趣,给来年春天的大地以肥沃,给花儿更艳的姿态,给秋果那最深的根酿造出可口的奶酪!再来一场霜降,菊花大概光荣就义了,冬梅真的笑了,落叶纷飞,那些顽固的四季青或松柏不该除外,它们身旁也是厚厚一层落叶,看上去绿色的外表充当坚强,其实它们也是脆弱的怕冷。时至今日,我在等待纷飞落叶,我喜欢的叶子。
我喜欢秋,喜欢这秋末落叶飞扬的世界,喜欢叶子落在头上,落在手上。寂寞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这落叶,感觉自己人生的落魄就像这秋,满世界尽是死亡,而我又不像叶子,看不到春天的希望,我喜欢秋,只因它结束了盛夏的酷热,有秋风带来的凉爽,我喜欢秋,或许只是因为在这个季节,它可以丰富我的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