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都是两条街,不怎么规则的交叉,中间最主要的就是集市和商业街,像瘦小的衣服里鼓出个大肚子,然后四肢渐渐细长,慢慢掩映在周边没完没了的庄稼地。就是这样的小镇子,路面虽然是柏油铺就,但大大小小的补丁层层叠叠,即便如此,还是有些坑坑洼洼,散碎石子,愈发显得窘迫。只是不管怎样,这里仍然是方圆几十里地的交流贸易行政中心,入乡随俗,住在乡下,必然就得常来常往了,时间久了,视觉感官慢慢熟悉接受,竟也一点点亲切起来,由此看来,人的适应能力不用怎么培养,时间长了,就化解了其间的不自在,不需要从中去搜寻什么诀窍。
姑且叫它B镇吧。在中国的西南方向,我的手我的脚我的心在小心翼翼的接近接受着,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不只是初来咋到的惊喜,还有着对风土人情的张望。我们可能对未知的东西都充满期待,当然是好的期待,但如果帘幕拉开,所有的一切远远超出你的想象,我想,不论好的还是不好的,欢呼还是沮丧只是表情,接下来依然还是要慢慢适应,深入进去,完成人生的又一页记录,只有这样,才没有缺憾吧。
早晨起来,如果窗外是艳阳高照,一阵阵的流行歌曲就会在家门前的路上飘来飘去,这边让我感觉到有意思的一件事是装音响的摩托车,一般都是125#,风一样由远及近,音乐声也一样,和摩托车一起轰鸣,车手昂首而坐,目中无人,精神抖擞的就过去了。开始很好奇,觉得很土气,那么张扬的,慢慢的习惯之后倒也释然了,喜欢什么,还需要你来评说吗?有时候我也骑车,跟在某只歌曲后面,一路旖旎,竟是颇不寂寞。
十字路口有一家面馆,有几样味道不一的面条,有包子稀饭,有抄手,小门脸儿,也没牌匾,老板娘个子小小的,很麻利的样子。我最喜欢她煮的牛肉面,汤卤浓稠,味道厚重,面也筋道。买菜路过,就在露天的桌边坐下,扬声一叫:二两牛肉面,不多时,一大碗香气诱人的面就端到你面前,几块牛肉,小段的竹笋,几条青菜叶子,红艳艳的汤水,白生生的面条,细细的吃完,还可以要碗面汤,清爽爽的清清肠胃,摸下肚子,真饱真享受。有时候可以看见她丈夫,从里屋端出来刚包好的包子,放在门前的炉子上,或是勤快的收拾桌上的碗筷,然后又忙忙的进了里面,那是个瘦瘦的高个子男人,细皮嫩肉的,像是没有太多言语,不像老板娘,见人就是粗声大嗓,吃点什么?几碗?再来哈!笑声嘎嘎的能飘到大街上去。
最喜欢那些挑着担子来卖菜的老头老太太,我买青菜都是去寻他们,一是自己种的,一般很少打药,二是便宜,再则是老人家,我愿意照顾他们的生意,多不容易呢。就在路边上,一溜摆开,各种各样的鲜嫩的蔬菜整整齐齐,很多就是一捆一捆的,也不用称,多少钱一捆,付钱自己拿走,很是方便。有一个腿脚不好的老太太,总是只卖一样菜,韭菜,又肥又鲜,常常是我只需要两捆,她都殷勤的又给一捆,本来是两元一捆吧,她就笑嘻嘻的说,多拿一捆,三捆五块钱!每次都应了她,她就得胜似的笑了,一双眼睛亲切的看着你,很开心,让我心里也是暖暖的。
镇子上有两家药店,父亲身体不好,我也经常去光顾它们的店铺,一家是某个连锁的药店,主要是卖西药,也有一些中成药,可以刷卡,一家是老字号的中药铺,按方子配药,我会根据需要选择进哪个店子。西药店是两个女人,一个年纪大些,一个是小女孩,像是一对母女,母亲明显的有医师经验,你需要什么药,都是问的明白,然后给你拿来,告诉你怎么服用注意事项。小女孩长得很好看,十五六岁的样子,要么是玩手机要么是托了腮往外面看,顾客敲敲柜台,她才猛地一惊,羞涩的一笑,轻手轻脚的走过来。中药店是另外一种情形,古色古香的牌匾,木头柜台,一排排药架小抽屉,一位年长的老人,白衣白须,精神矍铄的看着你,有方子吗?需要配什么药?你取出方子给他,他很仔细地看看,一口报出,这是某某老师的方子,绝无差错。然后,一样一样的开抽屉,取药,称重,放在一个带豁口的铁皮盘子里,最后,把准备好的纸包接在铁盘子豁口处,手一抬,刚好从豁口倒出来,手指翻飞,包好,取过来算盘,比着方子,嘴里念念有词,这边手不停顿,噼里啪啦,价钱就出来了。最专业的是他还会在方子抬头处写上,怎么怎么煎,多长时间,怎么服用,注意什么,忌讳什么,非常详细。我喜欢看他打算盘的那一刻,手指轻巧,上下翻飞,毫不迟疑,那是没有多年功夫做不到的,现在的年轻人,恐怕没几个学得来吧。
想了解一方的情况,走马观花肯定只是大约的印象,住上一段融入进来就是另外一种感觉了。像本地人一样依赖者镇子上的诸多条件,衣食住行都与之息息相关,在人群里走动,听他们的方言,感受不一样的人文习俗,你才会渐渐读懂其中的关节,而这时候,你才能像个当地土著一样,自然而然轻松散漫的过自己的日子,我明白这些,我很喜欢这样。
时光如梭,慢慢的经历着学习着,小镇子已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由陌生到熟悉到愉悦,这个过程,就是生活生存的基本要求吧。走在镇子的街边,慢慢会有熟人给你打着招呼:上街来了?喝杯茶来?
你可以自如的微笑着大声回应:是哩!买点东西。不喝啦,回头一起喝酒吧!彼此哈哈一笑,插肩而过。
我喜欢这样的状态,不管以后是否离开,这种记忆应当是抹不去的了。
可爱的小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