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期而至。
我于房中,点燃一盘蚊香,打开音乐播放器,放起了陈悦箫琴合奏的《绿野仙踪》。旁边的风扇带起袅袅蚊烟和着电脑里传出的音韵,正余音撞墙。如果我加以擅长的想象:把惨白的灯光想象成昏黄的荧光,房中古色古香,素手执笔,行云流水般于纸上,诉说衷肠。这不正是我梦中所想?只是身旁,少了一段红袖添香。
七月,一场雨洗净了池塘里的红莲所沾染的风尘,荷叶上的水珠变得轻盈透亮。于这小村中,蛙声连着蝉鸣,这心就变的不安宁,开始做无边的幻想。
想象着,雨至清明,那荒坡上飘着茶香。女子背着茶篓,只有那如葱般纤指才配茶尖的嫩黄。
想象着,夏雨新荷,蛙坐荷叶上,也学人清唱:一弯相思泼墨在纸上,风入画谁嗅荷香。
想象着,八月金秋,把这片天地染得金黄,唯有那古井旁桂花开得正浓。傍晚,我用钩锁扁担一头挑着月亮,一头担着桂香。
想象着,寒冬腊月,一场雪过后,屋后红梅独绽枝头。我于梅树下走过,也不忍脚下那泥泞的梅香。
想象着、想象着······
这夜真的很美。你听,风声、雨声、蛙叫、蝉鸣······
只要夜给你点点声音,就能带来无尽的想象,这夜怎能不美!
窗台弹起的雨,是我心间轻灵的舞。夜,越来越静了,我忍不住关了电脑里依然轻缓的音乐。因为我怕再轻缓的音乐也会扰了这夜的静,扰了正在梦中的人们。
这夜真的很静,不信?你听,雨声里透着劳动了一天的人们熟睡的呼吸、透着妈妈哼着童谣哄幼儿入睡的歌声、透着少儿们玩闹了一天轻轻的梦呓。
这夜如此之静,我只愿用心去听······
可是,蚊烟终会燃尽,鸟的轻语带起一串鸡鸣,黑暗终于阻不住黎明的来临,曙光如期降临在残旧的小村上。
推窗,一轮早已被雨降温的朝阳挂在对面斜坡上,它的余光轻轻抚在我的脸上。看着对面荒丘上野草正随风摇摆,眼泪就经不住晨风的激荡。朦胧中,那倒满垃圾的荷塘旁,一个佝偻的背支撑着满脸的沧桑,也在看着朝阳一脸期盼。回头看着那曾今的梅树旁,早已被建成结满蛛丝的新房,心中结满愁绪的想:那早已荒芜的枯井,是否,依然有人在傍晚挑月亮,担桂香?
年青如我,为何要学那席慕容的惆怅?城市是我一如既往的梦想,乡村却又每每拖住我前进的脚步!
三山两水五分田,这就是我的家乡。可是就这么一个百米一池塘,处处有稻香,常见青山拂斜阳的地方,它留下的却是老幼妇孺、十室九空,导致田园荒芜,只是因为它跟不上城市大步迈进的脚步。它地势不平,农业不可产业化;又发展不起本土文化;亦没有让人垂涎的特产。世上终究缺少心细如尘能发现它的美得眼睛,于这喧嚣繁华的世界里它只有被人遗忘,慢慢没落。
可是城市,你是否容得下那么多荒芜的心?在静时,我也常常想起那摘茶叶的手、画荷般的香、挑在路上颠出的月光、脚下泥泞的余香。
城市你可否放缓你的脚步,等等如这般寂静的村庄,让我有时间去静静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