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爱情不跳槽

  1.爱情不跳槽
  
  彼时,我正端坐在朋友姜画的甜品店里,对面是一个穿白衬衣的男人,他叫周耕,是与我相亲的对象。
  周耕是母亲托谢姨介绍来的,谢姨是我们那儿有名的“月老”。据说,在她的巧嘴下诞生的美满婚姻已不下五十桩了。这个数据说服了母亲,况且谢姨还说,周耕是她“库存”中最优秀的一个,不但有车有房,还是个在读博士。
  出门前,我不情不愿,絮絮叨叨地在母亲面前说:“博士生大多都是秃顶,你不喜欢找一个秃驴当女婿吧?”母亲狠狠地敲我的脑袋:“你去还是不去?你要是还想着跟那个李寒在一起,我们趁早断了母女关系吧!”
  李寒是我相爱两年的恋人。两年前他一无所有的时候,母亲就千方百计棒打鸳鸯。当时我恳请她老人家高抬贵手,看在爱情的分上,给我们一年的时间,如果一年后李寒还是一无所有,我就听从她的旨意“跳槽”。
  两年过去了,李寒升职了也涨工资了。可母亲依然看不上他,她所谓“一无所有”的标准是指——无房无车,李寒恰好符合。母亲大人已经格外开恩,多给了我们一年的时间,所以,李寒不怪她,我也不怪,谁让咱自己不争气呢。现在理在母亲那边,她强迫我“跳槽”,甚至以断绝母女关系作为威胁,我只能屈服。
  见到周耕后,我着实吓了一跳。1 米82 的身高,举止得体,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性的魅力。这样的条件,何需请人介绍?周耕不绝顶,却极聪明,从我脸上发现了隐藏的问号,他主动交代,是平时忙于学业,才疏忽了感情。
  姜画借着上甜品的机会,上下打量着周耕。她在我耳边说:“比李寒强。”还恶作剧地朝我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一时间,我的心情竟然藤藤蔓蔓地纠葛起来。
  
  2.丘比特是个盲童
  
  周耕走了,我开始长吁短叹。姜画盯着我的脸看:“动心了?”
  我瞪她:“说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爱的人是李寒,我是怕我们过不了我妈这一关。”
  姜画也陪着我叹起气来。我了解她的苦处,这个女人高龄28,有过一次短暂婚姻,现在又紧急策划第二次婚姻。同龄的我总是嘲笑她心急,姜画说:“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像一个农夫,到了播种的季节地还是空着,眼看着别人家的地里都要长出苗苗来了,最后只得胡乱地随便找点种子撒下去。”
  姜画直言,在她的婚姻中,感情只占40%,房子占40%,车子20%。我说她太实际,她说:“这是真实,现实的爱情就是这样,讲条件谈实力。”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屑跟她交流。姜画对着桌上的蜡烛台,双手合十,喃喃自语:“丘比特啊丘比特,我求你下次瞄准点再射啊,给我射个好夫婿来。”
  我乐了:“你求丘比特没用,没听说吗?他是个盲童,看不见的,总是乱射一气,所以才造成了这么多的爱情悲剧。”
  姜画大惊小怪道:“啊!这怎么可能嘛!”
  姜画搞怪的表情惹得我忍俊不禁。我正色道:“姜画,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才好啊?”姜画的表情在那一刻无比世故:“有钱也有有钱的好处哇!”我懊恼地叫起来:“你个死姜画,连你也要说服我背叛爱情吗?”
  
  3.月老也糊涂
  
  自从我和李寒的恋情转移到地下,我和他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见面了。思念之情很是急切,无奈母亲把我看得很死,不许出门,不许偷偷打电话。
  我给李寒发短信:我快要疯了。李寒说:不要急,你妈的心情其实我能理解,都是为了你好啊。这话让我感动了,可母亲为什么对他的优点视而不见,为什么甘愿放弃这么好的一个女婿呢?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周耕了,我希望他看不上我,让母亲自动断了这个念头。偏偏第二天,周耕就发短信约我在老地方见。懊恼的同时,我灵机一动,正好借此机会出去
  一下。
  我把周耕的信息给母亲看,她一拍大腿兴奋地说:“有戏有戏!”
  出门的时候,我发了一个短信给周耕,把约会的时间推迟了一个小时。
  我去见了李寒,他瘦了许多。李寒什么也没说,轻轻把我搂进怀里。我知道他为了我们两个能在一起,经常超负荷地工作,可他怕给我压力,从来没在我面前诉过苦。他的隐忍让我很是心疼,这也是我一直坚持不放弃他的理由。
  接下来在甜品店见到周耕,他却是神情低落地说昨天他的一个同事结婚了,因为急着要两个人一起早一点买房子。我说:“这不是很好吗?”周耕叹息说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有个人说,结婚是因为很爱很爱一个人,是想和那一个人永远在一起。周耕一副迷茫的表情,难道爱情真的过时了吗?
  我突然有些动容,为眼前这个性情男人。如果不是认识李寒在先,也许我真的会爱上他。接下来的日子,周耕从来不提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也没有提出要进一步发展,我们就像朋友一样,淡淡地交往着,这种淡定让我很安心。
  只是,在我和周耕第七次见面的时候,他爆炸性地告诉我,他其实已经有了爱的人。我惊讶:“什么时候开始的?”周耕不说,温和地看着我:“你不会生气吧,看得出来,其实你也有爱的人。”于是我大方地承认了。
  “不过,你能不能先不要把这事说出去,尤其是我的母亲。”周耕为难地对我说。我哈哈大笑,原来,我俩是同道中人。其实抛开爱情的因素,我和周耕还真是很匹配,不但门当
  户对,连性格也很相似。
  相亲本身就是带着经济条件来谈感情的,这一点,月老能帮你算得很精确,只是月老也有糊涂的时候,他往往看不清人内心深处的感情。
  
  4.浪漫和现实
  
  姜画说:“丘比特是浪漫主义者,而月老是现实主义者,两个人的意见不统一,所以才会造成这么多三角四角恋。”我瞪她:“难道你认为我是脚踏两只船?”
  姜画幽幽地说:“现代的大龄女,面对婚姻,总是处在矛盾中,做不到完全屈从于物质,也做不到完全皈依于精神。不想向舆论妥协,也不向年龄低头。”
  我频频点头,这话说得似乎很有道理。我说:“你不知道,周耕其实有爱的人了,所以他不关我什么事。”姜画说:“你难过吗?”我点头:“似乎有一点,毕竟女人总是希望自己在男人的心目中是独一无二的女神,尽管这种想法有些卑鄙。”
  姜画说:“总之你会幸福的,嫁给李寒,你拥有了爱情;嫁给周耕,你拥有了享受生活的能力。”姜画的语气有些酸涩,是艳羡我的幸福了吧。
  老妈知道我和周耕常常见面,感情也发展得很不错,就催着我们早点结婚。周耕父母那边想必也被周耕蒙在鼓里,两方的老人竟然瞒着我们两个偷偷见了面,还私定了儿女的终身。直到老妈通知我,婚礼的日期定在两个月后,我才大惊失色。
  我向姜画讨主意,她竟然爱理不理。
  我找周耕商量紧急办法,商量的结果是:这次非坦白不可了,再不说出来,事情就闹大了。我连连摇头,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坦白事实,我妈肯定饶不了我,指不定真的干出断绝
  母女关系的事情来。
  关键时候,周耕果断地拿出了大男子气概:“给我两天时间,这件事情由我来解决!”
  
  5.周耕是色盲
  
  等了两天,等来的消息是周耕出车祸了。说是在大街上把红灯看成了绿灯。天哪,天下竟有这么粗心大意的人?
  我和母亲赶到医院,更惊讶的是,姜画也在那里,而且眼睛异常红肿。顾不得细问,我跟着母亲去探视周耕。医生说并无大碍。母亲瞅着周耕,貌似挺心疼的。周耕却开口了:“对不起,阿姨,我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是一个红绿色盲,红颜色和绿颜色是分不清楚的,所以才出了这次事故。”
  母亲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变了,我知道,她嘴里没说什么,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
  趁母亲发呆的工夫,我问姜画:“怎么回事?”姜画有些紧张,不敢看我,她说:“上午的时候,周耕来找我的,匆忙中忘记戴矫正眼镜了。”
  姜画见我不吭声,愈加紧张了:“他说他喜欢我,可是我不同意。再说了,他母亲也不肯让他找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我发现这时候的自己异常冷静:“那你喜欢他吗?你不介意他眼睛有毛病?”
  姜画的眼眶又红了,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担心周耕。那一刻,我有一种被骗的感觉。我气极败坏:“那他约我去甜品店,也是为了见你?”
  姜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说:“是我不让周耕告诉你的,我怕你生我气,或许我和他根本不会有结果,如果你喜欢他,我可以退出。”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好!”
  姜画的眼泪猛地涌了出来。
  
  6.总有人妥协
  
  礼拜天的时候,我告诉母亲,周耕要来家里看她。母亲并不是特别高兴,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介意周耕的眼疾。我说,其实色盲不是什么大病,现在用眼镜就可以矫正。母亲虽然点头,却心有余悸的样子去准备丰盛的午餐了。
  中午,周耕准时敲响了我家的门。周耕走在前面,提着一大袋东西,姜画跟在后面。母亲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我给姜画丢了一个眼色。
  姜画立刻把一大堆礼品递到母亲的手里,说:“阿姨,对不起,我今天是来负荆请罪的,因为……我爱上了周耕。”
  母亲有些懵,周耕上前把整个事情讲清了,当然隐瞒了我骗她的那段。
  姜画和周耕走了之后,母亲有些气愤,跌坐在椅子上说:“这么一大桌子菜可怎么吃得完?”
  我偷偷地看她,说:“不用担心,还有人要来。”
  母亲瞪我,我开始冒汗。良久,母亲才说:“其实妈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你和小李两年的感情妈都看在眼里,这次,见你对条件那么优越的周耕也不动心,妈更加应该支持你了。”
  我突然很想哭:“妈……”
  母亲接着说:“这次的婚礼就不取消了,你和李寒借此机会把婚结了吧。”
  一个小时后,门铃响起,我知道,我的新郎就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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