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直希望我能嫁给有钱的男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不要担心被饿着。我告诉父亲。虽然阿东既没有房子又没钱,但是他能给我幸福。
没有面包的生活会幸福?父亲反问我。
阿东去了深圳。他说,世上没有现成的面包。但他绝不会让他的妻子跟着他受苦。临行前,他送给我一只戒指,纯银的。
“你愿意去等一个只买得起银戒指的穷小子吗?”他看着我说,“不赚到盆满钵满我绝不回来见你。”
“你一定要回来。”我说,“哪怕你仍然一无所有。”
我把戒指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每天擦拭,它是我心里神圣和无价的爱情。
深圳有很多和阿东一样怀揣梦想的异乡人,我能想象出阿东所受的苦,虽然他在信中说他过得不错,我知道他在掩藏,我知道他不想让我为他担心。
我找了份兼职,晚上偶尔熬夜写写稿,赚些稿费。我不能替他分担什么,但我可以同他一起努力。
中秋节那天,雨下得很大。我给阿东挂了一个电话,我说我想他。他说工作太忙不能回来过节了。我冒雨骑车回家,在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我忽然感到头晕目眩,等到发现正红灯时,一辆横行的汽车已经快速地撞了上来。
银戒指丢了。出院后我去找过很多发,但是都没有找到。我难过得不能自己,我竟然弄丢了我和阿东的爱情信物。
这一切,我没有告诉阿东。这一年的春节,他没回来。我看着满天的烟花,不禁泪落如雨。烟花再美丽,它的存在也只是刹那。难道爱情也如烟花,刹那芳华?
我给阿东寄去一封信,信上只有十三个字:分手吧,我已经没有信心再等下去。
我辞了职,到一个偏远的小镇上工作,开始与世无争的生活。只是有时突然从恶梦中惊醒,会不可遏制地想他。想我的阿东,我的心便如刀割般疼痛。他怎么样了,结婚了吗?在恨我吗,他还爱着我吗?
回答我的只有夜的沉寂。
冬天,昆明下了百年罕见的一场大雪。
我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封我辗转收到的信,是阿东写的。看着熟悉的笔迹,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是好。
他说他已经买好了房子。新娘却失踪了,他说有很多女人想嫁他,可他想娶的永远只有一个。
我在孤寂的小屋里泪流满面,窗外漫天的雪花飞舞,没人能够知道我那一刻内心的痛苦。
我多么想告诉阿东。其实我是多么地爱他,我是多么地不舍得离开他。
我在这个小镇上的民政福利厂工作。每天机械的生活,平静而淡然,让我看不到一点生活的波澜。
另外,我再也不能戴任何戒指。当初擦拭戒指的喜悦已经成为了痛苦的回忆。
因为,在中秋节我给阿东打电话的那个雨天,在那次车祸中,我失去了双手,我再也没有机会戴任何的戒指,哪怕只是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