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秋天来的时候,我还在仓促地准备,准备删除夏的伤悲。雁阵离去,留下箭头般的残影,阴霾着我的决定。
我故意放慢脚步,假装自己忘了南飞。 白天,我飞到最高的树梢,目光一直粘着你,却半步也不敢靠近;夜晚,我滑翔到你窗外的房檐,静静地听着,你轻轻的梦呓。 那夜梦里提到我,让我几夜失眠。 我爱上了这扇窗,尽管它从未打开,我也会守候着这深蓝色的帘。秋愿意证明,我一刻也不曾离开。 但证人也走了,她睡在冬的被窝里,等待明年夏的召唤。 我飞不上最高的树梢了,寒风穿透我的骨髓过于完全。我开始怀念,怀念南方的暖。 南方来信了,说着同伴们的快乐,说着不相信候鸟也会喜欢冷。我本想回信,却颤抖得拿不了笔。 我开始恨自己的脆弱,恨自己小小的风雪都不能承受,甚至恨我的祖先:为什么不在北方演变、繁衍。因为到我这一代,注定会守着这深蓝色的窗帘,到下一世也不会离开。 风雪似乎不懂怜悯,觉得我的坚守无知得不值一提。 我身体在冷,从羽毛渐渐到心,我努力让残余的神经保持清醒,假想着你的温柔、你的关心。 天更冷了,你窗帘的深蓝色也变得更深,我动不了脚步,就努力将耳朵贴在窗上,偷听你渐渐均匀了呼吸,然后安然入睡。梦里有没有提到我,风雪太大,容我没能听清。 奇怪了,冰霜如此肆意,我却感觉不到冷。 ——我只想睡去,在你的窗外和你的梦里。 冰保持着我偷听的姿势,把我和玻璃冰成一体。 ——对不起,我真的好困,我要睡了。 不知道有没有下一世,但我希望有,因为我要降生在北方,习惯这里的冬寒夏凉。浙江 东阳 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