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细如愁的无边丝雨,一日重似担的浓厚阴沉,原以为这个元宵夜将是阴森森的。俯在东楼的轩窗上,沉浸在寂寞的静谧中,偶然抬头一瞥,却见那轮澄澈的圆月在层层乌云中时隐时现。月儿也很想和人们一起分享这良辰美景,却奈何这恶毒的黑云不肯让月儿轻松地如愿。一阵的牵扯后,终于摆脱了乌云的搅和,圆润的月亮浅浅地伫立在小村的上空,挂在那棵摇曳着万条黄金缕的新柳枝头。潺潺泉水般的月华一缕缕地流在衔着清风的青瓦上,慢慢地沉滴,恰似跌落人间的玉霜,闪耀着来自天籁的银光。
我痴痴地凝望着这意外的月色,耳边泛起一阵阵逐渐稀释的闹声,是随着烟花一次次绽放的惊叫声的争先恐后。追月绮花盈万水,喧星牛鼓杳万村,清婉的明月夜,热闹的元宵节,一群人的狂欢却是我一个人的孤单。轻轻抚齐被风儿吹乱的刘海,不忍独对这皎皎明月了,退回了空荡荡的房内,却是更撩拨不开的凄凉。
渐渐的,花火的喧闹消失在愈来愈深的夜色中,只是不时传来几声回转在小巷深处的犬吠声。应该都睡了吧,在这洗净了冗杂的安夜里,只有我在孤单的菊枕前咀嚼着一个人的悲伤。“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似旧时”,我曾经信誓旦旦地对你说过这句话,只是你听懂我的心声没?或许没有,我受伤的心你不懂,没有人懂,也许也不需要人来懂,终究我只是一个孤单的夜行者。只有在万籁此俱寂的深夜,我才能揭开那张虚伪的面具,面对着这完全的空白显示出最真实的自己,一生伤愁是天然而已。
半夜四更了,辗转反侧,起身披衣,我蹑手蹑脚地走到西边的阳台上,轻轻地拨开窗帘,希望能拥着那一地月辉,独对明月诉衷情。令我诧异的是我,窗户上却是冰凉的湿气,模糊了望尽天涯路的视线,该是起雾了吧。伸出纤细的食指,在窗户上胡乱地描着那棵梅树的模样,却怎么也不得神气,再过了会儿,流下的水汽又搅乱了我的梅树,只留下没有模样的断断续续的小枝条。终究不是我的吧,那些曾经的故事只是流落的瞬间,或许我该碾碎那些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忘却的幸福,捻落在朦胧的夜色中。
推开窗户,把双手伸在苍凉的寒雾中,有点潮湿了,是我的伤心泪吗?或许是深夜对我同情,这个可怜的人儿啊。雾并不是很浓,透过青白的雾还是能依稀见到那轮圆月。月儿似乎更加害羞了,轻轻地盖上那层面纱,淡淡的月晕徘徊在月儿周边,流动的是我一个人的雾月。似乎遥不可及,又似乎触手可及,只需撩开这层薄雾就可以拥抱月儿。只是,我不忍,实在不忍破坏这轻柔的雾月,元宵夜的雾月,多少年才有一次啊,我却有幸在一片轻寒中独自占有。难眠也罢,感伤也罢,此时我却多了几分满足。
这迷失在夜雾中的夜色,这害羞在雾夜中的雾月,此时是一片淡淡的苍茫,还是有几分忧伤,融进了满村的静谧中。我轻轻地沉淀起凄凉,细细地收敛,似乎该去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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