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坐在轮椅上的人有更细腻的心思去洞察、去品味人情冷暖。
艺术家活在自恋中,音乐家活在自嘲中,哲学家活在孤独里,作家生活在奔跑中,诗人生活在遐想里……史铁生呢,他是生活在哪种状态中?
我很难想象一个双腿残疾的人是如何俯察品类之盛的,本以为史铁生只是一个作家,一个用文字记载心情,用文字倾诉痛苦和无奈的作家。但是当我真正走进他的作品的时候,蓦地发现他的哲学思维达到了常人不可企及的高度,他的爱情学说像透视镜一般清晰地反映情和爱的种种,文字精辟深刻,角度新颖独特。
我不明白,坐在轮椅上的他面对那斑驳的古园,几尺见方,连天空对他都是有限开放,为什么他就能够深入到人类的本源?一切社会的、哲学的、伦理的、道德的、艺术的思想绽放在他的文字中,散射着奇异的光彩,令人炫目。
要是有些事我没说,地坛,你别以为是我忘了,我什么也没忘,但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不能想,却又不能忘。它们不能变成语言,它们无法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是它们了。他们是一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与绝望。它们的领地只有两处:心与坟墓。
当你纠结的时候,你是不是可以穿越时空去感受人类的循环呢?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曾有过美丽的爱情,我只知道你对爱情的剖析超过了许多所谓的爱情专家。
永恒的距离,才能得到永恒的追寻。永恒孤独的现实,才能承载永恒爱情的理想。所以在爱的路途上,永恒的不是孤独也不是团聚,而是祈祷。
爱情,从来与艺术相似,没有什么理性原则可以概括它,指引它。爱情不像婚姻是现实的契约,爱情是站在现实的边缘向着神秘未知的呼唤与祈祷,它根本是一种理想或信仰。
坐在轮椅上的你能够感受到地坛每一处风景的呼吸,每一次呼吸的触动都会让你撒开思绪的巨网,网住心灵深处的顿悟。你的记忆中只有地坛,可你的印象中为什么有那么丰富的世界呢?
我是我的印象中的一部分
而我的全部印象才是我
往日并不都停留在我的记忆里,但往日的喧嚣与骚动永远都在我的印象中。因为记忆只是阶段性的僵死记录,而印象是对全部生命变动不居的理解和感悟。记忆只是大脑的被动储存,印象则是心灵仰望神秘时,对记忆的激活、重组和创造。记忆可以丢失,但印象却可以使丢失的生命重新显现。
你的生命丢失了健康,于是你在地坛深处把有生命的哲思镌刻在你的印象中来激活你曾消失的希望和生存的勇气?
艺术就像梵高的天空和原野,燃烧、盛开、动荡着古老的梦愿,所有的现实都因之显得谨小慎微,都将聆听它对生命的解释。因而我在《向日葵》的后面常看到一个赴死的身影,在《有松树的山坡》上听见亘古回荡的钟声,在地坛深处听到了你飘飞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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