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来,情绪一直不高。为了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能有理由多出去走走,我开始研究其他孕妇推荐的“互动吧”,想着参加一些免费的兴趣活动,或许能好受一些。对薅羊毛和胎儿大学之类的主题我永远提不起兴趣,想看个展也找不到,想找个英语角聊聊天却都是语言培训机构的广告。稀里糊涂的就被这些商家拿到了电话,千方百计地把我约到他们公司里想要出售英语课程。
机缘巧合下我还收到了日语培训机构的要求,说能免费试听两次课,我便拉着薛先生一同前往。花了一下午泡在这个日语学校里,无论教学风格、学校氛围还是日籍老师的谈吐,都让我非常满意,蔫了一段的时间的积极性终于被调动起来。可当对方报出价格,动辄三四万的学费,我立马就打退堂鼓了。我是真想来这“贵族学校”学习日语呀,薛先生一再表示支持我,我却舍不得这钱,最终放弃了。
现在经济给我带来的焦虑也是前所未有的。自从没有了工作,没有了独立的经济来源,我就彻底失去了安全感。我俩不是挥金如土那类人,从前吃饭购物也都只求开心。现在无论买什么我第一考虑的都是价格。在超市里想买一包湿巾,拿手机计算器按了又按,想着找一个单位价格最划算,二十分钟后才决定好。看到婴儿奶粉一罐要350元往上走,之前担心哺乳身材走样死活不愿意母乳的我也开始逐渐接受事实,母乳确实省太多钱。在商场里溜达,想买一根新的唇彩哄自己开心,看到那三位数的价格就开始打退堂鼓。很想像从前一样,带着我的小相机,同薛先生到处品尝新奇美食。可想想这在外面吃一顿就得花掉他辛苦一日的工资,我实在也舍不得,即使再不爱吃家里做的也只能回家。
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我从来没有感觉生活得这么窘迫过。还在美国的日子,哪怕没有特意攒钱,每个月的正常开销后依然能有一小笔积蓄能存到银行里。现在扣扣巴巴、缩衣节食,却依然过着超前消费的“负债生活”。我心疼薛先生在外辛苦工作但收入还不理想,我每日在家里闲到发霉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我想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花钱,不要给他压力。
之前同薛先生提出自己攒钱买房的事,我希望能在南京有一套写着自己名字的房子。薛先生认为孩子出生后开支会更大,没有余地再挪钱出来买房子。虽然他在南京市区有两套房子,郊区还有一套新房正在还贷,但没有一套房子跟我有任何关系。因为无法工作,我的安全感已经降到最低。南京没有任何一处房产是跟我名字挂钩,我感觉自己像个长期租房的外来人口,始终飘着没有家。他不能理解我都焦虑不安,或许心里还会埋怨我不懂事,在这种节骨眼上还想着其他。薛先生说实在要买新房,就等小孩上完初中后把一套学区房卖了,然后再买新房。这一说就得等十几年,几年后的事情都没人知道,十几年的变数更大。虽然我不是结婚就盼着离婚,但我确实害怕突如其来的变故,害怕说被赶走就被赶走。他或许依然不能理解我的担心,他或许觉得我这是胡思乱想,或许在他心里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但是我害怕呀。
我想要有自己的私密空间,我真的不想再跟长辈住一起。我知道忍忍这一两年公婆就会搬到郊区的新房,但我现在就是分分秒秒的难受。现在住的房间真的很小,床两边摆上两个床头柜就再也摆不了其他东西,床头柜上放两盏床头灯也是几乎占满了,拥有自己的梳妆台什么的根本不用考虑。我从美国带回来这一两年的护肤品的量,实在没地方放呀,就从淘宝购置一个化妆品收纳柜子,放在唯一有空地的飘窗上。这护肤品化妆品都要避晒避热,昨天这36度的高温,我便交代家里不要给我拉开窗帘,飘窗上的东西不能晒。等下午跟薛先生外出一趟回来,房间里亮堂堂,窗帘卷到最高,整个飘窗都暴露在夕阳下。那一秒我是真的在崩溃的边缘,为什么我说的话总是被忽略,或者根本没有人在听。
在肯德基买早餐,排在我后面点单的十几个人都已经拿到早餐并离开了,唯独没有人准备我的那份。我耐着性子询问,对方才想起来把我那份忘了。我知道不至于,但我当时真是委屈的想哭,最后还是挤出个笑脸挥手说没事。之前薛先生特意从某商家给我领来的海绵鲍勃遮阳伞,我满心喜欢想拿来用,回了一趟娘家再回来就没了,婆婆又给我找个别的伞,说也是新的。我再次挤着个笑脸,假装美滋滋的接过东西。是新的,是能用,但我的东西为什么又不见了,为什么总是要忽略我说的话,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的东西在哪就在哪,为什么一定要进我的房间呢。
早上出门送薛先生前往地铁站,他再次躺床上磨蹭到最后一秒起来急急忙忙洗漱更衣,出门前口罩又不知道在哪,水壶也不记得要带上。我看的一肚子恼火,都这么大个人了为什么就不能有一天让我完全放心,再来个小孩如果也是这样我是不是得被俩人一块折磨死。这几日的不悦突然都蹿到了一起,越想越气,越气越难过。吃完早餐又到大超市里瞎转,想买本好看的笔记本,看到十几块钱一本就又把手缩回去了。一路走回家觉得心里难受到不行,一直深呼吸憋着要流下来的眼泪,终于到了家楼下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地哭起来。坐在旁边花圃的老太看我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直擦眼泪,也是吓了一大跳。
我知道这些对你们来说都不算个事,但你们不是我,你们不明白啊。我也想开开心心充满活力每天都当个有爱的准妈妈,但是我做不到我也不是那样的人。我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喜欢上小孩,看到路边的小朋友都是满眼厌恶。我或许真的不适合当个母亲,我以后也不会是个好母亲,我不想有牵绊,不想被舒服。
就让我自私地开心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