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中秋节到了。今年的中秋节,我谁也不想;谁也不写,我只想您;只写您……”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就潸然泪下……
奶奶一生共育九个,只存活了六个。四男二女 我父排行老五。四孙三孙女 一外孙两外孙女, 一重孙女 一重孙(她没见过)三重外孙女。所以,奶奶在世的时候,是四世同堂 她还是很欣慰的。
奶奶五岁的时候,她的妈妈就去世了。后来太爷爷就又娶了一个。她对奶奶很不好(奶奶告诉我的,问她怎么对她不好了,她笑笑就什么都不告诉我了)后来,她生了个男孩,太爷爷非常高兴。那时候的人都是重男轻女非常严重。太爷爷是私塾里的老师,却从来不教女孩子,所以奶奶丁字不识,只在家做农活做女儿家的针线活。在家带他的弟弟,就这样背着他干活。所以,奶奶的后颈部有个很深很清晰的印痕。
奶奶二十岁不到就嫁给了我爷爷。那时候,爷爷已经结过婚,并且还有个女儿(她不到两岁就死了和她的妈妈合葬在一起)那时候,真的一贫如洗。我那两个伯父一个姑姑就是饿死的。每当奶奶提起她那三个孩子的时候,眼泪就下来了。
那时候,大姑(她是奶奶生的)已经长大,好在能帮点奶奶,带弟弟妹妹。当奶奶生下最小的孩子的时候,爷爷也因为没有钱治病而逝世,那时候奶奶不到四十岁(她守了半个世纪的寡,独自养大六个儿女)。我父只上到小学三年级就再也没有钱交学费了,整天在外逮鱼摸虾的,能捉到他们就有好吃的了,往往奶奶都舍不得吃(大姑也在外拾点别人不要的菜)
日子就是这样过。后来一个一个成家立业。那时候,还是很穷很穷,我父三十才成家。九零后,日子才有点好转。奶奶一直都住在二伯家。二伯真的是我所少见的孝子,他宁愿不要老婆也不能不要自己的妈(我那二妈是个不省油的灯,到现在我都不认她)。
奶奶晚年的时候,因为不小心而摔倒就再也下不了床。那时候就有咳嗽的症状,我们都以为是感冒就买点感冒药给她吃(每次我去看她,垃圾桶里都有好多手纸)。谁知道,突然有一天,她咳出了血。我们急忙把她送去医院。
几天后,查出了病因——晚期肺癌。拍的片子,她半个肺都咳没有了。(看到这个片子后,我久久定格在那里,不能自拔,听到病因后,我更是心如刀绞。要知道,奶奶半辈子都在苦水中挣扎,如今日子好了,我们都能给她想要的任何东西,她却得这种病,这不是要全家人的命吗?虽然我那时候小,但我知道癌症的严重性)
从那时候起,我每天去看她。奶奶很疼爱我,疼到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表达。奶奶有一个白瓷杯。每次,我放学后去看她,她总是从那里面拿好多好吃的东西,像什么桂圆苹果饼干……她总是舍不得吃都留给我吃。
直到有一天……
我还是像往常那样去看她,她依然如此从那白瓷杯子里拿出了两个巴掌大的香蕉。我看到后,叫了一声:“啊!都坏了,奶,你怎么不吃呢?不要老是把东西留给我吃。”奶奶笑笑说:“不留给你,我留给谁?”(这句话我终身难忘)听到这样的话,我心里酸酸的。拿起来,扒了皮就吃了起来,当我吃到坏的地方的时候,奶奶急忙说:“坏的地方不能吃。”我没有听她的话,依然吃了下去(到晚上回家的时候,遭罪了,但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了)。
我边吃边笑着说:“奶,今天好精神哦!看看!笑容满面的,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呵呵!”奶奶更是乐的像个孩子般说:“你都几天没有来看我了,现在你来了,我能不开心吗?”(那阵子正忙着学习,作业很多,就很少去了)听到这样的话,我深深的记下了。老人在晚年的时候,不需要任何的吃和玩,她只盼望自己的儿孙能抽点空来看看她陪她聊聊天,她就会很快乐很快乐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走到二伯家门口,停留了一会。突然想起,作业很多,急忙想回去写。心想,我昨日才看过她,今晚就不去了。
谁想到,我的一念之差,我和她阴阳相隔。
二伯打来电话让我们过去。当时,我就感觉不妙,但我还是不敢往这上面想,内心怕极了。我父先去了,没一时又打来电话,叫我赶快去。我连忙穿好衣服,飞奔了跑去。当我到的时候,我已经看到几个人在给奶奶穿寿衣,准备把奶奶从床上抬到客厅的稻草上。我当场差点昏了过去,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哭喊着:“奶奶,奶奶,奶奶……”
不知道哪个喊了一声:“快,快把老太太抬下来不能死在床上。”整个屋子里里外外都是人。他们把奶奶抬了出去,我们也连忙出来。断断续续家人都来了,一大家子全跪在她老人家前,拼了命的哭喊。那声声的呼唤,真的让我肝肠寸断。吵醒了宁静的夜空,划破了通向天堂的道路……
那时候,奶奶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可她就是不睁开眼看我们,不管我们怎么哭喊,她就是闭上眼轻微的呼吸着。突然,我发现她眼角流下了眼泪。我哭着,用手指将眼泪擦掉,又流了一滴,我更是突发奇想将她的眼泪送到我的嘴边。是的,我舔了进去,很甜很甜,心却痛极了像被活埋般。人哪!总是失去后才懂得弥足珍贵的含义。我要把奶奶流下的这一滴泪,溶入我的肉体和生命中……
2002年12月11日凌晨3点50 奶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离开了我们。
声声的呼唤……最终没有留住她老人家,我心都寒了。
二伯拿来了白手帕要盖上,我想伸手去夺被人一巴掌打了过去。
这时,大伯发话叫长孙给奶奶重重磕三个头,依次往后排。那声声的“咣咚”震的我的心都碎了。大姑哭晕过去两次(她六十多岁)陪她过完最后一夜。
第二天早早就来了灵车。这时老天下起了小雨,老天爷都哭了。车头挂上了奶奶的遗像。四个人把奶奶从家里抬了出来,我明白这样抬出来的奶奶永远不可能再进这家门。奶奶已经被抬上了车,我们全家人跪在车头遗像前哭喊着。二伯捧着贮满香灰的陶瓷跪在最前面。当他将陶瓷重重举起摔在地上后,全家人拼了命了喊叫。车,出发了……送往火葬场。
老天爷,罚我!!!她的最后一面,没有见到。那时候的我哪里知道“春光满面”是“回光返照”的征兆?我恨了七年!七年里,我没有再踏进那扇门走进那间屋子一步,我不敢进去,我不敢看她的遗像。那个静静摆在爷爷遗像旁的奶奶,想想都足以让我心好痛好痛,我怎忍心再看……
奶奶留给我太多太多的回忆。她生前用的顶针还有仅有的一张照片我保留至今。
奶奶,您是我永生的痛就算我把所有的文字都写尽,也无法表达我对您的思念和深深地愧疚。奶奶,您能原谅我吗?孙女好想您,好想好想吃坏香蕉,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