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苇花荡漾的青涩年华里,也沉淀了那年里的那人那事交织的故事,在宣泄的城市生活中,那故事虽然懵懂却清雅悠长,盘旋在那个苇花荡漾心起伏的年代,微微的傻气至今难忘.
1995年是文人生的转折点,她永远记得那一年。
文从小随父母来到黑龙江那片肥沃的土地上,在那里他们的生活刚刚丰衣足食,初中毕业后学点手艺,父母以为这样就为文的将来打算好了。东北的大姑娘不到二十岁就开始有提亲的了,文当然也被人瞄在眼里了。可谁也没想到这个丫头心里怎么想的。那一年里,文鼓足了劲拼命的干地里的活,从春天播种开始,就连同她的梦一起播到了那片希望的田地里,指望着丰收后,会成全她对人生第一次的抉择。
那一年的夏天是最热烈的,二十岁的文已经出落的温文尔雅,卸去了曾经那股假小子的形象,留了一头长发,零散的披在肩上,虽然皮肤因为在地里干活晒得有些黑,但毕竟青春年少,浑身透出一股青春的味道。文从来都比较有个性,虽然留起了长发但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味道,她的梦早就酝酿的快成熟了,看着地里的庄稼她的希望在一点点的靠近。
晨出现在这样一个时候,他个子虽不是很高,但是那个年代里他算是赶潮流的那种酷男孩,比文大两岁,小小的眼睛总是能看到很多的事情,晨的出现给那个夏天增高了温度。文在地里不忙的时候,就去乡里的理发老师那里进修帮忙,晨不多言,总是默默的跟在文的后面,那一年正演着江珊和王志文的电视剧,他喜欢那里的主题曲,《想说爱你不容易》,他走在后面总是有意无意的低唱,:‘想说爱你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文装作不懂,只管自己高兴,完全的不去看他的眼神,更不去理会他唱的歌曲。当时一起玩的几个小伙伴看着晨的感觉都明白,因为晨在这些伙伴里是最大的,也是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伙伴们经常有意识的,把文叫去一起玩,可文当时住在一个奶奶家,她不想老人说什么,所以一般下班就回家帮着奶奶做饭,晨就每次在文回家的路上追上文,也不说话就这样陪着到家。总是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陪着,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笑容和步履走在同一条路上。
文家的庄稼长势非常好,那一年的秋天,苇花特别的惹着她喜欢,总是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看苇花被风吹起的波浪,柔软的心也随着那苇花的波浪荡起层层的幻想,走出那片草原的梦在疯狂的增长。
初秋的晚上,风凉飕飕的吹来,模糊的脸庞在那个星星稀疏的夜晚显得距离好远,好远,只是那轮月亮显得更加明朗可爱。文喜欢看星空,东北的星空特深奥,总是感觉藏着许多许多的故事,比如那牛郎和织女星,到底他们现在可以见面了吗?还有北斗星总是在头顶,总觉得那把勺子正好敲着文的脑袋,时时提醒文,千万别做错了,是留下还是去寻找自己的梦,勺子慢慢的旋转,盯着文的一举一动呢。
“听说你想回山东,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
“没有什么可以让你留下来的吗”
“呵呵,应该没有吧”
“如果我说我想叫你留下来呢”
“我想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挡我”
晨咽下了他到嘴边的话转身走了,消失在那个秋天星星最少的夜晚里。
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晨,但想着马上就可以回山东了,文总是美滋滋的哼着歌。
晨的不出现并没有给文带来太多的不习惯,因为她知道要学会适应新的人和环境。
深秋的东北,已经进入寒冷,满地的庄稼带着丰收的喜悦映入文的眼帘,虽然天气有些冷了,但文看着丰收的庄稼也丰收了自己的希望,她的梦就要实现了,站在马车翘起的车尾上,看着满世界的金子颜色,文兴奋着,此刻的苇花也是黄色的了,但依然那么温柔,如同大姑娘的长发,在风吹来的时候,含羞的摇摆。
真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家里屯满了粮食,而且粮食的价格很高,父母自然也是高兴的不得了,满脸绽开了喜悦的皱纹。文以为这个时候提什么要求父母都不会反对了,于是跟父母说想回山东老家看看,好就留下,不好就跟着父亲回来,父母也满口答应了,但就是说路费要自己出,好吧,文下定决心要走,所以她起早贪黑,因为东北的地太多,一般黄豆都是机器收割,所以地里难免会落下很多的黄豆,很少有拾荒者,文为了圆自己的梦,骑着自行车走20多里路,到荒无人烟的地里捡着人家不要的黄豆,一棵一棵的捡着,愿望就在一棵一棵的豆子上积攒了下来。饿了有自己带的馒头,渴了有自己带的一瓶子凉开水,一出去就是一天,那样的环境很少碰到人。但文的胆子是很大的,从没有觉得害怕。每次到家都是黄昏。时间就是这样的飞快,转眼间,文穿着棉衣捡到冻得拿不出手,后来文卖了自己捡来的两麻袋黄豆,爸爸告诉他够她一个来回的路费,她高兴极了。这个时候已经是冬天了。
东北那个地方下雪很早,八月十五左右就开始飘雪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直没有晨的消息,那天,文依然快乐的跟小燕子一样的回到了家里,听见她前院的媳妇在她家说起晨的家事,妈妈很上心地样子:“人家是乡里最有钱的,地板都是大理石的,有二百多亩地,那小孩怪能干,你们要是愿意了,保证你闺女吃香喝辣的。他家还有拖拉机,到时候你家那些地就不用愁了”妈妈听着眼睛笑的眯着看刚刚进屋的文,文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脸色突然拉了下来:
“别忙那些事,等我从山东回来再说吧”
“你这孩子,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不管,你答应人家我也不管,反正我要回山东”
妈妈知道文的任性,所以也不好做决定,只好跟人家说等文从山东回来再定。那段时间,伙伴们大概都知道了文要走的事,所以没事就找文玩,顺便带着晨一起出现,晨的脸上没有笑容,只是默默的附和着罢了。快要走了,文又来到她住家的奶奶那里,想跟奶奶道个别,文和奶奶一起住了半年的时间吧,感情自然很深厚,奶奶也很喜欢文,不舍得文走,留文再多住几天,算计着离启程的日子还有些日子,文便住下了。那几个夜晚晨总是来找文,陪着文倚在树旁看星星。文看着星星,晨看着文,都不言语,但心里能够感觉到急促的呼吸:
“别走行吗,就算为了我”
“你别烦人了,我跟你说过的,我的心已经回到山东了”
文的话音未落,晨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里的光好像能杀人一样,文不敢看,认识这么久,晨从来没有碰过她一下,这么突然的被他抓着胳膊,心里好怕:
“你干嘛?别这样 ”
说着文想挣脱,可那双手太有劲了,晨一动未动的看着文,似乎想在文的脸上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快松手,你抓疼我了”
“我要你留下来,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说着拽着文的手飞快的跑,文吓坏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边说着“你快放开我”一边无可奈何的被晨扭着朝村子里走去,来到一个人家,晨推开门把文推了进去,东北的冬天是最惬意的,屋里暖和和的,围着火炕坐了一屋子的人,他头一次笑呵呵的跟文说话,“这是我奶奶,这是我爷爷,这是我姥姥,这是我老爷,这是我老姨,这是我老舅......”文只好被他愣愣的拽在那里一个个的随着他喊着,喊了一圈子,然后晨带文到了一个小房间,晨的妈妈过来了,和文谈笑了半天,文觉得太压抑了,要晨送她回去,文和晨的家人告别,晨拉着手送文回到了住处,这一路晨没有松开文的手,一直死死的抓着。到了住处附近,文喊着晨的全名挣开了:
“你想做什么,你叫你们全家都看我,什么意思”
“只是告诉你我是真心的”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更不会为你改变我自己”
“难道你真的这么无情吗”
文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不语,晨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我如果真的不在乎你,我会不择手段的得到你,你懂吗?”
“我不懂,也不需要懂,我在这里的时间就这几天了”
“那我等你,你还会回来吗”
“我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所以不需要你等”
“你要我怎么做?”晨几乎要哭了
“你什么都能做到吗”文故意刁难的语气
“是的,只要你说出来”
“那你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吧”文看着头顶的月亮说
晨仰起头,脸上的低落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让人心疼,他们都无语。
第二天上午,晨跑到文学习理发的老师那里,因为快走了,所以文一直在老师这里,毕竟以后见面的可能性不大了,看着晨的样子很慌张,叫文出来,文出来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家里人知道文不同意叫人给说亲,明天就见面,文听了很高兴的样子说:“那很好啊,在我走之前还能吃上你的喜糖啊”晨的眼神一下子失去了刚才的慌张,愣愣的回不过神来,没有说什么就慢吞吞的走了,文转身回到了屋子,透过玻璃窗看着晨走在飘了雪的路上,手揣进了兜里,看样子很冷,很可怜,但文知道自己的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第三天的中午晨又来了,告诉文他见了那个女孩子,而且带来给文看,说着出去一会就把那个女孩领了过来,“好漂亮啊!”文看着随口就说了出来,招呼了一会,晨说要带女孩走了,晨叫女孩先走着,和文站了一会,文最后说“祝你幸福”文回到了屋里,晨快走了几步追上那个女孩子,很般配的走着,文看着心里很踏实。
没过几天文和父亲坐上了回山东的火车,离开了那块养了她十三年的土地,她没有什么遗憾,因为他知道自己走了就不会再有这里的故事。晨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消息,那年文刚过十九岁,不懂得那种感情是什么,坐在火车上,哈一口热气擦着玻璃窗上的冰凌花,窗外一片白,那是雪,还有被雪压住的那些芦苇,已经像个颓废的老人,在雪中颤抖,那曾经美丽的苇花已不见踪影,文也再没有看过那年那样的苇花。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曾经的那些记忆都在苇花的荡漾中越飘越远了,不知道那里的苇花此时是不是正在飘扬?那里的人呢,是不是都过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