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护照,身份证这些东西都带齐了么?”快到了,老爸一边开车一边问到。
翻了翻背包,身份证装着,护照好像被我忘家里了。一头冷汗哗哗的往外冒:“爸,护照好像没带!"
“什么?!”老爸赶紧把车靠在路边,瞪着我说到:“好好找找!看看有没有别在哪个角落。”
“没。。没有。我都翻遍了。”
“你怎么搞的?出门之前我还让你检查下,漏没漏拿证件!你说你,吊儿郎当的,出去以后我们做父母的怎么能放心!”老爸烟急火燎的大声骂道。
“不是。。我记得放进包里了!再说我也不是故意忘的。”
“就知道顶嘴!啊,做事三心二意,马马虎虎!你不改改这个毛病,以后有你吃亏的时候!”
生气归生气,老爸还是马上掉头,轰着油门往回奔。
连续超了三四辆车,我不安的看着前面的红绿灯,焦急的说:“爸,别着急!就是换个票,你开慢点。”
老爸转头瞪了我一眼,没说话。
好不容易回家拿到护照,赶回去换好船票已经快10点半了。我跟老爸说有事让他先回去,他也没问我去哪,说了句中午回去吃饭,就直接把我扔到停车场,自己开车走了。
听说坐船到韩国仁川港要16个小时,为了打发时间我跑去新华书店买了几本小说杂志。
到家,老爸已经回来了看看我没说话,好像真的生气了。老妈在厨房忙着,说出远门今天吃饺子。一顿没滋没味的饭吃完,我看着钟表在盼出发,老爸去阳台一根接一根的抽闷烟。老妈坐在旁边不停的唠叨这唠叨那,一会儿想起来什么,又跑过去往箱子里塞了又塞。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越到最后的时间,越能体会到这种无私的,平凡却又伟大的母爱。
当时钟响了3下,我知道该走了。老妈赶紧穿好鞋子给我往下搬背包,老爸扛着一个大箱子已经先下去开车了。我拖着一个旅行箱,站在门口,又扫了一眼这个生活了18年的地方。
“唉。。”想说点什么,又不知啊说什么好,只能一声叹息。
到了船航,匆匆忙忙的过秤,托运行李,然后就是排队等船入港。收拾的时候不知道,感觉没带多少东西,过了称才发现,居然带了200多斤。那位打包的大叔还开玩笑:你这是要往韩国搬家啊。不过后来到了韩国才知道,带着这么多吃的真是太明智了。
瞅瞅时间,马上要登船了。
“小宁,去了赶紧给家里来个电话,报报平安。”这是我听到老妈说的最后一句话。
过了门口的安检,心里跟自己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走,走!可是就要转过墙角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一眼外面的父母。老妈一手捂着嘴,一手在向我招手,满眼的泪。老爸就那么站着,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只是眼睛里流露出的不舍,让我心痛到了无法忍受。
顿了一下,我还是狠狠心走过墙角,没有在转身。只是那一瞬间,我的眼睛模糊了,仿佛周围起了一层薄雾。
“不准流泪!不准流泪!以后要面对的要比现在多的多,你现在就撑不住了,以后怎么办!你要哭出来的话,你就是个懦夫!是男人就给我忍着!”我咬着嘴唇,心里不断的给自己打气。这个心态一直跟随我好多年,甚至一直到后来,冰冰妈妈出事,到我回国以后的很多年里我都没有哭过一次,因为我知道,只要一流泪就代表着我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打破了,那是没有一点希望,一点机会的绝望!
“啪“随着一声海关出国许可印章被盖在护照上的声音,我知道,新的旅程开始了。
上了船,对着票上的号码,找到床位。其实也不算是床,就是几片木板隔起来的小匣子,然后外面挂着一个帘子。可能是国际客轮的缘故,被子啥的倒是挺干净,比我想像的要好很多,因为之前去四川的时候,做过2天3宿的火车卧铺,铺盖上的味道没把我熏死。把随身的背包放到床头柜上,本来想低调点直接躺下来看小说,可又耐不住好奇心想到处逛逛,毕竟长这么大还真没独自一个人出来漂过。
走到船尾迎着海风抽了一根烟,又转悠了一下感觉有点无聊,就往船头走。这个国际客轮还真是大的可以,保守估计得有300米了吧,反正我蹭蹭悠悠的走了几分钟才到。船头是一个三角形的大厅,面积还不算小,现在有一帮人正在忙碌的打包,胶带的声音“吱吱”作响,这些人就是所谓的代工吧。在我们这个沿海城市,有一群专门往返在韩国与中国之间的人,他们把中国的土特产,烟酒什么的带到韩国,然后再从韩国反过来带一些东西回来倒卖。据说海港上有好几个大老板,做了七八年,家里的钱数到手抽筋。
我看到一位30岁左右的少妇,穿着红色迷你裙,紫色的丝袜,脚上蹬一双薄荷色的高跟鞋,上面是一件淡粉色的休闲衬衫。怎么看都不像代工的,跟其他人穿的反差太大。她把几条烟拆散了,装到手提包里,然后就坐在椅子上指挥着其他代工打包。
“姐,忙完啦。”反正闲着无聊,我笑呵呵的走过去打招呼。
她看了我一眼,也没笑,干脆的说到:“咋地了?有事儿啊?”
听口音是东北的,说话好冲,跟要骂架似的。
“没事,姐。我就是看看,呵呵。”
“咋地,去韩国啊?你也想做代工?”
“不是,我是去上学的。这不没什么事,出来溜达溜达。”
“上啥学啊!有啥好上的,我跟你说啊,俺们那嘎的上完初中都出去干活了。这个社会得有钱,知道不?”她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喝了点又接着说到:“我17岁就跑你们x海市了,跑单帮(就是代工的意思)一直跑到现在,啥都有了。你看那边儿,都是我地人。”
“咱是温室里的花朵儿,哪有你猛啊姐。”我开玩笑道。
“那啥,我给你准备点东西,你住几号房,一会给你送过去。你带这一趟啊,船票钱出来了。”
“啊?什么东西?我别。。”我心里一阵敲鼓,别是什么违禁品,到时候连韩国的边都没沾,让海关遣送回来了。
我还没说完,她打断我的话:“哎,你别彪啊!给你钱!就是农产品,花生,大豆,干辣椒啥的,再带几条烟,两瓶洋酒!”
“哦,那行吧。我在402,28号床。”想了想我又说到:“姐,你怎么称呼?我叫终傲语。”
“叫我老三。看你年纪也不大,叫三姐也行。”
“额,三姐。”
“那啥,你回去等着吧。一会儿我就过去,我在302房,有事你找我去。”说完三姐站起来,又过去打包了。
“草,这包的啥玩意儿啊!没告诉你,别这么缠胶带么?你耳朵聋啦!”我刚走出大厅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三姐那东北味儿的爆吼声。
“我靠,东北的女人敢不敢这么火爆!”心里默念着,快速往我的房间走去。
后来我做生意,一直跟三姐合作了很多年。也就跟我说话还算和气点,至少没骂街。她手下那帮大老爷就惨了,跟他们说话基本靠吼,一句话就没不带脏字的。
回到房间,我拉开帘子躺在床上看书,也不敢到处乱走,怕一会儿三姐来了找不到我。我这个人有点另类,从初中家里有了第一台vcd机开始,就一直喜欢看恐怖片,再后来慢慢的连小说都是言情,武侠啥的一律pass,只喜欢看恐怖灵异的,所以这次去新华书店买的基本小说清一色都是恐怖系列。我还记得当时看的那本是讲的一帮人遇到海难,被冲到一个荒岛上求生的故事,但作者绝对是个变态,本来好好的男耕女织每晚还有动作爱情情节的幸福生活,偏偏写成了一个满岛厉鬼横行的灵异恐怖小说。
正看到女主人公跟某个男n号晚上滚床单前奏的时候,突然床下爬出来一个黑影,正是寒毛倒立的时候,突然:“哎,在里面没?东西给你送过来了,你出来看看!”帘子外面传来三姐那堪比男汉子的声音。
我靠啊!人吓人吓死人啊!我心里蹦的一跳,手也跟着抖了一下,书没拿住掉在床上。
“妈蛋刚才看到哪一页了?一会儿还要翻着找!”我当时脑子第一反应居然是一阵恼怒。
深深的呼出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打开帘子。又是一个标志性的微笑:“三姐来了。。。咦。。。怎么没人呢?”
没看到三姐,就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两包东西,还有一个免税店的塑料袋子,里面是两瓶洋酒。
“你在啊?干啥玩意,叫你半天没动静。”扭头一看三姐又从门外转了进来。
“哦,没。。刚睡着了,没听清楚。呵呵。”
三姐走过来,把那两包东西了下来,都放到我床上,然后说到:“那啥,这里面是一袋花生米,一袋大豆,还有一包干辣椒,再是两条烟。还有一桶香油。你看看那些农产品尽量都打到你行礼箱里,别搁手里拿着知道不?烟你都给它拆喽,有地方都塞进去,兜里也放几盒。”
“行!那个三姐没问题吧?”我有点紧张,毕竟是第一次给人带货。
“能有啥事啊?我带了多少年了。这都是韩国海关那边允许拿的。”等了一会儿,三姐又说:“等下船,你跟着我走啊。去前面排队,别搁后面墨迹,越早下船检查的越松。两瓶洋酒挺贵地,好好拿着啊,别给我整碎了。到时候海关问你,你就说这是你自己的东西,酒是送给教授的礼品。行,我回去了。你早点睡啊,明天早上别起来晚了。”说完三姐也没等我回话,起身就走了。
我抬头看了看三姐出去的那个方向,无奈的瑶瑶头:“这绝对一女汉子!相比之下我就是个娘们!”
按照三姐的要求,我认真地打好包,然后上床看了会儿小说,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一夜无梦,第二天很早就被外面嘈杂的人声给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