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头

在农村,最是能体现春节最浓年味儿的就是磕头。
大年初一要起五更。记忆中我小的时候,五更起的很早,常常是凌晨三四点钟时候就被我娘喊起来,起床后在院里放一把鞭炮,然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饺子。
吃罢五更饺子,便给长辈去拜年:磕头。
首先是全家给自家供有列祖列宗牌位的家堂轴子磕头。我爹在前面双膝跪地,我们姊妹几个跟跪在我爹的身后,然后,我爹对着家堂轴子恭敬地磕上四个头,然后起身双拳相握弯下腰去虔诚地做一个揖,祈求这些仙逝了的列祖列宗们在来年佑护全家平安。
然后由我爹领着我给奶奶磕头。给奶奶磕完头,我们姊妹几个跪下来给爹娘磕头。叫一声爹娘,儿女们给您磕头了!这一声爹娘,饱含了几多亲情;这一跪,浓缩着几许沉重。这里面泛动着对养育艰辛的感恩,这里面弥满了对亲情甜美的祝福!
在家磕完头,就走出家门给街坊邻居的长辈们去一一磕头。
我每年的五更都在乡下老家度过。
五更老家的街道是生动而极富色彩的。满街的大红灯笼,熙熙攘攘磕头的人群,和着此起彼伏的问候声、孩子们的欢笑声,以及不时猛叮响起的鞭炮声,使得小村大街成了一道流动的音符。
先给不出五服的家族人磕头;再给同姓的长辈们磕头;最后给街坊邻居们磕头。整个过程,始终洋溢着亲热与欢笑:每到一家,磕完头主人都给来磕头的男人大把撒烟,给小孩儿往口袋里塞糖块儿,给女人抓柿饼或是炒好的焦花生。。。。。。倘若是谁家新娶了媳妇,就有这家人的婆婆或姐妹,拿一个小花垫子,领着新娘子给没出五服的族人磕头,磕过头长辈会发给新媳妇红包,算是知道了谁亲谁近,认了近门。
磕头还是打开邻里间心结的一把钥匙。由于这样那样原因,邻里间有了纠纷,发誓老死不相往来。春节了,五更间一个头一磕,叔叔大伯一声叫,就新仇旧恨倾刻烟消云散……
这样,一场头磕下来,往往要两个多小时时间,跑得浑身发热,磕得膝盖有些疼痛,心里却很是舒坦。
。。。。。。
磕头,是春节的一个符号。
深思磕头拜年这一独特的春节现象,我感觉磕头蕴含着深厚的文化积淀。
磕头是孩子对长辈们感恩表现形式的一个载体。感恩家乡,感恩先祖,感恩父母。。。。。。所有这一切感恩,都浓缩在了那双膝一跪间,和磕头相比,见面两手相拱互问一声“新年好”,显得是那样的苍白与轻飘。古人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下来,给长辈们磕头拜年,还有比这个更好更高更能表现儿孙们感恩戴德的载体和形式吗?
有人说:磕头是封建意识的东西。还有人说:都二十一世纪了,还磕头啊……我不知道现在孩子今后还会不会在春节给父母磕头拜年,也不知道在城市长大的孩子在春节给自己的父母磕过头没有。始终认为:身子俯下去,亲情涌上来。磕个头,你才知道什么是感恩;跪下去,你才知道谁是你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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