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说:我活了一辈子,没见过今年这枣,好得过冒儿了!
五爷今年95岁,身子硬朗,每天赶几只山羊去地里放羊,且齐刷刷一口好牙。
我是在我枣园地头见到他的。当时,他正悠闲地坐在那棵歪脖子大枣树下,听着怀里收音机的声响,眯着眼看他的山羊们吃草。
五爷说,今年的枣得比前几年的那些好吃!我问:为啥?
他随手摘下一颗枣子塞在嘴里,边吃边说,我年轻时推着小红车子去山东贩枣,那枣就这味儿。我问:啥味儿?五爷说:我也说不上来,几十年都没吃过今年这枣味儿了,到枣下箔你就知道了,糖瓤,绵甜,好吃得很啊!
又问五爷:今年的枣咋这样?五爷说:不知道,天意吧!
正和五爷说话,更爷骑电车停在了我们身边。
更爷有文化,曾教过多年的高中语文,现在退休回到了家。在我们方圆几十里地,更爷是个出了名的文化人。和五爷不同,更爷热衷时势,喜欢和人拉国家大事,退休后自费订阅了《参考消息》《大河报》等多家报刊。
说起今年的红枣,更爷说:我过了七十多了,就没见过枣有今年这成色,你看看今年的枣,枣比叶稠,你五爷九十多了,也没经过吧?不但稠,而且个儿大,没虫,好吃。五爷附和着说:没经过!
我问更爷今年的枣好吃的原因,他说:很简单啊,今年的枣树上打药少,你想想今年打几遍药?往年打多少?今年没虫,就打药少了。为啥没虫?这就和当前这形势联系起来了。得感谢洗习主席啊!
我笑了。说:红枣好和习总有关?
他说:是啊,我一直把红枣的运势和国家的形势结合在一起……
更爷索性把电车扎在路边,坐下来和我聊起了红枣的运势。
更爷说:你年轻,不记得文化革命那时期的虫。66年文革开始后,批斗当时当权派都戴用纸糊的高帽子,也怪了,那二年枣树上就生了一种高帽子虫。那虫长得上尖下园,和人戴的几乎一摸一样。那时候,人们成天拿着瓶子来枣地里摘高帽子虫。文革结束了,这虫也没了,直到现在再也没见过那虫。
到了上世纪的八十年代中后期,官倒私倒厉害那二年,这你就记得了。那时地里到处都是搬藻窝,枣树地里的粪猪、搬蚤到处往窝里藏花生红枣,人们挖都挖不完的搬藻窝,后来国家一反官倒,地里的那些大窝小窝就没了。
就说前些年吧,贪污腐化厉害,闹腾得乱糟糟的,你看这枣树上,什么红蜘蛛、钻心虫、蟒春象……打一遍又一遍,总是打不尽。今年怎么没了?习近平反腐败了,我看报纸上说了,反腐败零容忍,既打老虎又拍苍蝇。你看看现在,八项规定、反四风,形势好了,虫也没了……
我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竟然把枣树上的虫害和国家的形势联在了一起。我不知道,在我的家乡,还有多少个这样的老人用这样的眼光,来视觉红枣的命运。也许,当他们像关注自己、自己儿女的命运一样,深切炽烈一直关注着滋养自己成长的红枣时,他们才有了这样的感悟。
更爷还告诉我:今年的枣价格还要贵,将卖到两块钱一斤。
看我不信,他告诉我这样一件事。
今年春天,村里来了个卖小鸡崽的老头,村里有人买他的小鸡,给他钱,老头不要,说:等秋后红枣价格长到两块钱一斤我就来收鸡苗钱,否则,我不来了。
我突然明白了我的村庄为什么一下这么多家养的柴鸡了。
五爷说:今年这枣天意啊!
更爷说:五哥,啥天意啊?你这是封建老思想,枣运乃国运,明年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