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十六号下午两点多,舅舅给我电话说,他的孙子腊月初八结婚,接我去喝喜酒,喜帖放在婆婆家。十七号上午九点多钟,爱人找到我,对我说,舅舅走了。如果不是看到爱人悲伤的神情,我真以为舅舅是去走亲访友了。
当我和爱人第一时间赶到舅舅家时,舅舅已经被被子遮住移到了冰冷的地上。舅妈和婆婆坐在舅舅旁边流着泪。看到我去了,舅妈和婆婆哭了起来。看到舅舅在被子里蜷着的身躯还保持着睡觉的姿势时,我禁不住泪流而下。我问舅妈,昨儿舅舅给我电话时,听起来很开心,也没说身体哪儿不舒服,今儿怎么就这样了?舅妈边哭边说:昨晚大儿子给舅舅洗了脚,舅舅很高兴聊到很晚才睡觉。今早做好早餐后,叫舅舅起来吃饭,舅舅没有理会,想是没睡好,就没再叫。等吃过早饭再去喊叫时,就再也没有答应。舅妈和婆婆两个心酸的哭泣和哭诉,让我的身心有种被撕扯的疼痛。俗话说:少来的夫妻,老来的伴。再好的儿女,也比不过一个天天斗嘴的老伴相守在身边,何况舅舅舅妈感情还不错。怎能不撕心裂肺呢?
这时舅舅的大儿子去请“大班子”回来了。一进门就跪在舅舅身边,掀开盖着舅舅的被子,把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舅舅脸上,那凄惨的哭声从这个桀骜不驯,玩世不恭的男人内心而出时,那哭声里更多的是愧疚和自责。从我和爱人结婚,就知道他离婚了,把两个幼小儿子丢给舅舅和舅妈,自己一直在外漂泊,在累了的时候才知道回到这个家,也没有给舅舅舅妈带回一分钱,可以说他从来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和儿子的责任。先一天给舅舅洗脚完全是出于对舅舅舅妈的内疚。
舅舅的女儿定居在香港,在物质和金钱上给予舅舅舅妈的不少。在接到消息后在第二天凌晨三点赶回了家。她跪在舅舅的棺前痛哭每一次,都让人流泪,怎么拉她都不起来。我想她虽然给过舅舅舅妈很多的物资和金钱,也一度让舅舅舅妈有所满足,可她的内心难到不知道,金钱能买的来亲生女儿的陪伴和体贴吗?
舅舅的小儿子在外做生意,接到消息后直接驾车从贵州赶回的,到家时已是凌晨四点。虽然在外做生意,可隔段时间就会回家,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由他来负担的,他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和一个三岁的女儿,在这个家他付出的很多。这次舅舅的丧事所用的开销,都是他一人负担的。舅舅的女儿虽然也随了一笔不菲的礼钱,可那礼钱都最后留给了舅妈。可以说,他是这个家的凝聚力。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做父母的老了,他们的要求不高,他们希望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子女有空就回家陪陪他们,哪怕是陪他们吃顿饭,散散步,聊聊天,为他们做顿可口的饭菜……都是他们守着门望穿欲眼的等待。子女用金钱和物资来填补的愧疚,那没有温度。不要让爱成为遗憾,不要让你对父母的爱成为他们遥遥无期的等待,因为他们都老了,等不起!!这种遗憾也同样会伴随着你的下半生。
舅舅是个很精明的老人,一生经过的坎坷很多。早年做生意时,被机器绞断一只手臂;中年丧子;很多不幸都经历过。正如舅妈所说:舅舅一生没享过多少福,吃也没吃过什么,现在条件好了,却因为有糖尿病又不能吃。但舅舅有颗乐观的心,多大的苦都能吃,多大的罪都受过。为了减少子女的负担,舅舅利用他家在镇上的地利优势,开了个澡堂。每年去给他拜年,他都会说今年收入多少,过完年后准备那天开业。虽然钱不是很多,但舅舅很满足。在他眼里,那是他生存的价值,是他为这个家创造的成果。
爱人的姐弟几个,都很尊重舅舅。舅舅每次遇到什么事,都是给外甥媳妇打电话的,他老人家也知道,每个家遇到事都是要相互商量的。他的这种做法,让我们做外甥媳妇的也没话可说,只要是他老人家开口了,我们都会尽量满足。所以,我们三个外甥媳妇也都很尊重他老人家。
舅舅在他们那个街上也是个老门老户的人,街坊邻居都去为舅舅吊孝了,舅舅下葬那天左邻右舍,都哭着送了舅舅一程。
这次舅舅的丧事,在他们的安排下,爱人负责管账收礼。爱人的外甥和舅舅的小儿子关系很好,他也一直在忙着买酒、买烟。我成了买菜的,上午和大嫂一起买菜,因为大嫂还带着一个三岁的外孙,下午我就照着厨师开的单子,去买调料,菜。还有厨师交代要我看着办的难题。一天的时间,我都在街上和舅妈家来回跑。那个镇上的街道我并不熟悉,只是偶尔去逛过三两次,哪儿是哪我都摸不清。一天下来,我感觉我的双腿木木的。
由于当天晚上舅舅的儿子和女儿还没赶回来,爱人和他的外甥,就守了一夜。我去休息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舅妈的小儿媳把她三岁的女儿托给我照顾,嘱咐我,晚上要给她把几次尿。好多年都没和这么小的孩子一起睡了,一晚上怕她尿床,又怕她冻着,所以自己都没怎么睡。早上一起床,舅舅的小儿子就告诉我,还要去为第二天的席面买菜,去离他们那个镇上几十里的市里。我担心这么大批量的买菜我办不好。婆婆说,你就照厨师开出的单子买,没事。我想现在也不是推脱的时候,就上车走了,在吃的方面我不是个随便的人,所以买的菜都是按我平时买菜的标准来办的。每在一个地方买菜,都要核对,怕一时疏忽漏掉了什么,最后还要开出结账单。跑了一上午,买好一切后,在返回的车上,我把用去的钱和剩余的钱算了一下,没有一点误差后,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有点云里雾里。我想这是我为舅舅做的最后一点事了,以后再去时,就再也看不到舅舅了。
舅舅,您老人家辛苦了一生,去天堂的路上,您一路走好!安息吧!您永远在我们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