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南站的时候,应该是在78年元月份左右吧,那时的居委会接到上面通知改成“红大院”,当时我13岁,懵里懵懂的成了“铁道小卫士”。
南站是西南最大的编组站,“战略地位”非常重要。那时我什么也不懂,只听大人们这样说,心里就觉得南站是很重要。那时文革已经结束,但文革思维还远没有停止。红大院把我们组织起来开会,搞些不伦不类的文艺活动,再就是把我们这些放寒假的少年组织起来,轮流巡夜,防止阶级敌人和特务搞破坏,保卫南站。我那时最不想读书,也不想写假期作业,心里空空荡荡的,这回终于有了可干的事,于是欢天喜地的和一大帮同样不喜欢读书的孩子搞了些竹杆、木头做些红樱枪,开始巡夜。因为心里有敌人,那时又常看一部叫《铁道卫士》的电影,所以巡夜时还一本正经的保持警惕。
那一年的年三十夜,我们的警惕性非常高。据说阶级敌人和特务都是这个时候出来搞破坏。这样想着果然就有人在兵站下面发现了“敌情”。当时应该在晚上十点左右吧。一个农民,身强体壮的中年汉子,从小河方向往南站走来,这么晚了,大过年的一个人在外面走,不是坏人是什么,大家都这么判断。我随着几个大孩子上去,几个大孩子去盘问,没问出什么问题,最后只听那人叫我们“滚”,我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见几个大孩子散开了围成一个圈,把农民围在了中央,农民手中有扁担,左右的横扫,不让我们拢身,但却也没有伤着我们,不过我是不敢过去了。但心想可能这真不是个好人吧。我们终究没有捉住他。后来农民要爬货运列车走,这群孩子就去拽他的脚,用道碴砸他,最后他没有走成,回到候车室坐在长椅上。因为是过年,在家里的孩子们都没睡,听说“抓”了坏人,就都来了,约有二十来个孩子,大家就都用红樱枪,石头,火炮(爆竹)对农民进行攻击。我清楚的记得疲惫不堪的农民的长头发里爆竹爆炸后冒出的青烟。攻击时我脑海里闪现小兵张嘎和王小二的机智。我们用香烟点爆竹,我现在抽烟就是那次开始的。此事怎么结束的我记不得了。只记得开学以后在路上还看到这个汉子。但是头上缠着绷带,人已经疯了,听人说他不知道自己从那里来的,回不了家。
此事已经过去三十余年了,不知他回到家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