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十二月十五,武汉,零下四度。
狂风呼啸,大雪卷舞。
我早早的就起了床,穿上最好看的衣服。
我要去寻找,找一个人,找我最爱的女孩,找我的格格。
尽管她已经离开了我,但我还在奢望着,奢望着她的回头。
我甚至已准备放弃自己的尊严,跪下来求她。
求她明白,明白我的爱。
大雪纷纷,行人断魂。
我对照着地图,一条又一条的穿越着街道,一家又一家的寻找麦当劳。
她告诉我她工作在麦当劳。
尽管我知道很可能不是真的,但我愿意相信她,相信她的话,相信她从未骗过我。
我也知道这个法子最蠢最笨,但我希望由此她能明白我的自责和悔恨。
我也在折磨自己,只有身体上的折磨才能减轻我精神上的痛苦。
天寒地冻,呵气成霜。
我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已找了一整个上午,穿越过二十条长街,寻找到三十四家麦当劳。
我找不到。
我很饿,但我没有心情吃饭;我也很冷,但我强迫自己找下去。
我幻想着下一家就会有她,有我的格格。
可我实在走不动了,我的手和脚已经冻得僵硬。
我停在了亚贸,这是她最可能在的地方。
我蜷缩在一个可以稍避风雪的墙角。
墙壁冰凉,彻骨的冰凉。
我瑟瑟发抖,紧抱着肩膀,注视着人群来来往往。
我很紧张,我不敢放松,我怕一不留意就会错过她。
我渴望着下一个转眼她就会出现,出现在我的面前。
风依旧在吼,雪依旧不停。
我全身都已冻得冰冷,但我还有动力。
我视力不好,每次看见一个相似的背影我都拼命地追上去,直到看清。
然后再慢慢的走回来,有雾弥漫了我的眼睛,我不知道是雪水还是泪水。
我颤颤巍巍的摸出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拨下号码,手机里一遍又一遍的传出提示空号的声音。
我知道不是真的空号,是我的格格不愿意见我。
我给燕子发短信求她帮我,她说她管不了不管了。
我没有说什么。
我有点困了,前一晚我又一夜未眠。
我挪了挪身体,尽量避开风雪,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睡去,直到一阵寒风把我惊醒。
我睁开眼睛,看见眼前有一双脚。
我的身体突然兴奋,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我以为是我的格格。
她不是,她被我吓了一跳。
我靠着墙又慢慢的坐回去,然后平静的看着她。
她迷惑了一阵子,然后掏出了五块钱。
她把我当成了乞丐。
我看着她把钱放在面前,忽然明白了乞丐的心情,心情一定是平静而淡然的。
我不是乞丐,我没有去捡。
如果非说我是,也是爱情的乞丐,而不是讨钱的乞丐。
我静静地看着,看着钱被大风卷起,被别人捡去。
我忽然发现爱情乞丐远不如讨钱乞丐。
讨钱乞丐有结果,爱情乞丐没结果。
我什么乞丐也不是,我要站起来。
可我真的冻僵了,手和脚都冻麻木了,我站不起来。
旁边的门里出来一位阿姨,她注意我很久了。
阿姨说:“小伙子,你怎么坐这里?”
我说:“我在等我的格格。”
阿姨说:“是你的女朋友吧!来,进来等,屋里暖和。”
我摇摇头,我不敢进去,我怕下一个路人就是我的格格,我怕下一时刻就会错过我的格格。
阿姨叹息着进去了,然后端了一碗热茶给我。
我捧着茶,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进碗里。
身体有点暖和了,我重新注视着人群。
我看见一对恋人,女孩为男孩紧了紧衣领,男孩为女孩紧了紧围巾。
我羡慕的看着他们,看得出神。
雪渐渐的小了,可零下四度的风依旧无孔不入。
我搓了搓手,再次拨下号码,不是空号,但却被挂了。
我又一次拨下,手机里却又传出了提示空号的声音。
一瞬间,我泪如雨下,雨下一整晚。
我再次给燕子打电话,再次求她帮我给我的格格空间留言。
她答应了。
半小时后我登录号码。
我说:“她在么?”
三个字按了一分钟,我的手很僵硬。
燕子说:“刚刚在,你一上线她就下了。”
呵呵,没有人了解我看到这句话时的心情,没有任何文字能表达。
我强忍着难过再问:“怎样?”
燕子说:“她说她不去见你。”
我往手心哈了口气慢慢的回:“她不来见我我会冻死的。”
燕子说:“你别缠我了,你再缠我格格就不理我了。”
我不再说话。
路的尽头是天涯,话的尽头就是沉默。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没有人把我当做真正的朋友。
对她们来说,我只是一个认识的熟人而已。
我本来以为没了恋人,至少还有朋友。
从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只有熟人,没有真正的朋友。
关键时刻没有人会同情你可怜你,只会讨厌你嫌弃你。
对她们来说,现在的我就是个瘟疫,会带来灾祸与恐惧,没有人敢靠近。
当初为了我的格格我直奔这座城,以为这就是属于我们两个的城池。
如今却是我一个人守着一座城,一个人守着一座孤城。
我才发现,原来我竟是那么那么的孤独。
我没有钱,没有房子,也没有安全感。
我什么都没有,我还拿什么来拯救我们的爱情?
我忽然看开了,恋人没有了,朋友没有了,如果不坚强,懦弱给谁看!
我也想通了,就算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有等着我平安回家的爸爸妈妈;还有疼爱我的爷爷奶奶;还有期待着他们的大哥尽快放假的弟弟妹妹。
我还有这么多亲人,我的格格不爱我了,把我当做不相干的人了,我为什么要和一个与我已经毫不相干的人因为情而纠缠痛苦下去?
我不会再傻了,不会再折磨自己了,也不会再作践自己了。
没有谁会永远看不开,你还看不开是因为伤害还不够深。
我慢慢的站起已经僵硬的身体。
已经五点了,天色渐晚,行人渐稀。
大雪已经停了,狂风还在放肆的嘲笑。
我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坐上公交,回到学校。
我很饿,我吃了很多东西;我也很冷,我尽快回到宿舍。
回去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冻伤了。
感冒了、发烧了,手和耳朵也冻出疮了。
我关机,脱衣服,爬上床,密封起来。
床上有毛毯,我的格格送我的毛毯。
我紧紧地抱着它,抱的很紧很紧,就像曾经很紧很紧的抱着我的格格。
现在,我淡然的用苍白的文字描述着昨天的一切,尽量使语气平静而淡定。
我已经为以前的过错和不珍惜弥补了很多很多,也痛苦了很久很久。
昨天的一切,是我最后的赎罪。
也许我还放不下,也许我还很爱她,但再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