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濛濛,漫山遍野浑沌一片,与其说“好雨知时节”,不如说老天窥人心,它也为无数的亡魂铺天盖地的落泪,更何况是一个人。我和丈夫孩子冒着纷纷春雨奔赴二老长眠的地方,坟头摇曳着几枝含苞欲放的桃花,“桃花依旧笑春风”可我的父母现在游向哪方?一年又一年春风吹绿了二老的坟头,然而他们的音容魂牵梦萦,昨晚又梦见苍老的母亲很慈祥的坐在那将坍塌的上房坑上。此时我那压抑很久的愁绪象决了堤的河坝,汹涌澎湃地狂泻而下,没有其它的方式来慰藉母亲的在天之灵,唯有用我拙劣的文字来倾诉日日夜夜我对母亲的怀念和无限眷恋,亏欠母亲的太多太多。请母亲见谅您不孝的女儿,来生您还把我当您的女儿吗?
在一个大雪茫茫的清晨,人们还沉浸于过年的喜庆之中,而母亲却悄悄的离我们而去,是那么突然,是那么的安祥,更是那么残忍。顿时天塌地陷天旋地转,我们失去了母亲的怀抱和温暖,唯觉这个世界极度的冰冷,只有残烛白衣诉说生死别离的切腹之痛。
眼睛一闭母亲那消瘦的且佝偻的身影整天浮现在脑际,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显得那么没有意思,我神情恍惚的独自一人跪在母亲坟前,悔恨、负罪感缠绕着我的身心,此时我一无所有,只有不断线的泪水来释放 不孝之悲痛。
从我有记忆起,家中一直很拮据,好有稀粥喝已经很奢侈了。逢年过节有玉米膜吃那就不错了。一家老小都面黄肌瘦二姐二哥三姐在学校读书,父亲一人靠打铁挣几个钱养和着一家八口。当时捉襟见肘的日子可想而知了。我依稀记得母亲为了替父亲分忧,几次到商业局串红萝卜串,挣两个钱来给我们买几节包皮布并用蓝色染料一染,给孩子们缝成大大小小的衣服。每当夜深人静,母亲便在昏暗的煤油灯底下为父亲和她的几个孩子们缝缝补补和锥帮纳底,我突然一觉醒来,那淡黄的灯光为母亲勾勒的最美丽的身影仍然在墙上晃动。
渐渐的我已经到了入学的年龄,二姐、二哥、三姐因为没有钱相继綴学。可是我非常爱念书,看到同龄人背着书包,笑逐颜开的神态,我偷偷的哭了几次。然而瞅着父亲皱起的眉头,我既伤心又绝望念书对我来说只能是一种渴望。可是喜从天降,一天母亲她那瘦削的双臂搂着我轻轻地对我说:“我一定想办法供给我娃上学”。当时我像做了一个梦,又像一条久渴的鱼获得新生,那时市场已开放,这对一个传统的并且连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来说怎样才是一个办法呢?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母亲盯住了贩鸡蛋这一生意。头一次母亲到朋友家借十块钱当本钱,当天收上鸡蛋当天卖完赚了五角五分钱,第二、三次共赚取五块多钱,我上学的费用全够用了,就这样母亲为我走上贩鸡蛋的生涯。
说起母亲贩鸡蛋,那种辛酸劲是一般人难以想到的。无论春夏秋冬,水洛城的大街小巷,文家湾、马家观路都隐现着母亲颤颤巍巍的背影。往返二十几里的山路上母亲把一腔爱女之泪望女成凤之愿洒在了每一个角落,十几年的贩鸡蛋母亲不知受到多人的冷眼相对,和经历了多少次的风吹日晒冰霜雪冻,但是她为了实现诺言默默地无时不刻的奉献着母爱。
我从小也很懂事,小学到高中一直学习很优秀,每年还领几块奖学金,于是母亲很有心劲起早贪黑,饱尝人间的冷暖,冒着雨,顶着风,掮着毒阳奔波在每个生存的角落。
太阳你好狠心啊,尽然毫不留情的晒白了母亲那满头的秀发;寒风你好残忍啊,你用雕刀无情地把皱纹刻到母亲慈眉善目的脸庞;岁月你好毒啊尽然折弯了母亲本来很笔挺的躯干。
黄天不负有心人,高考时虽说命运之错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但也上了一所跳出龙门的学校,拿着母亲用十年血泪积攒的一千八百元,我沉重地望着母亲那衰老的面容,看着她那干枯而皴裂的双手,听着母亲句句凝重的嘱咐,凝视着母亲步履维艰远去的背影我的双眼模糊起来,心里沉甸甸的踏上求学升造的旅途。
可怜天下一片父母心,古人云:“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们做儿女的时时刻刻的把父母的爱捧在心间如同小溪泉水叮咚流淌在我们的身边,迟到的爱将会把我们的一切化为乌有,留给我们的是一辈子饮不尽的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