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年的冬天。我和朋友拥着一床单人被,借着彼此的体温,在冷清的冬夜里看完了那时张艾嘉的新作《心动》。
那年的我,初识恋爱的心情,刚刚明了爱一个人,原来是可以让心柔柔疼痛的事。我一直弄不清那天晚上,让我眼眶濡湿内心酸楚的,是这部电影还是那个当时我魂
牵梦萦的初恋男孩。
影片最开始,浩君,小柔,他们都已经老了。二十年的时光不知不觉的指缝间溜走。她注视他的眼神,却依然象第一次初初相遇般的温柔。她浅笑低语着,身边坐着浩君的未婚妻。
镜
头一转,时空变换。很多年前,他们还都年轻。还是那样嘈杂的音乐,还是这个头发长长表情酷酷的男子。他是少年,她是少女,青春在他们脸上一览无余。他们一
见钟情。他对她介绍身旁女朋友,却唯唯诺诺又情不自禁的说这是我表妹。后来,他们在一起之后,她坏坏的打趣:喂,你有几个表妹?
回家的公车上,晚风轻拂,霓虹闪烁,他们在各自的座位上,偷偷用眼神打量凝望着对方。满心甜蜜。初恋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或许就是这样的。忐忑,慌乱,猜疑,陌生,紧张,心跳,脸红......呼吸的时候,空气好像也是甜的。年轻的时候,好像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他
们一起吃面。他说,我见过你。她就是那个在乐器店莽撞糊涂的把玻璃当空气的女孩,傻气可爱。她不留心的出糗,他却一脸喜欢的微笑,然后,怦然心动。她教他
跳舞,伸出修长的手指舞蹈着,一前,一后,一前,一后......他握住了她的手。那一刻,心开始沦陷,情感开始沸腾,世界开始流光溢彩,生命开始如梦如
幻。就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心动了。
他卖掉了心爱的吉他,为的是和深爱的女孩一起过平安夜。她搪塞了种种藉口,编好了各种理由,推掉了和
家人的聚会,不顾一切的跑出去见他。他们在寒冷的夜风里分享着廉价的鱼丸,在彼此的怀抱里相拥取暖,爱情灼热的燃烧着他们全部的理智和情感,他们觉得幸
福。他们到游船上开房过夜,却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的等待黎明破晓,月散天明。她说,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和他相拥着一起看天亮。
后
来他们分离。别问为什么。导演没有安排他们顺利的结婚生子,白头到老。很多爱情在最后,都是如此。曲未终,茶未凉,感情未淡,人却散了。或许年轻的心不能
承受生活的沉重。或许单纯的爱恋承载不了岁月的痕迹。或许我们不懂得成人的世故,也没有能力在年少时看得清未来的结局。
他们分开又遇到,重逢又错过。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偶然的一句话,无意的一封信,矜持的一声拒绝,挣扎在眼底的一丝犹豫,许许多多有心无力的点滴,注定他们最后只能微笑着擦身而过。幸福就是那样猝不及防闯入也那样的失之交臂的远离。
许
多年后,我慵懒的侧卧在沙发上,再次看到了这部电影的时候,那种沦陷的感觉又在顷刻抓住了我。这真的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故事。一个虚构的故事。所有
的情节,都不过是剧本里的一个剧本,就象一个梦里的梦,让我觉得恍惚和错乱,让我分不清时空的真假。但是,心动的感觉,是那么真实,真实的让我流泪。
动
心是瞬间的。爱情的浪漫的。等待的悠长的。回忆是哀伤的。有时你可能和这个人相恋,到头来,嫁的却是另外的人。有时你和他说地老天荒,到最后,却和另一个
人地久天长。那些年少的情愫跌宕在时间的尘埃里,那些青涩的心事翻滚在往事的灰烬里,我神思迷惘,倍觉情伤。你真的能够忘记你的初恋情人吗?你一生最爱的
人又是谁呢?这样的答案,无从结果。有一些,深情款款。有一些,又怅然若失。更有一些,竟无语凝咽。人生就是永远没有答案的迷题,所以我不想追问爱情怎样
的明晰。
曾经我害怕缺憾,现在我明白,有过缺憾的时光,让我们更加难忘,它让瞬间成了永远,让失去变为拥有,让悔恨有所解脱,让抱歉化为惦记。就让这一别,从前暮霭沉沉,如今豁然开朗。
某年某月,天晴。某年某月,微雨。某年某月,飞雪连天。某年某月,花香四溢。那些美丽而哀愁的日子,我爱过你,给过你,想过你。如今全部,送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