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我忧心忡忡地过完春节,为了多赚点钱,我要到了十几里外的翻砂厂去上班。因为道远,必需得骑车。看着修好后的摩托车,心里百般纠结。你是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故意激我说:“怕什么,出点事,连车都不敢骑了,不像你呀!”心想也是,人啊,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来!决定骑它上班。
听说翻砂厂的活,又累又脏。我不怕。我必须为我曾经的过失,付出代价,只有这样,心里才好受些,或者说,我在尽全力来弥补我的过错。
果不其然,翻砂厂的活,累会累到我心力疲惫,脏会脏到我皮肤的真皮层。翻砂厂就叫铸造厂,和沙子铁器有关。黑色烟尘布满场子的每个角落,不论我穿得多厚,它都会侵蚀我的肌肤,令我厌烦至极。有些活甚至超出我的体力。天天摆弄黑沙,做着大小不依的形状,大的形状比我还大,在常人看来,娇小的我很难完成。我凭着一股冲劲完美的完成时,他们都赞不绝口。在那之前,我是从未干过出力的活,突然一下子,超负荷的工作,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就算是累到大汗淋淋,虚弱无力,我也从未有放弃的念头。期间,我还报考了大专,为了复习考试,每晚要复习到半夜。一天天忙忙碌碌的,充实而紧张的日子过得就是快,一眨眼过去了大半年。
2007年11月中旬,一大早我便起来,收拾东西上班,宝宝还在熟睡中。推车时,看见猫趴在下面,赶它也不走,冥冥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心想:“难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不能是车祸吧,今天小心点骑车。”我小心谨慎地骑车到了厂子,心似乎放松了许多。但一上午都心神不宁的。下午两点钟左右,想着不会有坏事情发生了,再挺一会就下班了。正在这时,一个工友告诉我,有人找我,说着一个身影快速闪过来,是满x (小叔子媳妇),她急匆匆地说:“嫂子,出事啦!”当时就感觉心儿咯噔一声,大脑突然闪出一个念头,难道是公公婆婆病了。忙问怎么了,她慌张地说“是宝宝,大腿被戳着了,出血了。”当时头嗡的一下,感觉一片空白,几秒钟缓过神来后,语无伦次地问:“出多少血,严重吗?人在哪?”她连忙回答说:“在大门外,出血不多。”我惊慌失措地嘀咕着:“出血少,没事,没事……”我已顾不上换衣服,连忙叫人帮请了假,就和她飞奔出去,直奔大门口。
看见三轮车上坐着脏兮兮的祖孙二人,公公一手抱住宝宝,一手用大块手纸捂住大腿根部,仅有少量的血渗出来,鲜红的血和棉裤露出来的白色棉花,是那样的鲜明。我心疼不已地问:“宝宝,告诉妈妈,你疼不疼?”宝宝并没有像我想象中哭闹,只是向我摇摇头,黑色的小手仍在摆弄着破玩具。令打车上市医院,在车上询问了事情的起因,是满x没看好两个孩子,跑到玉米秸地去玩,不小心被秸秆戳伤。说时迟那时快,很快来到妇婴医院,等大夫说,把手纸拿开时 ,我整个人傻掉了,男孩裆下那白色的小蛋蛋完全裸露出来,让我触目惊心。我哀鸣地说:“怎么是这里,怎么会这么严重。”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大夫摇头说:“伤的太严重,上三院吧,好好检查一下,关系到孩子一辈子。”我百感交集的来到三院,大夫简单检查了一下,冷冷地说:“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看的,能伤到这里。”我怯怯地问:“严重不。”大夫没好气地说:“怎么不严重,得做手术,多准备点钱吧!”我有些体力不支,忙把住了桌角。我硬撑着去给宝宝做彩超,为了看清里面的伤势,我和公公把住宝宝的头和脚,大夫则硬生生的拔开伤口查看,于是,宝宝撕心裂肺的哭喊就灌满了耳鼓,我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回头去看公公,他破旧的衣袖在脸上来回擦拭着,分明是心疼的眼泪。大夫检查完,看着我们一家人脏乱差的样子,忙问:“你们在海边住啊!”哪有时间回答他的问题,点头就是。稍后就提心吊胆的等着结果,单子一出来,大夫就说:“里面没伤着,但得马上做手术,孩子小,得全麻,快在手术单上签字。”大夫说伤口在外裸露时间太长,会感染的。然后,用了最快的语速,读完手术中可能出现的危险,听得我心颤手抖,时间紧容不得我多想,迅速签了字。
宝宝在我怀中慢慢睡去,抱着他柔软的身体,感受着他微微的呼吸,即使我有千般不舍,万般不愿意,也得送给大夫去做手术。我的心碎了,泪早已在心里流淌成河。手术室的门外异常安静,安静得可以听到心跳声,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术室的灯。想着,如果宝宝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如果他好了,我就陪在他身边,哪也不去。宝宝,妈妈再也不让你受伤……我在一遍又一遍地向老天祈祷,保佑他平安无事。无助的我,真想给你打电话,又怕晚上,你着急出危险,二是你工作已是焦头烂额,不想再让你雪上加霜。心里揣着焦灼、恐惧、悲伤、忐忑与不安,我痛苦的熬着每一分每一秒……
大约五十分左右,手术室的灯灭了,我忙跑过去询问,大夫说手术很成功,半夜才能醒。
半夜怕他哭闹,就买了一个小玩具,握着他的小手,等他醒来。大约十一点钟,宝宝醒了,哄他给他玩具玩,他就没有哭。一个两岁半的孩子,要承受这么大的痛苦,我情不自禁地亲亲他的小脸,心却在滴血。
在医院里,不少病友来看宝宝,有些大爷大妈还送来水果和好吃的。他们看到宝宝都于心不忍,那我呢,作为母亲又是何等的心情。他一天要打四个吊瓶,每一次打吊瓶,宝宝都会用稚嫩的语气,叫嚣着说:“惯你毛病啊!”弄得护士和满屋的人哄堂大笑。只有这时,我的嘴角才能挤出一丝笑容。等宝宝伤口拆线时,你回来了,你瞪大眼睛注视着我,疑惑不解的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才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轻描淡写地回话说:“怕你上火”。我只想多分担些痛苦,来减少你的压力。
伤口缝了七针(不是美容针),拆线时只拆了三针,伤口有些感染。出院回家打吊瓶消炎,当宝宝抱回家,婆婆忙接过来,趴在宝宝身上痛哭起来,我强忍泪水,安慰她说:“没事,都好啦 !”孩子受伤和满x有很大关系,满x内疚地和我说:“宝宝药费我出吧!”我笑着说:“不用,你把我当什么人啦,这钱我不能要,你又不是故意的,,我自己看他,也会有失误的时候”。我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自己,不应把孩子交给别人带,就是自己的错。
伤口除了打吊瓶,还要按时换药。一次,药布粘在伤口上,本应先用药棉湿透后,才慢慢取下的,可她并没有那样做,用镊子一使劲剥了下来,随之鲜血就渗出来,宝宝不是好声哭,抱着宝宝,我终于抑制不住,心疼的哭出来,他病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流泪。小小的他躺在炕上,一趟就是半个月,偶尔起来玩两分钟,自己也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无奈地说:“妈妈,我不行了。”说完立马就躺下来。足足一个月才好利索。期间我妈打过几回电话,我从不敢把宝宝受伤的事告诉她,怕她上火,吃不消。不巧无意中被她发现了,结果被她好顿数落。
经过这次沉痛的教训,我决定不再上班,一心管孩子,我挣钱再多,也没有宝宝健康重要。更何况他也到了上幼儿班的年纪。再回想起公公曾经说的话,我决定过完年离开这个家。以前从没想过离开,寻思着两个人上班,老人帮带带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不是很好?现在看来,一切要靠自己了,我既然推开这道门,就不想再回头。(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