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叫你的名字 文/ 夏七夕

[1]我始终学不会像他那样三心二意,他也永远不懂得什么叫做从一而终。

我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进钱柜,不顾服务员的阻拦,气势汹汹地直奔605包厢。
因为我得到情报,卫海洋正在这里给某个女孩儿过生日,两个人唱情歌唱得情投意合。我的心里像被打翻了的可乐不停地冒泡,然后在空气里爆破。
虽然死党跟我说过无数次卫海洋的滥情,让我尽早放弃。但是爱情这回事,如果做能够像说那样简单,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怨侣。
所以我和滥情的卫海洋之间便开始了他乐此不疲地“出墙”,我周而复始地“捉奸”的拉锯战。我不能拿卫海洋怎么样,因为他每次都会叼着烟歪着头看我,满不在乎地说道:“骆奈奈,我就跟她们玩,你这人怎么这么爱较真。”
我始终学不会像他那样三心二意,他也永远不懂得什么叫做始终如一。
所以我们两个就像顽固的磐石一样,一场战火不休的战争,抵死对抗,不愿妥协。
我像一尊神一样气势磅礴地踹开605包厢门,出乎意料,里面没有我想得热闹,更没有卫海洋的影子。偌大的包厢里,只坐了一个男孩儿,穿着白色休闲服,少见的烟灰色长裤,戴着鸭舌帽,整个人闲散地倚靠在沙发上,拿着话筒对着屏幕唱歌。我不可思议地睁大眼,在周末的黄金时段,偌大的包厢竟然只坐了一个人,有钱人真是挥金如土。
肖,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
红绿的灯光下,你像一副宁静的水彩画。转动优雅的颈疑惑地朝门口望来。
我想你一定看到我因为尴尬而通红的脸,情报有误,我为自己破坏了一副宁静安和的画面而后悔。在我愣怔着进退两难时,身后的工作人员已匆匆赶来,他们诚惶诚恐地跑到你面前说,对不起,肖,我们没拦住。
然后转过身凶巴巴地冲我们吼,看到了吧,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说完便推搡着我们出去。
我临转身前冲你颔首了一下,算是道歉,鸭舌帽下,你的表情也没过多的松弛。
回去的路上,我垂头丧气地听着死党们在身后叽叽喳喳地讨论你,她们说,这个是本校的肖美男啊,果然名不虚传。
死党甚至拽着我说,骆奈奈,我看你甩了卫海洋去搞定肖吧。
然后其他几位也怂恿道,搞定他,我们四个包你一个月的饭。
我无视她们的话,摆摆手让她们回去。
死党切了一声,觉得我这个人死心眼,没劲。一群人陆陆续续地转身走了。
我站在夜晚的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人,第一次有了沮丧的情绪,我不明白为什么同龄的女孩儿在兴趣盎然地讨论美少年时,我却像个已婚妇女一样在**。
我和她们一样,不过十七八岁而已,为什么做的事却像三十七八岁的更年期妇女一样焦虑。
路灯明亮,时光漫长,阴霾的天空下,有冷风四处流转。
我站在街头的拐角处,点上一支烟。惆怅的情绪慢慢在我的胸腔蔓延开来,正在我抑郁得无处泄愤时,抬头却看到了在对面街道上,卫海洋正搂着一个女孩儿的肩膀从钻石KTV里走出来,我立刻愤怒地把烟头砸在地上,用脚踩灭,朝马路对面破口大骂,卫海洋!你**真是个**!原来在这里勾三搭四!
正搂着女孩儿说说笑笑的卫海洋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我后,立刻跟有人拿硫酸毁他容似的。抓住女孩儿的手撒脚丫子跑了起来。
我不甘心地穷追不舍,边追边骂,你TM给我站住!我告诉你,别让我逮着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清冷的街道上,我刺耳的谩骂声连我自己都忍不住难过起来。
可是卫海洋长手长脚,女孩儿也跟他身高相当,所以两个人像两头小鹿一样跑得飞快,那一刻我真恨自己长得矮,在后面追得满头大汗,距离越拉越远,跑到一个垃圾桶旁,还被一个废弃的羽毛球拍绊倒。
坐在地上时,我想捉奸没有一个像我捉得这么狼狈,所以最后我抱着撕裂般疼痛的膝盖惊天动地哭了起来。

[2]玫瑰要能长久不衰,那河流也就永不枯竭了。

白色情人节那天,我揣着口袋里的ZIPPO在大街上溜达。
捉奸不成后,我在医院里擦药,卫海洋竟然主动来承认错误,他说,奈奈,对不起,我真的要和你分手,我喜欢上别人了。
我记得一个月的情人节那天,卫海洋还路过花店花了十块钱买了一朵玫瑰花送给我说,骆奈奈,咱俩的爱情就像这朵玫瑰花一样长盛不衰。
那时的我只顾着乐和,根本就没考虑到玫瑰要能长盛不衰,那河流就永不枯竭了。
所以一个月后,活该我失恋。活该女孩子回礼给自己的男友时,我孤家寡人般地和一个ZIPPO相依为命,不知去向。死党打来电话,奈奈,来蓝调酒吧。
我挂了电话迅速打的,一刻不停地朝蓝调酒吧奔去,我怕自己多待一会儿就会想到割腕自杀。寂寞真的像一张有力的大手,掐住我的喉咙,让我呼吸困难。
情人节情侣都去街上溜达,单身的就躲在屋子里翻腾,蓝调酒吧在举行单身派对。
是谁说的,上天给你关了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在场的红男绿女抽签一通乱配,我本是无意这样的活动,刚失恋的人还没适应自己没男朋友的这个过程,但是死党拉着我,于是,我两眼一闭拿了牌子去抽签。
肖,你就是上天为我打开的那扇窗。
我不知道那天你在场,可是死党看我抽的二十六号,大声喊,十一号抽到了二十六号。
她的话音刚落,另外一边的吧台前像是有回音一样响起几个男生的口哨声。然后我便看到人群中自动让出了一条道,所以,我转过头,便清晰地看到了侧身坐在吧台边的你。
肖,你像初见时,悠闲地斜坐在那里,在这样人群吵闹的环境里,你像一个异类。身上的光温润了四周的繁杂。长脚垂在高脚凳边,所以显得格外修长。
我看向你时,你也正笑吟吟地朝我望来。
你周围围着一群和你模样穿着不相上下的男孩儿,他们举着酒杯幸灾乐祸地笑,因为要当场交换礼物,刚刚有男生坏心眼地送女生情趣内衣,所以这个环节显得颇为瞩目。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我有些手足无措。我并没有准备任何礼物。
最后我摸到身上的ZIPPO打火机,一咬牙,掏了出来,跟丢炸弹一样义无反顾地丢给了你。
然后我听到你身后朋友的欢笑声,有人递上来一大束玫瑰花,你犹豫了一下,接过来捧到我面前说,做我的女朋友吧。
全场欢声雷动。
面对着一大束玫瑰花,以及灯光下迷幻得有点不真实的你的脸。
我突然有点哽咽,然后我不顾众人惊愕的眼神,转身丢下捧着玫瑰花的你,冲出了蓝调酒吧。

[3]那道长长的疤,它早已结了痂。

我知道我这样做会让大家很扫兴,可是我怕我在蓝调酒吧多待一分钟就会出哭声来。
我想起我和卫海洋一起时,他曾答应过我要送我的白色玫瑰花,虽然我的想法又土又俗,可是我还是幻想过无数次卫海洋捧着白色玫瑰花站在我眼前的场景。
现在我看到了那样一大束美丽的白玫瑰花,在灯光的闪烁下熠熠生辉,主角却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卫海洋现在是在和新欢一起过节日吧,我想起他和我分手前说的话,奈奈,我这次是真的动心了。
他一定忘了,他向我表白时,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是那时他说的是,奈奈,我对你真的动心了。于是我的心跳便慢了一拍,任由他亲吻我的脸颊。
那时我还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穿梭在校园的女孩儿,可是现在看着路灯下,自己的黑色衣服和因为被烟花烫,锡纸烫,数码烫折磨过的暗淡焦黄的头发,什么时候我变成了这副模样?
是和卫海洋在一起后吗?是我第一次陪他逃课,夜不归宿的时候吗?还是我第一次学他抽烟,在他的朋友面前拼酒的时候?是不是爱上一个人,就想变成他?
死党说我傻,所以甘心放任自己,任自己堕落。但是我只是觉得这是接近他,爱他的最好方式。很多坏女孩儿的变化是因为破碎的家庭,我却是为了爱一个人,我曾像宣言一样发誓,卫海洋,我爱你。
我爱卫海洋,所以义无反顾,不留退路。
父母曾要求我和卫海洋分手,并为了让我回心转意把我锁在家里,当时我拿着刀朝手臂划去,决绝地冲他们喊,如果我不能和他在一起,那我宁愿去死。
我的手上有一道很长很长的伤疤,那是和父母抗争时留下的,卫海洋曾经吻着那道伤疤说,这是爱的痕迹,是爱的刺青。
我站在路灯下,抬起手腕,看那道长长的伤疤,它早已结了痂,落了便只有隐隐的白色。
我在冷风里慢慢地蹲下,开始流眼泪。

我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腿脚麻木毫无知觉时,听到从头顶飘下来轻轻的一句,HI。
抬起头,逆着光,我看不清来人脸上的表情,但挺拔地站在风里的感觉,却让我在第一时间感知是你,肖。
你慢慢地蹲下身,轻轻地问我,你怎么不回家?
我不理会你,被风干的眼泪凝结在脸上,所以我的脸部肌肉有些硬。我强拉扯地扯动肌肉企图冲你笑一下,但是我想我一定会比哭更难看,所以我索性不吭声。
灯光下,你的脸洁净如街边广告箱里的画。你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张快捷酒店的住宿票,你说,这是蓝调酒吧送给今天配对成功的男女礼物。刚好,你累了可以去休息一下。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你很自然地将我扶起,仿佛是为了活跃气氛似的笑道,你走不动我背你好了。
你肯定没想到,我听话地张开了双臂,对你做了背的动作。你无奈地摇头笑着说,好啦好啦,然后蹲下身去。
肖,你真是一个好人,你不像卫海洋那样偷懒,卫海洋每次说背我时就做个样子,走两步就喊累死我了就把我放下来。
你却背着我大步走了十分钟,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也没有喊累。我趴在你瘦削的背上,突然,就哭了。
我知道我特别矫情。但是原谅我失恋了。所以不管遇到什么,但凡与旧日有一点牵扯的事情或场景,便会想到旧颜,然后抑制不住自己的哭泣。

[4]如果没有你,我恐怕会哭得站不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卫海洋分手后,整夜失眠,所以放肆哭过之后,就觉得特别疲惫。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到酒店的了,只记得看到白色床单,我便蜷缩了过去,然后便是第二天天亮。
你并没有乘人之危,当我醒来在房间里四处走动。拉开窗帘从二十七楼看街道的车水马龙,环顾房间四周,走到卫生间门口,安静无息,没有你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甚至有点失落,如果你能彻夜守在这里,好歹我还可以安慰自己,说不定你对我有意思。虽然那是我在自欺欺人,你是风行周围几所高校的霹雳人物,又有爱情洁癖,怎么会对我这个被人抛弃的人青睐有加。
最后我整理了衣服,然后退房。在外面游荡。平时这个时候,我都会和卫海洋一起在后街吃李记混沌。
不由自主地,我便打车到后街,熟悉的店面。李记老板热情的脸,只是看到我时僵了一下,我转过头,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卫海洋,他在这里,他身边还坐着那天晚上和他一起奔跑的女孩儿。女孩儿穿着白裙子,卫海洋正拿着勺子哄她吃混沌,因为是熟客,老板尴尬地问我,吃什么?
我不理会老板的问候,径直走到卫海洋的桌边,在他们旁边的座位坐下。
卫海洋不理会我,继续哄女孩儿吃东西。女孩儿看了我一眼,不情愿地吞下混沌。她的白色蕾丝衬衫很好看,阳光把她衬得像一朵百合花。
看这儿他们相依相偎的模样,想着自己摔倒在垃圾桶边的瞬间,我满身戾气地掀起桌子上的书本,打翻卫海洋碗里的混沌,女孩儿惊吓地站起身,混沌汤溅到了卫海洋的T恤上,他从桌上拿起纸巾安静地擦了擦手,然后抬起头冷漠地说,骆奈奈,你到底要怎样,我们不是说好好聚好散了吗?你能不能不纠缠我?
纠缠,当这个词从卫海洋嘴里吐出来时,我心凉如水地望着他。
奈奈。正在我的眼泪快要凝聚在眼眶时,身后响起熟悉的喊声。
我回过头看到了你,肖。你依然穿着烟灰色长裤,白色休闲衫。缓步走到我面前说,对不起,我来晚了,等急了吧。
说完,转头看到一桌的残局,仿佛知晓了事情的始末,揉着我的头发仿若抱怨又仿若娇惯我说,不要总发脾气,发脾气容易变老。
我任由他牵着手,拉至他身边,他对我说完后,才转身倨傲地看着卫海洋和他的小女友。
他挺拔的身高让身高一米八的卫海洋站在他面前,都颇显逊色。
卫海洋在他的注视下,最后竟然狼狈地说了一句,算我倒霉,然后拉着他的小女友走开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稀薄的阳光里,我才定定地坐下身。
肖,谢谢你。
如果没有你,我恐怕不知道怎么下台,如果没有你,我恐怕会狼狈不堪,如果没有你,我恐怕会哭得站不稳。
[5]我还要像以往一样,吃饭,上课,穿衣,走路。

你说你猜到我会睡到中午,所以赶到酒店帮我带了点吃的。
但是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我打车出去,所以一时惯性跟了过来,在混沌店里,我呆呆地问你,你昨晚怎么没在?
问完后,好像又觉得不妥。尴尬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笑了笑,你毕竟是个女孩子,我怕影响你的清誉。
清誉,我扯着嘴角干笑了一下,和卫海洋在一起的那一天,我便没有了清誉。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为了和卫海洋在一起,堕落得像暗地里的花朵。学校里疯传和卫海洋睡过的女孩儿一个接着一个。我是最贱的那一个。
你帮我叫了混沌说,先吃饱饭。
那天,我坐在混沌店告诉你,为了和卫海洋在一起,我和父母决裂了一周,那一周我彻底不回家,躲在卫海洋家里,他父母出去打工了,所以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我们像一对寻常夫妻一样过了一段烟火的日子,那时,我便以为那样的生活就是一生。
也是这一周,使卫海洋厌倦了我。他并不是安于现状的人,相反,他是学校知名的浪子,到处拈花惹草。
或许之前他没有明确地表示分手,是因为如他所言。他还没有遇到让他动心的人,只是现在遇到了,于是我被抛弃了。
我苦笑地和你讲着这段残破的过往,你并没有说话,只是搅动着眼前的混沌说,混沌要凉了,快吃吧。
他的口气仿若我的父亲,不关心我的感情状态,只担心我的冷暖温饱。我搅动着混沌,心下黯然,慢慢吞咽。

吃完混沌,你送我回学校,在女生寝室门前,不停地有路过的女生上下打量你,然后纷纷议论,你站在人群里,有一种闲云野鹤的王者风范。死党刚好从寝室里走出来,挤眉弄眼地看着我们,你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快进去吧。
回到寝室死党追问我是不是和你共度了良宵,我躺在床上不说话。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像过山车一样呼啸至我眼前,在死党们讨论衣服的时候,我突然从床上坐起身问,下午上什么课?
死党都惊异地看着我,我再次重复了一遍,下午上什么课?
死党说,计算机。
我不再吭声,从衣柜里翻出曾经的粉嫩外套和灰色长裙,套在身上,然后把卷曲的头发扎成一个花苞扎在头顶。看着镜子里清新自然的自己,我竟然有些陌生,我小心地扣着外套的口子,仿佛怕一错手,镜子里的人影便会消失一样。
没有卫海洋,我还要像以往一样吃饭,上课,穿衣,走路。
死党指着我瞪大眼睛,我冲她们笑,是的,我想通了,我只是想变回以往的模样。
[6]他竟然没认出我,不曾多看一眼。

有时你愿意原谅自己犯的错,年华却是无法从头再来。
上课时,同班同学看到我仿佛看到了怪物,而我的形象改变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下午下课,因为没有和死党她们一起无所事事,所以我独自一个人去小吃街吃东西。
在小吃街遇到曾经识过的仇家,无非是她和卫海洋暧昧过,但我仗着卫海洋是我男朋友曾对她一番奚落,她看到我时楞了一下,转而便笑了,她拉着周围的女孩儿走了上来,嘲笑道,这是骆奈奈吗?我没看错吧?
我不理会她,掏钱给老板,要一份牛肉面。
女孩儿坚持不懈地讽刺,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卫海洋早该抛弃你了,要不是念着你为他打过一次胎,恐怕他不会等到现在。哈哈哈,说完她大笑了起来。
我伸在空气里递钱的手却僵在了那里,我转过头,冷冷地问,是卫海洋告诉你的?
女孩儿只是兀自地笑着,我愤怒地握起拳头,这时,却有一个陌生的男声突然插进来,骆奈奈,终于找到你了。
我回头看到一个男生,女孩儿和她的同伴却惊呼了一声。我知道原因,领奖台和篮球场上,这位男生是常客。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男生不等我开口,便走上前熟络地拍着我的肩膀说,走啦,肖在等你吃饭。
说完,男生转头恨恨地瞪了女生和同伴一眼,女生不安地低下头,搓着衣角。
在路上我迷茫地问他,肖在哪里?他笑了起来,他说,肖没在,不过他嘱咐我照顾你。

我在学校里安静地行走,关于我的流言飞语似乎渐渐少了很多,同学们也和我熟络起来,她们有借给我笔记的,有帮我补习的,我偶尔不去吃饭,便会有热气腾腾的饭出现在我的桌上。我并没有因为卫海洋的抛弃而被人唾弃,相反,大家都对我很和善。
只不过时常会有女孩儿笑眯眯地问我,骆奈奈,你怎么和肖在一起了?
我知道,这一切都归功于肖,如果不是他,我不会慢慢地被人接受。毕竟,我的那些桃色过往,随便挑出一件都足以让人津津乐道。
肖偶尔会来看我,他在附近的学校。他每次一来,学校里几个优异的男生便聚在一起,他们一起走在校园里,像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耀眼不可方物。
肖来学校看我却很少和我一起吃饭,他经常和他们一起打球,然后叫我过去,帮他拿衣服。
女生们都艳羡地看着我,我却毫无知觉地看着对面的男生寝室楼,卫海洋现在依旧逃课,谈恋爱。我和他曾在校园匆匆打过照面,只是他竟然没认出我来,不曾多看一眼。
多可笑,也多可悲。

[7]喜欢上一个人,就会竭尽全力对她好。

韶华落尽,日子沉静如斯。
如果不是我突然间歇呕吐,或许我会忘记曾经发生过什么。
我在学校附近的小卫生所里偷偷买了试纸,当看到试纸上的显示时,我头重脚轻。卫海洋是不在了,他留给我的伤害却是不可磨灭的,我揣着一颗心惶惶不安。
最后我还是决定去找卫海洋,在他家的老屋子前,是上次的蕾丝衬衫女孩儿开的房门,她穿着卫海洋的大大的白色衬衣惺忪地揉着眼睛,卫海洋伸头问,谁啊?
他探出头,我看到他裸露在空气里的上半身。他看到我时脸立马冷了下来,他正欲开口,我抢在他之前开口,我说,卫海洋,我不是故意来找你的,只是有件事要找你商量。
我跟卫海洋要了一笔手术费,我说,其他的你都不用管,只要给我一笔钱,我便不再打扰你。
卫海洋没有丝毫犹豫地说,行。
我从卫海洋家的胡同出来时,抬头看天,天上有云朵四处飘荡,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像我一样居无定所。

但是我没有等到卫海洋的钱,却等到了肖。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肖发怒,一直以来他都是谦谦君子。比同龄男生多了一些优雅和安稳。他怒气冲冲地问我,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奇怪地看着他,什么?
肖憋得满脸通红,你去找...卫...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楞了一下,明白他一定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我不再吭声,低下头。
原来卫海洋在某家餐厅和朋友吃饭时向人抱怨说,千万别惹到骆奈奈,那个妞真是麻烦,临分手还敲诈我一笔钱,怀孕?嗬,她最近跟那个叫肖的走得挺近得嘛,谁知道是谁的种。
邻座的肖听到立刻站了起来,愤怒地举着拳头朝他砸去。
当然,这些话不是肖告诉我的,而是上次我被一群女孩儿羞辱时,解救我的男生告诉我的。他是肖的好朋友。
他趁肖出去买东西,坐在我的床边说,其实肖是很害羞的人,他不善言辞,却很专一,喜欢上一个人,就会竭尽全力对她好。
就像我做手术,也是肖安排人找的一家偏僻的但不错的医院,而手术单上,需要男性签名的地方,也是他坚定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躺在床上笑,这与我何干?
男生崩溃了,说道,这你还不明白?肖喜欢你啊!
可是,他喜欢我什么呢?
我这样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模样,连普通男生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更何况是万众瞩目的肖。
男生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不过喜欢就是喜欢呗,没有道理。
男生的话似乎又有道理,就像我当初喜欢卫海洋什么呢?喜欢就是喜欢呗,因为年少气盛,一头扎了进去,不需要道理。


[8]骆奈奈,你记不记得我。

肖回来时,我已经有些睡意模糊,斜倚在床边。
我听着肖把东西放在桌边,然后走到我床边坐下,迷糊中,我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掌拂过我的脸。
然后便有一个声音轻轻地问道,你记不记得我?
肖深情的声音让我顿时睡意全无,但我不敢睁开眼睛,只能支起耳朵听他说话。他继续兀自地说道,骆奈奈,你记不记得我?十年前的清水街,我看到你骑着单车在那里穿梭了一天又一天,你有一头长长的头发,你的眼睛明亮,像是会说话。你喜欢背浅蓝色的背包,所以后来浅蓝色和白色一样,成为我世界里最洁净的颜色。
骆奈奈,你记不记得我?下雨天,你曾为我递过一把伞,我上学迟到碰到你检查,怕我挨罚善良的你没有记我的名字,清水街流浪的猫猫狗狗,你路过时总会喂它们东西吃。
骆奈奈,你记不记得我?
没关系,你不记得没关系,现在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从一开始的偷听,到最后肖的一声长长的叹息,我突然有落泪的冲动。于是我假装嘤咛一声,转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肖站起身,窗外的天突然下起瓢泊大雨。
哗啦啦的一片响声,肖快速地去关窗,我的世界如大雨一般亮白一片。
原来一切,是上天早就写好的小说,相遇太早,爱太晚。
伤害太早,爱太晚。
那些模糊的回忆好像随着肖的话语,有模有样地出现在我的梦里。
那时我穿着白裙子,骑着单车。单车后总会跟着一群被我照顾的流浪猫,流浪狗。我大声地笑,仿佛世界都是一片灿烂的颜色。
那时的快乐,终于被我青春时的放肆挥霍。变得零星孤单。
而我,也终于为一直以来的疑惑找到了答案,肖为什么会对我好,他只是怀念我最初时的单纯美好。
我想起第一次在钱柜见到肖,他穿白色休闲服,戴着鸭舌帽。其实那时我听到死党她们的议论,知道他是钱柜老板的公子,在蓝调酒吧再次见到他,也只不过因为那家酒吧也归属他父亲名下。这么多年,肖不再是清水街的小男孩儿,他长大了,变英俊了。他的家世也随着他父亲的努力变得欣欣向荣。
而我,依旧在原地踏步。
关上窗的肖突然又长叹了一口气,多后悔,那时没有和你说话。
我的泪水放肆地涌出眼眶。


[9]对不起,你的美,我不配。

我从医院出来后,春天的绿意已褪尽,夏天的炎热渐渐蔓延。
原来,我和卫海洋分手后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我穿着白色棉布裙站在校园的香樟树下,深深地呼吸。
我和同龄女孩儿一样纯净的模样,手牵手和好朋友一起走在校园里,肖偶尔会来学校打篮球,让我抱衣服。
可是,我已经渐渐地开始疏远他,冷淡他。直到最后,我搬走了。
像十年前,我从清水街搬走一样悄声无息。
我从星座书上看过,天秤座的爱是宁相忘。他们宁愿以相忘江湖的形式来成全自己的爱,都不愿朝朝暮暮,一网情深。

肖,你曾问过我,为什么那么爱卫海洋。
我想你一定知道,在我的左脸颊有一块不大不小的胎记,覆盖了我的眼睛,眉毛。从小我便自卑于脸上的胎记。我一直兢兢业业地活在世上,我从未奢望过得到同龄女孩儿一样懵懂纯洁的爱。但是十七岁那年,卫海洋来了,他带着一阵风一道光,闯进我的世界。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被爱的感觉。
我想一个溺水的人抓住这微薄的爱紧紧不放。
所以,才会使花心的卫海洋有伤害我的机会。因为从未被爱过,所以我爱得不得章法。爱得莽撞热烈。爱得情深似海。爱得痴傻轰烈。
他只是一个小混混,他更不懂得爱。或者说不愿意爱。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我为他打过两次胎。
那次在医院里,我听到那个医生责怪你,怎么如此不爱惜你的女朋友,再打胎,以后恐怕不能。。。。。。。将影响婚姻和人生。
我也听你的朋友说道,你没谈过恋爱,这么多年,你始终心如止水。
你的那一通话让我明白你心如止水的原因。
肖,对不起,原谅我,我无法再爱你。
我像一个残破的布娃娃找不到来时的路。
那么优秀的你,左手边不应该站的是我。
所以,我逃离了。我害怕你的深情。因为我无法回馈相同的爱。

2005年A市的各大高校,有一个传说。
一中最周正的美男肖奈,一直在寻找一个过往残破不堪的女孩儿,那个女孩儿曾经的桃色绯闻满天飞,但是却有美男肖奈对她一网情深。
也算得上是一个传奇。
那个女孩儿,和肖奈同名,叫骆奈奈。
肖,这也是我一直不敢叫你名字的原因。我们同名,每次一张口叫你的名字我便语不成句,词不达意。
因为我如此恨自己,为什么耽误了那一年没有等你。
如果我早点遇到你,是不是结尾便会不一样。
我也知道,这个世间没有如果。所以最后,结尾没有什么不一样,我只能安静地走开。
肖奈,我喜欢你。
只是,对不起,你的美,我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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