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月的时候,我喜欢的五月天发了新专辑,我把整张专辑里的歌下载到MP3里,坐公车的时候专心的听。听完一遍之后我就准确的找到了我最中意的那一首——《你不是真正的快乐》,歌词说,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的保护色。
公车经过大街的时候,我看到你提着几大袋小熊维尼的衣服,一脸灿烂的笑靥,我没有下车,甚至没有开口叫你一声,你身边的男孩子一如既往的英俊,可是,亲爱的孙汀屿,我好想问你一声,你是不是真的快乐?
我最后一次跟你面对面的坐在一起是什么时候?让我好好的想一想。
大概就是你最终决定退学的那个晚上吧,你抽着淡淡的绿摩尔,依靠在我宿舍的门边,懒洋洋的说,苏瑾,有没有兴趣陪我喝点酒?
夏季的末尾有微凉的秋意,你不管不顾的穿黑色吊带,低腰裤子,露出一截引以为傲的小蛮腰,很多男生都把目光投射在肚脐那枚宝蓝的水钻脐环上,我提醒你要注意仪态,你满不在乎的往我的杯子里倒啤酒,根本无视那些探究的眼神。
你最喜欢吃碳烤生蚝,一只只鲜美的生蚝上铺满蒜茸粉丝,烤得滋滋冒油,风一吹,香气四溢。你埋头专心的吃,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比面前那只生蚝更重要。
啤酒的泡沫沉下去,我蹙眉看着你,汀屿,你真的决定退学吗?其实要是贪玩,就请一段时间的假,没有必要做得这么决绝,给自己留条后路也好啊。
你心满意足的干掉最后一只生蚝,朝老板挥手,再来一打。转过来,凝视我,苏瑾,你不知道,我真的熬不下去了。
可是……我像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辈在劝导你,你已经熬了一年了……
你打断我,就是因为熬了一年了,所以我一想到还要熬几年,我就想死。
死,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词语,在你的脑袋里似乎没有避讳这回事,每次我瞪着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你都大笑着抱住我,好啦好啦,童言无忌!
你总把自己当个孩子,可是汀屿,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不长大的孩子,除非你是彼得潘。
因为觉得自己是孩子,所以你肆无忌惮的闹腾,你的身后永远有为你收拾残局的人,最初的时候,是你阔绰的父母,后来是那些爱慕你的男孩子,再然后,有我这个两肋插刀的好朋友,可是生命无常,以后的山河岁月,是否还有人心甘情愿并且有足够的能力去为你的荒谬和任性买单呢?
我想要让你懂得这个道理,可是你目光澄澈一如孩童,你说,苏瑾,我所理解的友情不是苦口婆心的规劝,而是义无反顾的盲从,你是我的死党,死党,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的同党。
你对友情的定义于我而言其实是一种狭隘,可是我张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第二天你离开学校的时候我在上课,听说是你爸爸开车来接你的,你家的车已经换成了宝马7系,有些同学脸上分明是艳羡的样子,唯有我,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暗暗攥紧了拳头。
[2]
在我还不认识你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你的大名。
中考之后,我看着自己那个跟想象中相差甚远懂得分数惶恐得不敢回家,傍晚的时候,妈妈在离家不远的篮球场找到我,面对她失望的眼神,我很希望能发生一场地震,把我所有的羞愧与内疚都埋葬在废墟之下。
可是现世太平,既无天灾,也无人祸。
我们在家里僵持的坐着,我看着那些陈旧的家具一直掉眼泪,最后,妈妈站起来对我说,我来想办法吧。
说是这样说,其实她一个离婚妇人又有什么办法可想呢?那天晚上我没有睡,黑暗的房间里,我默默的流了一夜眼泪。
在所有家长的观念里都有一条并未随着时代的变迁而随之更新的概念,那就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自从父母离异之后,妈妈把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投放在我的身上,那殷殷的目光让我成为一只负重的蜗牛,每一部都走得诚惶诚恐和无比沉重。
没有达到一中的分数线,这对于妈妈来说是多么重大的打击,对于我来说,又是多么巨大的羞耻。
为了让我进入号称全市升学率最高的重点中学,妈妈动用了她所有的关系,看到平时坚毅隐忍的她低三下四的送礼道谢,我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狠狠的哭一场。
最终还是如愿,在我背起书包进入一中的时候,妈妈同我说,一中很多达官贵人的子弟,你不要跟人家比吃比穿,要认真学习,知道吗?我那么用力的点头,我说,你别担心,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个道理我懂。
可是我这个卑微的信念在你出现的时候,以摧枯拉朽般的姿态被现实摧毁得灰飞烟灭了。
在我还每天清早起来在家吃完妈妈煮的面赶公车上学的时候,你由豪华的凯迪拉克送至校门口,你的包里装的除了课本之外还有大果粒酸奶和新鲜出炉的提拉米苏,那是一个我们觉得NIKE都是奢侈品的年纪,你却浑身都是Y-3……
你跟我们完全不一样,我远远的看着你,听见同学们议论你,他们说你的名字叫孙汀屿。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缘分,你跟我一个班,并不是精英云集的班级,似乎都是靠关系走后门而聚集在一起的乌合之众,这个世界永远有这么多滑稽的事情,我如同一片灰暗投掷于斑斓之中,那么突兀而又格格不入。
没有人喜欢我,就像没有人喜欢你。
孤立这回事从来都有它的指向性,因为从原本应该单纯的孩子身上折射呈现的行为,更让人觉得残酷。每个角落里都有这样的例子,遭到排挤,要么是因为太光亮,要么是因为太内向,前者是你,后者是我。
你坐在我的身边,拆开提拉米苏的纸盒,你问我,你要不要吃?
明眸如水,你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尘埃,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我看到你懂得瞳孔里我疲乏的面孔,那是第一次,我觉得投胎其实也是一门艺术,而命运,其实有时候是如此的不公。
[3]
成为朋友其实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就像我和你。我们是被群体孤立的个体,当我们走在一起,也就成了一个小小的群体。
你对那些暗地里非议你的人从来都是嗤之以鼻,你说,他们算什么东西呀,他们说我什么又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我照样吃我的喝我的,吃喝拉撒不知道多快活。你还说,苏瑾,我就喜欢你,你跟那些人都不一样,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每次你说这些话,我都是淡淡的笑,潜意识里我知道,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拼了命去争取的东西你得来不费吹灰之力。你那种高傲的姿态让我觉得自己十分狼狈,因你是高,所以我需仰望,因你是光,所以我需形秽。
汀屿,自始至终,我们都不在一个高度上,这些我懂,可是你,一直不明白。
功课不紧的时候你会拖着我陪你去逛街,我站在你的身边像足了古代的丫鬟陪小姐,小姐手指这个,这个,这个,店员忙不迭笑意盈盈的取下来送到你面前,有时小姐会好心的问丫鬟,你试一下吗?
丫鬟当然有自知之明,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在一次你盛情的邀请下,我去过你家,你爸爸妈妈都不在,只有保姆在打扫卫生。你叫她晚上加菜,然后把我拖到你房间里去,我进门只看到满世界的娃娃和公仔,有那么一瞬间,我完全说不出话来。你叫我跟你一起做面膜,那个最接近我的时候就是出现在时尚杂志上的时候的牌子,你有一整套,你涂涂抹抹弄了满脸,我惊讶的问,这不是洗面奶吗?
你哈哈大笑,随即又做严肃状,哎哟,做面膜的时候不能笑。苏瑾,你个笨蛋,这是二合一的,既是洗面奶也是面膜,你也试一试,做完之后你会觉得你的皮肤在呼吸,真的!
我不知道那个奇怪的东西是否真的有如此的神效,可是我抑制住了我的好奇心,对于偶尔降临的恩泽,我认为拒绝才是明智之举,我不要做个吃过一次美味就念念不忘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连那仅有的一次都不要吃,直到你以后每餐都能吃到。
那天晚上的晚饭只有我和你吃,当我问起你父母的时候,你轻描淡写的说,经常这样啦,我早就习惯啦,他们有他们的应酬。
转念你又说,不知道我是不是也是他们的应酬。
我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食不知味,汀屿,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太不知足,很多人渴望拥有美貌,很多人渴望拥有财富,你既衣食无忧又活泼美丽,我真不懂为什么你还对生活有微辞。
你盛一碗乌鸡汤喝,对我笑笑,这是人类劣根**,身在福中不知福。
[4]
与你熟识之后,我才觉得当初耳闻的那些传言其实可笑之极,关于你,像一张被渲染了太多色彩的宣纸,如果将那些色彩一一除去,就会发现你的本质其实如此赤诚和干净。
有时你会跟我说起,从懂事以来,经常有些尖酸刻薄的女生散播关于你的谣言,在她们自己尚不懂得分辨是非曲直的时候,将从市井之中沾染的污秽化作恶意中伤,言辞下流,直袭向你。可是你历来性格泼辣不羁,出言不逊,我行我素,所以长期以来你都是那么形单影只。
不过,你笑嘻嘻的说,现在我有你啦,苏瑾,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你经常强调这句话,像是向我索要一个承诺般执拗,我点头微笑,是,我是你的朋友。
汀屿,我从来都希望,我不是你唯一的朋友,你的感情天真而热烈,有时会让我觉得负荷不起,就如同多年来,我端坐在课桌前,身后来自妈妈殷切的眼神。
我第一次直接表达我的感受是我生日的那天,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生日而已,我和妈妈都没有当回事,可是你带着蛋糕买了礼物隆重的来到我家,你打扮得那么漂亮,我妈妈勉强的笑着对你讲,真是蓬荜生辉啊。你没听出她话中的苦涩,仍然一派热忱的对我说,女孩子要宠着自己,生日怎么可以马马虎虎的过,我请你们吃饭好了。
妈妈推辞了,我不好意思拂逆你的好意,只好跟着你去吃你喜欢的韩国料理,一晚上你烤肉烤得不亦乐呼,好像过生日的人是你,在你的心里,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喧宾夺主,因为你就是主,无论什么时候,你总是会牵引众人或鄙羡的目光。
那一餐我吃得不太好,我一直在暗自计算这顿饭的花费是多少,结账的时候你打掉我摸钱包的手,瞪着我说,说好我请你的嘛,客气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嘛!
回家之后妈妈问起我情况,我沉默了半天,最后说出那个价格,两百多,对于你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可是在我家里,这是一个星期的伙食费,妈妈叹了口气,我想起当初入学的时候她说的那些话,心里顿时无味杂陈。
你送给我的礼物是一瓶香水,安娜苏的许愿精灵,淡紫色的液体在香水瓶里非常漂亮,你说,这种甜甜的香气适合永远长不大的小女生,你自己就是用的这款。整个晚上我的心情都非常沉重,你不明白,永远长不大的小女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或者说是资本做。
这么昂贵又不实用的东西,从来不是我的必备品。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我把香水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当即,你的脸色就阴沉下来,你的语气很硬,苏瑾,你什么意思?
你的声音有点大,周围的人都好奇的看着我们,我压低声音说,礼物很喜欢,可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看着我,一动不动,我接着解释,从小,我妈妈就教导我,不要受人恩惠,我受了,就要还,可是汀屿,我拿什么还你……
我的话没有说完,你拧开瓶盖,把所有的香水都倒在地上,你的动作那么干脆,眼神却很受伤,倒完香水之后整个教室里都是许愿精灵的香味,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你,所有人都看着你,你的眼睛里有泪光盈动。
你说,苏瑾,朋友之间,有那么多恩惠和报答吗?
[5]
我们的僵局维持了一个星期的样子,那个礼拜当中我旁边的座位一直是空着的,你请了假,我想你一定是不想看见我。
很多女生之间都上演过这样的把戏,冷战,然后一方道歉,重归于好,继而如胶似漆。
可是我太早慧,还未曾天真就已经失去天真,对于你,我承认我有内疚,但是决计没有到必须通过道歉来取悦你的地步,汀屿,或者日后你已经明白,你之于我的意义远远小过我之于你。
在你的生命中,因为物质的富足而使你忽略了生活的艰辛,于是感情越过一切成为生命的重点,一个星期之后你出现在我面前,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扔给我一包优哈的奶糖,旁人以为我们会就此决裂的场面没有出现,你悄悄的给我看你新穿的脐环,用炫耀的口吻说,漂亮吧?
我想到一些血肉横飞的场面,皱着眉问,不痛吗?
你的眉目都在发亮,不痛啊。
见到顾翌晨的时候我才晓得,那是你奖励自己的勋章,你恋爱了,跟一个像你一样衣食无忧有着大把大把感情需要挥霍的男孩子。他很好看,在他远远的朝我们走过来的时候,你在我的耳边说,第一眼我就觉得是他了。
命运究竟是愚弄你,还是善待你,那时的我不得而知,我只是听很多长辈都说过,第一眼的感觉靠不住,她们的经验之谈是,男人还是稳重点,老实点,才可靠。
你不懂这个道理,在你的世界里,关于爱情这回事就是天雷地火,电闪雷鸣,况且你们是那么的般配,你们走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要回头看看你们,看一看,然后再走。
其实顾翌晨也是城中略有名气的少年,在他就读的那所国际试验学校里,流传着各种版本的关于他的故事,那些跟你同样青春无敌又貌美如花的女孩子,是他生命中一段又一段波澜无奇的女主角,我隐约的暗示过你,可是你看着我,从来没有那样认真过,你说,他跟我一样,我们都是被误解的人,苏瑾,你应该明白。
你说是这样,就是这样,你说是一,我不会反驳你那是二,我甚至连一点五都不说。
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的选择,所以由你自己自己面对,享受,或者承受,都与旁人无关。
我见过他一次,三个人一起吃饭,你们表现得那么亲昵,时不时的要停下来亲吻,我坐在你们的对面,将一切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像个不合时宜的大灯泡,回去的路上你问我感觉如何,我想了一下,说,确实非常英俊。
你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置身于爱情中才有的光芒,你给我看你脚踝上的刺青,GYC,他的名字的缩写,你的面孔像盛开到极致的玫瑰,你说,苏瑾,你明不明白,有时候爱一个人,真想为他去死。
我当然不明白,彼时,我正为了高考倒计时做准备,你看得重于一切的爱情,对我来说,还像是海市蜃楼一样遥不可及,而高考所带来的紧张和忐忑,已经迫在眉睫。
我从题海中抬起脸来,汀屿,只要你开心就好。
你说,苏瑾,我的身边除了翌晨,最重要的人依然是你。我点点头,当然,只要你愿意,我永远是你的朋友。
[6]
其实永远,究竟有多远呢?恐怕连神也不知道答案。
你突然之间消失了,你父母都来找我,他们恳切的询问我关于你的消息,我瞠目结舌的应对这慌乱的局面,我反复解释,我真的不知道,真的真的不知道。
汀屿,我不是没有怨怼的,原本那么宝贵的复习时间,因为你的任性和不负责任让我陷入这种窘境。接到你的电话时,距离你消失已经有3天时间了,你父母差点都要去报案了,我心里有大概的估算,你,应该是跟顾翌晨在一起。
你在电话里爽朗的笑,你说,苏瑾,我应该带你一起来的,青岛这个城市真美,我好喜欢这里。
我沉默了很久,你一直在那头絮叨着你的快乐,我听见自己残忍的说,既然那么喜欢,干脆就死在那里吧。
我从不知道原来我也有如此恶毒的时候,我也能说这么恶毒的话去伤害你,你大概是极度震惊了,长久的静默之后电话里传来忙音,我握住电话的手也不禁颤抖。
我到底也像那些人一样中伤你了,你唯一的朋友,苏瑾,她跟其他那些人没有什么不同。
你将我当作唯一的朋友,所以才泄露你的行踪让我知道,你将我当作唯一的朋友,才言无不尽的将你的爱情和快乐娓娓道来,可是就是这唯一的朋友,打电话告诉你的父母,汀屿人在青岛,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叫顾翌晨的男孩子。
你们是不是叫私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让你明白,这个世界,除了父母之外,没有谁该为谁承担太多的烦扰,没有谁该毫无限度的容忍谁,这残酷的真相,你早就应该了解。
回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不说话,就算你坐在我的旁边看着我,我知道你也不过是透过我看着窗外的景色,我们的友情,名存实亡。顾翌晨再也没有来找过你,我不知道在青岛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但是我知道这个年纪的感情本来就是经不起剧烈撞击的。
在路上碰到他的时候,他牵着一个女孩子,跟你一样的漂亮,却没有你那份似水的灵气。我看着他,他也看见我,穿过人群他走到我面前来对我说,苏瑾,你好吗?
我的声音有一点哽咽,我点点头,你和汀屿是怎么回事?
他的笑容漂亮又落拓,其实我和汀屿都知道告密的那个人是你,当天我们被抓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她说,苏瑾也许是为了我好。回来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你知道,她太天真,跟她在一起,我很累。
顾翌晨的背影还是那么挺拔,我站在街头,不知为什么会突然落泪,究竟是因为我辜负了你的信任,还是为这个世界对你的残忍,我也不知道。
汀屿,你蜷缩在柔软的壳中不想长大,可是身边所有的人都以着爱的名义逼迫你迅速成长,拔苗助长,我们这样,是不是真的错了?
[7]
为了妈妈,我没有离开这个城市,填报志愿的时候义无反顾全部填上了本城的大学。我没想到我推开宿舍门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人居然是你,你叼着烟说,看什么看,傻子。
你总是这样,从来不会诚恳的说一声我原谅你,或者对不起,我们和解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像两只鸵鸟把头扎在沙漠里,什么过去都不提。
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你云淡风轻的样子,很久了,你一点都不关心我,连这个都不知道,还说是朋友。
我转过身去,眼睛有点痛。
其实你确实是跟着我来这个学校的,你的分数还差一点,可是没关系,你的逻辑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晚上你爬到我的床上来睡,黑暗里,你睁着眼睛问,苏瑾,当初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我静默不语,你等了一下等不到回应就睡了,我心里知道你其实并不需要我告诉你一个真实的答案,无论我说句怎样的谎话骗骗你,你都会认为这段友情依然是值得你珍惜的,那我对你的伤害也依旧是你可以接受的。
可是我要怎么告诉你,汀屿,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是那样的嫉妒你。
作为你唯一的朋友,比旁人有更多的机会深入你的生活,越是接近你,我越是同情我自己。这些年来,我不断的努力,可是那些我拼劲全力去追求和争取的东西,你得来不费吹灰之力,我憎恨你,憎恨你明明拥有那么多,却从未懂得珍视。
你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你在呜咽,你说,苏瑾,为什么呢,为什么连你都这样对我,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从没想过你其实不喜欢我,我从没想过连你都会伤害我。
还有翌晨,我们明明说好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的,可是他居然真的那么快,就可以忘记我,跟别人在一起。我不要听他跟我说对不起,我要那一句对不起干什么。
汀屿,或许我性格当中是有一些过于娇纵的东西,可是我对你们,全都是真心的,为什么你们都要伤害我?
你说到最后,身体颤抖得像一只筛子,我用被子蒙住头,我只听见自己反复的说,对不起,汀屿,对不起。
我们又像从前一样形影不离了,但是我们心照不宣的知道,很多东西跟从前已经不一样了,虽然你每天都笑得很灿烂,可是我再也没有看见过初识你时那温和无害的眼神,原来,苍老是从眼神开始,经历过什么,全写在眼睛里,一些都藏不住。
大学的这一年你,你经常翘课出去旅行,一个人一只包,像个浪人一样,每次回来的时候都给我带些廉价的小玩意,你再也不送我昂贵的礼物,我知道,那一年的许愿精灵是你心口上的伤疤,就像你手臂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一样。
你在一次酒醉后说,苏瑾,你一直认为我的不快乐是无病呻吟,可是你知道吗,这个世上有些人确实就是感情重于一切。
但是清醒的时候,你永远都是那么快乐的样子,交很多男朋友,一个比一个帅,可是我真的觉得在他们身边的你远远不及当年跟顾翌晨站在一起的时候的你,我想叫你停下来,可是你说,我现在很好,我很快乐。
一年之后,你终于决定退学,从那以后,我像当年的顾翌晨没有主动去找过你,直到在公车上看到你,我在手机电话簿里找到你的名字,我想打电话给你说点什么,可是我的鼻腔那么酸涩,汀屿,我怕就算我打通了,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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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林小福,一位心理辅导师,一位写作与讲故事的人,喜欢交友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