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农 文/ 桃子夏

【序曲】
手指滑过黑白琴键,久不弹许多曲子都忘却,只有一首烙印心底。《卡农》。一个声部始终追随另外一个声部,蜿蜒直上不离不弃。在最后的琴键落下之前,它们会揉合在同一个颤音里,宛如生死相随、终于幸福了的爱情。


【如歌的行板】
今晚是选秀节目《炫音为王》的决选之夜。五十名选手经过三个月的PK赛,最终剩下两人站在舞台上,争夺最后的王位。傅斯年背手站在聚光灯下,俯瞰整个会场人群。电视台现场直播,别说与他同台的对手,就连主持人催促评委快出结果的音调,也小鹿乱撞似的高低不平。
分数一出,举座哗然。两名选手经过电视投票和评委加分后,得分竟然一模一样。没办法,只能通过现场五十名大众评审投票来定胜负。坐在大众评审席位上的我,凝望聚光灯下的傅斯年。他波澜不惊的神色里,暗含不属于二十二岁的端然。
对。这才是我喜欢的斯年。泰山压顶也面不改色的傅斯年。
两人票数接近,只要我把选票投给他,票数超过半数,他就赢得了今晚的王座。全场视线都聚焦在我手里的选票上。斯年的对手目光楚楚地望着我,眼神好似在说,投给我吧,我真的很想赢得比赛。目光有魔力,牵引着我与傅斯年擦肩而过。擦肩的瞬间,傅斯年瞳色一紧。我太了解斯年,他那么希望能够拥有自己的专辑。对手眼巴巴地看着我走到他身边,满心以为这张选票非自己莫属,哪知我只对他说了声“加油”,转身利落地投入傅斯年面前的票箱。
一票定乾坤。
聚光灯。彩弹。粉丝的沸腾。对手的拥抱。评委的祝福……所有的赞誉与光环顷刻间就将他淹没。选票落入票箱的瞬间,他低头看我的眼神温柔而感激。我想,傅斯年,这下你该记住我了吧?
暗恋你的这几年,这是距离你最近的一次,我们之间只有二十厘米的距离。
下一秒,狂欢的人群迅疾地将我们分开,你被推上王座之前,回身望我,做出拥抱的姿势。同来的网友小糖艳羡地说,傅斯年那是想要抱你吗?哇,偶像华丽丽的拥抱啊!
我心头暖热。斯年却径直拥抱了与他搭档的女歌手虞小敏。男才女貌。他们在聚光灯下的拥抱真是一对璧人。天造地设。小糖刚想安慰我。我拉拉她的衣角,轻声说,走吧。这里……没我们的事了。
第二天,我创建的“傅斯年”百度贴吧里,有人贴出他们拥抱的照片。一时间绯闻四起,经纪公司趁热打铁,拿着这张绯闻照在各大网站宣传,爆八卦的同时“顺便”透漏傅斯年的首张专辑马上要进入录制阶段。短短七天,“傅斯年”贴吧会员超五十万,作为吧主的我点“批准入会申请”点到手软。傅斯年。我喜欢了五年的傅斯年,他真的红了,成为了新生代偶像。
五年前萧瑟冷清的“傅斯年”今非昔比,它不再属于我一个人。我跟另外两个吧主说,我累了,你们加油哦。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了“辞职”。长叹一口气,退出了贴吧。
你是否曾喜欢某人,喜欢到卑微?
只要他幸福就够了,只要他实现梦想就够了,甚至不奢望那个陪他幸福的人是自己。越是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默默帮他,越是将他推离得更远。就好像前半部分的《卡农》,一个声部始终追随另外一个声部,永远差半步的距离。



【温雅的快板】
五年前,高中三年级的傅斯年是C市第五中学的学生会主席兼校草。2006届高一新生欢迎会上,他代表学生会致辞,引发台下大规模的女生吞口水、暗恋、递条子、要手机号,这一切,欢迎会迟到的我完全不知道,只听说有个叫“傅斯年”的级草是年级第一名,弹得一手好钢琴。
偏巧我也会弹琴。因得这份同样习琴的亲切感,记住了这名字。
那天在公车上遇见,我还不知道你就是傅斯年。夏日傍晚,没坐满的公车,你背着黑色Nike书包,领边露出白色的耳机线。收好公交卡,刚走到车厢后面的我,一眼看见手腕磕在吊环上、懒散却清雅的你。侧脸干净,鼻子和唇角的线条美到无暇。或许,少年不应该用美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可是傅斯年,你知道你自己当时有多好看吗。
只一眼,足以让不谙世事的女生心动的。
路旁栀子花开,香气馥郁得连空气也慵懒。我脚步僵硬地走到车厢后部,在离你一两米的座位旁站着。那个座位根本没有人。装作不在意身旁的我,其实心思完全在你身上,连二十斤重的书包背着也不觉得沉了。原本有些痛的肚子仿佛也不痛了,身体和心一样轻飘飘。
不过这种轻飘飘的感觉很快褪去,肚子越来越痛,实在扛不住了。我坐下,佝偻着身。你留意到我,我们都穿着同样的校服。
“同学?你不舒服?”
我痛得说不出话,冷汗凉凉地满是额头。公车到站了,你好心扶我起来。目光瞄到座位上那一片殷红,唰的满脸涨红。原来是我来月经初潮了。你装作没看到,耳根却一路红到扶我下车。我坚持自己回家。你挥挥手,说,那你小心点,注意安全啊。然后跳上身后的公车。掀起半路烟尘,公车载着清朗少年离去。我回到家,在厕所里第一次学着用妈妈买的卫生巾。
有对那片殷红色成长的恐慌,也有朦胧意识到恋爱的向往。
半是甜美的蜜糖,半是瑟瑟的清凉。
我想,没哪个女生是在第一次来大姨妈的时候遇到喜欢的男生吧?没有哪个男生会忘记在公车上遇到这样窘的女孩子吧?
可是,你并没记住我。

对高一新生来说,高三年级的那层楼神秘又有威慑力。除了胆子大的学生会干部,一般学生平时都不会去高年级教室找人。我借宣传委员开会的机会,故意经过你的教室,第一次没看到你。心里失落得紧。开完会折回来时,我和高二的林栀子学姐一块,又经过你们班。
多想看你一眼。哪怕是远远地望一眼,心里也有暖暖的有了寄托。
离你们班的教室越来越近,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林栀子学姐忽然朝走廊那边挥挥手,大喊,“喂,傅斯年!”
好在学姐粗心,不然,任谁看到当时满脸通红的我,也能把事情猜出个一二。
你走过来。
“傅斯年,高三是不是要举办十八岁成年礼,还缺个弹钢琴的?”林栀子拍拍我的肩膀,“这是我学妹,高一5班的。让她帮你们弹《卡农》吧?”
“她?”
学姐笑问,“你们认识?”
你想一想。“不认识。”
“不认识也没关系。哈哈。傅斯年,我帮你找到美眉搭档,放学你要请我吃麻辣烫。”
十八岁成年礼是教育部门为了培养学生责任感举办的全市中学生大型活动。每个学校的学生都要抽时间排练一个跟“成长”有关的节目。我们学校的节目由学生会负责,这担子自然落到你身上。节目中需要两个钢琴手。一个是你,现在决定另外一个是我。
只要练好了这首曲子,就可以跟你一起表演了。
自那天起,我在家练了两个星期的《卡农》,把这首曲子练得行云流水。《卡农》真是缠绵至死。一个声部始终追随另外一个声部,蜿蜒直上不离不弃。在最后的琴键落下之前,它们揉合在同一个颤音里,宛如生死相随、终于幸福了的爱情。
彩排过两次,你都因为月考没有来。
盼到可以跟你同台演奏的那天,我穿了最美的小礼服。
栀子学姐也特意打扮了一番。直到表演前还不见你的影子,我忍不住问。栀子学姐惊讶地说,你不知道?傅斯年要去北京参加中戏的复试,不会来了。那小子真厉害,竞争那么激烈,同去的几个人都没过初试呢。
我心一凉。无论穿多么美的纱裙,奏出多么清亮的音符,如果那个人看不到听不到,都不再有意义。这是第一次,我以为可以离你近一些却又被命运推得更远。
那晚的《卡农》尤为凄美。
我倾力弹着这曲子,把所有的失落都埋进一个个音符。比赛结束,掌声四起。栀子姐说,华音,你太棒了,你知道你在台上的样子有多美吗?
回家后,申请了百度“傅斯年”贴吧。吧里就我一个人,我发了篇新帖子,把想对你说的话都写下来。
“……练到手指磨破才有跟你一起弹奏的机会,却因为你在往更高的地方前行,被你甩在身后。你。我喜欢的你。到底要走去多远的地方。什么时候,你才会回头看见身后的我?”
在台灯下写着帖子的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些帖子一写就是几年。
彼时爱着一个人的心情,希望他明白,又害怕他明白。纠结甜蜜,患得患失。在雪碧里投入一片新鲜柠檬,滋滋地冒着芬芳的青涩。斯年通过面试后,文化课成绩更是出色。高考出红榜那天,有人喜,有人忧,有人叹息,有人沉默,喜怒哀乐全为这张红榜。红榜上所有的字迹都在我眼里消失了,只剩下你的名字。
“傅斯年。中央戏剧学院。”

辞掉“傅斯年”吧主,一连几天,我刻意不去看吧里的热闹场面。新吧主小糖悄悄发来手机短信。
“华音,你辞掉吧主了?”
“嗯。”
“好可惜诶,傅斯年来过我们吧里诶。他在好几个帖子都留言了。”
斯年来吧里?尽管当年写的暗恋心情帖都沉到几百页之前了,想想还是不放心,刚登陆百度ID就看到系统消息,“您的辞职申请已经通过。”
吧务后台进不去了。一手创立起来的“傅斯年”吧,现在发展得热热闹闹却与我无关,我轻叹,正要关闭系统消息,忽然发现后面还有一条,“‘斯年0807’回复你的帖子《如果你看得到》”。
《如果你看得到》是斯年考上中央戏剧学院那天,我郁闷地这里写下的。
“海豚爱上了天空。它每天努力浮上水面望一眼天空,天空那么高,它是离不开水的海豚,什么时候才能抱到深爱的天空呢?”
楼下寥寥几个回复。
“看不懂。”
“少女情怀总是诗啊……啧啧啧。”
“楼猪,海豚挂了就可以上天了。”
……第七楼,“斯年0807”安静地回复:“海是倒过来的天,天空一直跟海豚在一起。”
8月7日是你的生日。“斯年0807”就是你。你不知我是谁吧,你一定不知道。你只是作为一个被崇拜的偶像,来自己的百度贴吧里安慰一下小粉丝。我捂住嘴,泪不知不觉地坠。海是倒过来的天。海豚不奢望能够睡在天空的怀抱里。海豚只希望,能够跟在天空的身后,哪怕是远远地张望。




【悲怆的慢板】
没人知道我喜欢你,除了闺蜜簌簌。簌簌说,如果你喜欢的人很优秀,那你也要变得优秀,才配得上他啊。我花了两年半的时间拼命学习,终于从班级二十多名追到年级前十名。在我们这座南方小城的高中部,只有年级前十名才能考上北京的重点本科。
当我终于拿到录取通知书,你却跻身超级选秀节目的全国五十强,一路披荆斩棘。站在全国五强的海报前,我大哭了一场。大家都当为偶像的成功高兴地哭,又有谁明白呢?当你离梦想越接近,我就离你越远。
你再不是南方小城那个可以远远望一眼的学长,那个温柔地扶我下车的少年。
全国巡回演唱会后,为了答谢死忠歌迷,公司决定举行一次小型歌迷会。百度“傅斯年”贴吧工作人员分到了四张入场券,可以跟偶像亲密接触,大家开心疯了。小糖和另外两个吧主商量了下,发短信给我。
“华音,我们吧有多一张票,你也来参加吧。你是元老级吧主诶。”
我迟疑了。金融系有个叫林宥真的学长追了我整年,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傅斯年得到全国冠军后,我心灰意冷,开始跟宥真学长看看电影,偶尔一块吃饭。宥真很踏实,极少说甜言蜜语,他的爱在清晨的一杯酸奶,晚自习后贴心的接送,一张费尽气力挤来的电影票里,无声无息地渗透到生活的每个角落。
开始,室友说,那个追你的男生在宿舍门口等你;
后来,她们说,林宥真在门口等你;
最近改口成,你们家宥真在门口等你呢。
追了两年,宥真从没得到过半句承诺,前几天,他认真地跟我说,如果觉得他这人靠得住,这周末就给他一个答复。做他的女朋友,不一定是最幸福的人,却一定是幸福得最踏实的。马上就是周末。斯年,追随你这么久,眼睁睁地望着你越走越远。我累了,原本打算答应宥真,彻底放弃你。
“……唔,好,给我留一张票。”
小糖很开心,“那太好了,我们打算演个音乐小品送给斯年,华音你帮我们弹钢琴伴奏,好吗?”
现在大家都“斯年、斯年”地叫,他不再是我一个人的斯年。从来也不是。我妒忌地咬咬嘴唇。
“好,想好什么伴奏曲了吗?”
“卡农!当然是卡农!我们都是追随斯年的粉丝,当然要弹卡农,一个声部追随着另外一个声部,至死不渝……”小糖是我在吧里认识的好朋友,她喜欢斯年的心情不会输给我。但她和大多数人一样,在斯年参加选秀节目后才认识他。
接下来的两天,我回家练习《卡农》。高中以后很少弹琴,指法生疏不少,离宥真给我最后的“决定日”只剩下两天。在答应宥真之前,这是最后一次,我与你站在同一舞台,为你演奏这首缠绵至死的曲子。
曲散。梦也就醒了。
练到傍晚,爸妈还没回家,饮水机里没有水。我找了个杯子倒上凉水,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打算泡杯咖啡提神。嘀。按钮提示响了,取出加热的开水,倒进速溶咖啡。几乎是一瞬间,粉末跟热水发了疯似的涌出来扑上我的脸,剧烈的灼痛让我往后倒,杯子砰地砸裂在地板上。
医生说,你连这点生活常识都没有?不能用微波炉加热开水泡咖啡,会引发爆炸。
医生还说,你的左眼算是瞎了一半,先住院观察才能做手术。
……我没有住院,悄悄溜出去,忍住左眼的剧痛去录音棚录了那首《卡农》,交给小糖。“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吧,哪怕不能让他看到这是我弹的,让他明白有个粉丝这样默默支持他也好。”
小糖满口答应,把录音音频传给了斯年的经纪人。歌迷会当晚,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小糖,戴着眼镜和帽子悄悄藏在人群里,远远地望着台上的你。斯年。一、两个月不见,你比比赛时又成熟了一些。我摸摸左眼可笑而疼痛的纱布,失落心酸。
总是差半步,总不能成为可以配得上你的女孩。
在我最美好的时候,你去了北京。当你实现了梦想,我成了这副残破的模样。

小糖的音乐小品大获成功,每人都得到了你的拥抱和礼物,大家幸福得冒泡。这时,你的经纪人兼主持人神秘兮兮地问大家:“刚才的节目那么精彩,背景音乐来头也不小哦。大家想知道,这首美妙的《卡农》到底是谁演奏的吗?”
台下炸开了锅,议论纷纷。我心头一紧,连忙压低帽子准备走人,只听得经纪人继续说,“这首曲子,就是我们斯年的最佳搭档小敏亲手为他录制的哦!!”
因为拥抱照片跟斯年闹出绯闻的虞小敏光鲜亮丽地出场,人未到,撒娇声先至。也不管斯年满脸的尴尬,走上前就是一个长长的贴面拥抱,生怕台下的记者拍得不清楚。显然,小糖交给经济人的那段《卡农》音频又被他们利用,完成了另一次炒作。台上的小糖也没想到,她瞪了经纪人一眼,碍于在舞台上,没有出声。
一阵恶心,我想,我再也不跟这个圈子沾上关系!在这种互相利用浮躁的氛围里,只怕斯年也会变得面目全非,再也不是我倾心的清朗少年……
歌迷提问环节到了,经纪人和虞小敏想把气氛炒得暧昧火辣,可斯年好像还不适应,大部分提问都用“嗯”、“好的”、“是的”……不超过三个字的回答代过。导演在台下竖中指,对着口型“喊”:多说几句!炒热气氛!
歌迷却很吃这一套,她们心中的傅斯年,本来就是这样才华横溢又有点酷酷的嘛。
提问的人一个接一个。有个胆子大的姑娘问,“傅斯年!说说你的初恋吧?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她紧张地吞了口唾沫,“……你,你觉得我符合你的要求不?”
切~。
大家起哄把她轰了下去。
斯年微微脸红。
“喜欢的女孩子确实是有过。”
唔?粉丝们心底的八卦小天线竖起来了。
“……刚才小敏弹的那首《卡农》,很像我多年前听过的版本。当时我喜欢高一的学妹,姓纪,呵呵,名字就不说了。好不容易可以跟她一起参加十八岁成年礼节目,哪知忽然得到中戏的面试消息,家长不准我去参加课外活动。我特别想听她弹琴,溜出家门,挤在台下的人群偷偷看她。”斯年尴尬地挠头,“……那时候很傻瓜了,什么都不敢说,只能远远看着她。”
提问的女生嫉妒地问,“那,那你后来有没有跟她表白呢?”
“后来?后来我去北京念书了。”
“没有再见过?”
大家又羡慕又妒忌。
斯年沉入回忆里,凄凉的笑意在他的嘴角隐约闪过。
“见过,就是最近……她好像不认识我了。”仍然尴尬地挠头,“可见都是我在单相思。毕竟只是几面之缘,当时都没互相问过QQ。”
我浑然忘记医生的叮嘱。医生说,纪华音,你要控制情绪,这几天千万不能哭,要不然瞎掉的话,你自己负责。可这时候,怎么样才能让眼泪不流下来呢。
傅斯年。
我说过很多次喜欢,喜欢你。当你站在舞台炽烈的灯光里,你整个人像是深蓝天幕里发光的星子。她们尖叫着泪流满面地朝你奔去,而我只会站在原地默默帮你拉票;
当你登上去北京的火车,他们都说,你是放在哪儿都会放光的金子,更何况,你站在离光源那么近的地方,而我只能回家努力做题目,争取也考去北京;
当你还是南方小城的懵懂少年,勾着手站在公车上听音乐。当你还什么也不是的时候。我就说过,喜欢你。在心底,用最小的声音和最大的勇气,说给自己听,却始终不敢告诉你。
会场静了几秒。
大概所有人都没想到,偶像会这么诚实坦白地把自己的感情说出来吧。大多数明星都喜欢装单身换取粉丝的支持。那个提问的女生有些动容,唆了唆鼻子。
“傅斯年,如果现在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跟她说句话,你会说什么呢?”
全场寂静得恍若无人。在炽白的灯光和无处逃遁的目光包围中,傅斯年,我看到你的眼神里浸满大片大片的伤感。你清了清嗓子,安静地回答。你似乎在用这一句与过去告别。与我们冗长酸涩、错过了彼此的青春告别。
“我会……祝她幸福吧。尽管,我们最后没有在一起。”
你凄凉地笑,放下话筒,像个被遗弃了的孩子。



【终曲】
我拒绝了宥真。他是那样踏实真挚的人,应该得到一份踏实真挚的爱情。住院二十天,左眼的纱布拆掉了,眼皮上留下细小的疤。喏。斯年。你看,这是我在爱你的最后一年,为你留下的第一块伤疤。我没有再登陆过百度贴吧的ID,两周后的星期六,是我的生日,请了一帮好友在KTV唱歌。唱到一半想起医生说,纪华音,你不能过度用眼,每隔半小时要闭目养神。
小糖和簌簌她们扯着嗓子在唱《死了都要爱》,我眯眼听,听着听着,迷迷糊糊睡过去,半梦半醒之间,隐约看见你走进KTV,你推开我们这个包厢的门,怯怯的神情俨然还是当年那个戴耳机听音乐的大男生。时光。仿佛又倒转。
倒转回相逢于微时的昨天。
小糖欣喜地说,傅斯年,你真的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簌簌傻了,结结巴巴地指着你问,你你你,你是那个明星傅斯年?你是我们学校的傅斯年?你怎么在这里?啊,难道是来找我的?
小糖敲她的头:切,谁找你啊。他是来找华音的。我把华音的照片给他看了,果然,她就是斯年在歌迷会上提到的那个姓纪的女孩子。
……
是梦?
嗯。这么美好。这一定是梦。我紧紧闭着眼睛,只觉得有人在身旁坐下了。温温柔柔的,怕惊醒我,又想离我近一点。
“华音?华音你醒醒。”小糖迫不及待地想叫醒我。
“不。别喊她。让她多休息一会。”你体贴地说。
“你还要赶通告吧?”小糖和斯年已经是朋友。
“没关系,今天我跟经纪人请了假。”
你的声音,这样真实地响在耳边。这么近,这么近,这么近。我曾那么多次在人海里遥望你,想离你近一些而不得愿。如今你真的坐在身边,我却舍不得睁开眼。只觉得满心暖融融,沉甸甸地全是感恩。
原来,喜欢得很久很久,喜欢得很真很真,上帝就真的会听到你的祷告。
海是倒过来的天。天空,其实一直跟海豚在一起。

—— 完。
ps:
若你读到某些小情绪,那么是我幸甚,感谢你的体会。
若你觉得矫情生涩,那么也请你出于良善,缄默言语。
如若你也喜欢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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