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爱情 婚姻
生活是多姿多彩的,然而却也是残酷的……
她的爱情也曾经美好得和任何一段青春热恋别无二样。有一往情深,有两厢情愿,有浓情蜜意,也有为爱痴狂。这份爱情几乎陪伴了她和他大学时代的全部四年。在两个人的异乡,恋爱让他们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就像她说的,她和他和爱情曾经如此美丽,只是,太多的校园恋情青葱得如此轻敌,像堂吉诃德一样勇敢得迂腐。而对手其实按兵不动,远远等在四年的那一头。对手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对于爱情,它几乎战无不胜;它名声赫赫,却不动声色。我们只能敬畏地讨好它一个略显亲和的名字,叫做:生活。
生活就是这么个偷梁换柱的高手,它完全没有在爱情的立场上和这对情侣交锋。它只是那么轻轻地食指一拔,就把命盘翻转,把他们嫩生生的恋爱拔弄到了长满计较的新阵地——家族利益,曾经只是身份证明的家庭因子,现在一条条犀利横生成关科财富、命运乃至子嗣未来的命运等式。生活逼迫他们从现在开始去算计,而在这算计里,四年来心安理得的恋爱分享,结了果,一一落地;有的从此开裂,成为心生罅隙的一条条线索。
临毕业的那个春夏之交,三四十天之间他们发现四年的爱情变得无处安放。是两个人留在学校所在的城市,还是去他的城市或者她的城市?曾经只存于履历表上的籍贯、家庭、父母职业、家族社会关系……都气势汹汹地成为一种背景。最后的结果是她带着他回到自己出生的县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甚至为此假定了自己的无私与伟大。很快地她在家庭的安排下当上了公务员,而他初来乍到,茫然而又有些失措地寻找着他在这个陌生的小城里的位置,也许因为他对于这座城市、还有她们整个家族陌生的无绪,他在她眼里居然变得如此软弱,更严重的,当然是他在她家人眼中的无能。或者因为她以前的感觉中,他一直是那么出色的一个人,没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她总以为一个陌生的城市怎么了呢?她不还在他身边陪伴着他吗?不可避免地,她的质疑、不满夹杂着近乎强势的地主之谊,向他汹涌而去,甚至——猛烈地裹挟走了爱情。她认定他是离不开她的了,而他的内心也许却偏偏不再那么想了….或者就像松脂漫过了一个精致的生命,一瞬间,那个生命其实死了;尽管最后它们共同成就名贵的琥珀——他们的校园爱情,从离开校园的那一刻起,已经化石。只是她当时并不以为然。她只把他庞大而强烈的情绪看成是新一轮潮涌的爱情,并且认定了自己的爱收容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游子。她还是被自己感动了,她根本没有意识到,感动她的其实都已经不是他们的爱情了。
他在整个家族包括她的灼热目光下,最终考上了小城所在的地级市的大学读研究生。这让她的父母在小城有了莫大荣耀,她自然也如释重负,与父母空前一致享受着夫荣妻耀的光辉。随着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姗姗而来的是他们的婚约,为了保障女儿的婚姻质量,父母不惜为女婿在地市志县城两地置房、供车,他一切照单全收,安然享受。
她天真地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他们的爱情依然美好,他们的婚姻也将无限美好,她一点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出轨——一个她想都没有想过的字眼,竟然会在他的身上发生了,那样真切地发生了。她一直想不通的是,如果他不再爱她,为何不说清楚,为何不选择离开?为何还要如此坦然地享受着她父母对他的帮助?
她的委屈,她的愤怒,我想能理解,当初她的丈夫能够安然享受她一家的资助,或者带着一些愠怒。因为他的好胜心理,已经不再饱含雄性求偶的深情,他似乎更想要一场战斗——独自成王。相信她和他的家庭对他的轻视让骄傲的他内心非常受伤,即使后来上了研究生,这样的疼痛依然存在。只是他始终未表达。她说,事情出来以后,她丈夫也曾懊悔地向她承认那是一种报复,一种形式的发泄。在理智上,她说相信他的动机。可是伤,仍然是致命的。她问浪子回头金不换吗?浪子如果回头,就可以在你心里不再是浪子了吗?如果是,那这七字箴言就成立,反之则不成立。她懵愣了一下,说:是了。浪都浪了回头又怎样。她计较的是他的浪,不是他的回头。他的回头只换来片刻平静,之后信任缺失的婚姻危机中全部的症状一一显现,变本加厉……
或许校园爱情就是一只美丽的昆虫,精致而斑斓。但是蝴蝶的生命只有一个花季而蜻蜓不过路过夏天而已。当婚姻开始时,那只爱情的虫子已经被爱情的溶浆包裹成一颗琥珀。生活虽然是个狠角色,但它仍然给了婚姻一颗可以澄明地看到爱情内核的琥珀,只是没有把婚后生活用来琢磨这颗也许可以更恒久的琥珀,而是计较着如何唤醒那只其实已经死去的虫子——甚至最后,不惜砸碎了琥珀。琥珀粉碎的时候,那只形态鲜明、须引俱全的虫子也彻底拒毁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