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对象相处没多久,我就出外打工了。我没有跟老乡一起去找建筑工什么的活儿,那太辛苦,而且挣钱太少,可是我找不到更好的工作。看着那些衣冠楚楚的男人,我心里很不平衡,他们不就比我出身好吗,为什么我就该受这样的穷累?如果我出生在城市,说不定可以像谢霆锋一样做个大明星;至少,也不会在上次国旗红卫班的挑选中,到最后被人家走后门挤下来,失去跳出农门的唯一机会。
城市的电线杆和一些电话亭里,贴着招聘男公关的广告,月入过万的薪金让我怦然心动。我试探着打了电话过去,他们热情地接待了我。所谓男公关,我知道就是做男妓,可是我抵御不了“月入过万”的诱惑;还有,还有我心底那隐秘的受虐和“恋老”的渴望……
这是一家夜总会,公关部长将我们六个人集中在一起培训了一个星期,就开始上岗了。所谓培训,就是放同行的录像片给我们看,教我们怎么讨好客人。我们记住的第一条规矩就是:客人怎么说就怎么做。我们不能打听客人的情况,同事也不准相互打听,当然,我们自己也不愿意连家人的脸一起丢。每次服务所得的钱,上交四分之一。
第一位客人,是一个50多岁的女人。她挑中了我的相片之后,公关部长就叫我出来,我跟着她来到了一家酒店。她要求我做下流动作为她助兴,后来竟然拿出皮鞭和手铐来,狠狠地抽打,我嘴里塞着东西,叫不出声,也不敢叫出声,直打了半个多小时她才罢手。太痛了!我只能想着培训时看过的录像和想象中拿到大笔的钱来分散注意力。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狗,一只自甘堕落的下贱狗。谁叫我生在穷乡村?我怨恨父母也心疼他们,起早贪黑一辈子,没享过几天福。
回去后,我拼命洗澡,狠命刷牙,想要把那令人作呕的记忆忘掉。这一次工作,我休息了半个多月身体才恢复。当然,我也得到了6000块钱的酬劳。6000块啊,如果做临时工,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父母得勤扒苦做多少年?平生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不干了”的念头又渐渐消亡了,我决定,无论如何,坚持下去。等赚到足够的钱,我再想办法不做了。
我的客人来自天南海北,有台湾的、香港的,有老外,当然更多的是内地的,这些都是客人自己跟我说的。我已经习惯了被虐待,为她们做各式各样的服务。慢慢地,好像自己都有点上瘾了。如果打得不久,我甚至无法兴奋起来,我知道自己受虐的倾向越来越严重。如果客人是丰满的年纪较大的女性,我甚至抵抗不了诱惑主动想为她们服务。
我的工作,必须让客人满意,直到客人满意为止才能结束。可是有时候,生理反应不由我控制,我就拼命想那些性感的画面,或者干脆在客人的要求下吃“伟哥”。一次,一个高大的外国女客人挑中了我,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满足她。她的要求非常强烈,逼我吃“伟哥”,为她做各种花样的服务,直到最后,我筋疲力尽,又用*才帮她满足。老外最难伺候,港台的客人其次。不过让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一位男客人。他是个男同性恋,让我扮成女人,做出女人的妩媚来讨好他,边打我边让我大声求饶,求饶声越大他越兴奋。跟男人做这事让我恶心,可我不敢得罪客人,只能拼命想别的事情,或者坚持数数,一分钟一分钟忍耐。
回到租住的小屋,我发疯般冲洗自己,恨不得找个地方狠狠砸一通,或者被人狂揍一场,可是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能对谁说?我敢对谁说?偶尔父母打电话过来,我还得请同事帮忙撒谎。是我自己走上这条路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去年春节回家,有天晚上我和对象坐在她房间里,聊着聊着就亲吻着紧紧拥抱对方,我有些激动地脱她衣服,可是,当我们除去累赘之后,我发现自己必须要像为客人服务时那样受虐待才能兴奋起来。这个念头把我吓坏了,我怎么能露出这样的意思?对象是个老实的女孩,她一定不能接受,而且说不定还会怀疑,到时我怎么解释?这件事,一直像一块大磐石重重地压在我心里,这就是我害怕结婚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就是我担心自己有病。虽然每次都戴安全套,因为客人也怕我们脏,可是毕竟风险很大。平时被打的伤,我们只能靠同事互相帮忙,得了性病也不敢上大医院,只能去小诊所或是自己买药吃。我见过一个同事染病后的恐怖样子,他得了二期梅毒,住在医院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我们去看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今天,也许就是我们的明天。我读过初中,多少有点文化,拼命买书看,对照着自己,害怕找出书上所说症状的蛛丝马迹,常常被噩梦惊醒,觉得那个躺在病床上垂死的人就是我。我梦见自己的身体发出恶臭,蟑螂和臭虫在腐烂流水的躯壳里爬来爬去,可是我无力动弹,眼睁睁看着它们蚕食我最后一块肌肉。而我的对象和父母,坐在一旁悲哀哭泣。
醒来后,我就决定给父母买保险,可是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知道,因为他们一定会心疼我花这笔钱,会责怪我,而我不能解释。我存了好几万块钱了,可是不敢寄回家,只能每次寄一点点。我赚了钱,却不敢让父母享福,没有人能懂得我的悲哀。
做这一行久了,才知道老板都有黑社会保护,除非你得病要死了,否则是不能不做的。我的身份证也被他们复印了,如果他们找上门来,以后我的家人怎么抬头做人?这会比我杀人坐牢更让他们丢脸,我将永远被家人和乡亲唾弃!
一个多月前,我接到一项任务,跟一位40多岁的女客人回家,没想到她家还有两个女人。她对我说:“这是我的两个朋友,今天你要为我们好好服务啊!”我有点吃惊,可是必须照做。她们轮番折磨我,直打得我皮开肉绽,不能动弹。休息了半个多月后,临近春节,我才回到老家。
这次回来,我整修了新房子,父母说要为我结婚做准备了。我已经24岁,对象27了,她这样的年龄,在农村早抱上孩子了,我没有理由拖了。可是,谁能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