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小时候,那骑在马背上的自己,亦像今天的孩子们一样的快乐,眼神明亮,笑声清脆,紧紧揽住马的脖子骄傲地环顾四周,像个真正的骑士那样把头高高地抬起,应和着跌宕起伏的音波,奔驰在梦想的海洋。木马驮着我们在旋转大道上转呵转呵,转呵转呵,旋转使我们忘却了方向,旋转使起点和终点亲密地重合在一起,旋转使我们的童年生活充满了活力和美妙。是呵,那个年龄的孩子是相信魔法的,是渴望飞翔的,他们坚定不移地认定,木马是远道来的幸福的使者,因为它是如此善待每一个接近它的孩子,还因为它是那样地神奇,威武和高贵,和它一起去飞,去穿越那真切的自然,那感觉,就好像拥有了整个的天堂。可以说,那个时候是我的心灵最清澈和虔诚的阶段。
音乐停下,马儿也停下。走出旋转大道,成长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不再像儿时那样可以全神贯注地沉浸在片刻之中,我的生命中开始有了没完没了的烦恼,无休无止的争论,各式各样的为了某个确定或不确定的目标而敲定的路线。越来越多的快乐被我留给了未来。 每当看见自己骑着木马的相片,我都会想:如果童年可以重来,我一定要善加利用。我也曾几次到游乐场去,希望能找寻旧日里那些纯粹的记忆。但每次一靠近木马,我就发现自己错了。童年的梦被打碎了,很彻底,可惜那片遥远的,在我心中存放了十几年的缤纷的天地忽的烟消云散,就没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是它自己抹去了自己,还是我已经长大成人,已经没了童心,没了感觉。
现在,在我的身边,是更多的成人们在红尘中匆匆地走过,留给它一个淡漠而不屑的眼神。在他们的意识中,木马是假的,驰骋是假的,闪烁的灯光和豪华的装饰则更是一场幼稚的作秀。即使他们踏上旋转大道,也只是为了保护身边那幼小的子女,他们获取的不过是一种间接的快乐。对于他们,旋转不过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原地的流浪。因为不够投入,自然也就没有了心灵的震颤,情怀的激荡,生命的惊叹。 终于有一天,旋转木马消失了。在我曾经很熟悉的位置,只剩下一大片空地,翻卷着潮湿的泥土,就好象大地被一下子被掏空了心。在那曾被千万个童年驶过的印辙里,我只寻到了一两个散落的锈迹斑斑的零件。我钟爱的木马统统不见了,没有人知道它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它在自己的整个生命过程中,是怎样地承受起自己的痛楚,担当起自己的孤独,用属于自己的语言,唱出独特的歌。
我在渐渐地离我爱着的日子远去,视线里仿佛又触摸到了年少时的激情仍在时空中回荡。同时远去的还有梦想吧——“痴心妄想拥有神奇的飞天扫帚,载我飞离困境。或是一根仙女的魔法棒,轻轻一点,就可以美梦成真”。我的回忆是彩色的,敏感的,可是已经没有空间足以承担,也找不到延续的方式。 或许成长就是一道没有疤痕的足迹。但,依旧满怀希望,满怀希望,再回到那个可以为一次旋转而快乐的年代。
编后语:当音乐停止的那一刻,我们即将离场。这美好的细节或许会被岁月遗忘,但绝不会在内心深处被抹去。旋转木马,一个不单单只属于孩子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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