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最后也枉然(下)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喜欢她的狠心。    

越过双手鲜血淋漓的绿波,她径自走到林炜笙面前,仰头浅笑“相公,今夜你来檀园可好?”
千娇百媚亦不过如此,一时间林炜笙心荡神迷,无所谓天南地北。
是如夜般华的盛大的吧。
仿佛一夜蜕变,天刚拂晓,江离湄幽幽转醒,倚着床头,看着林炜笙熟睡的样子,心中怜爱,玉润的手指轻轻划过林炜笙的额头,江离湄低声呢喃,“炜笙,你可千万不要负我……
绿波极善于讨好众人,连仆役私下聚到一起也偷偷议论说绿波姨娘比少夫人更易于亲近,而绿波又常常杂老爷夫人膝下卖乖乞巧,使得林家二老颇宠爱她。偶尔,散步遇到了。绿波仰着下巴挑起眉,眼睛斜斜地瞄着她,满脸越越欲试的挑衅神色。
江离湄只当她是空气,看不见,听不着。她父亲教了她世间千百样,惟独没教她争宠这一说。
况且那林家二老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只因当初碍于她丰厚的嫁妆,才硬装出慈眉善目的模样来。这几年,江家的财产多与林家合并,林家人以为烤熟的鸭子飞不了稳吃盘中餐了,自然待离湄就没当初那般热切了。
这又奈她如何。
这一干人等她江离湄何曾放在眼里,心中所挂念无非一个林炜笙,仅此一个而已。所以,只要绿波不触及她的底线,能忍的她都忍了。能让的,她也都让。
可这似乎让绿波越发骄纵起来,尤其是她传出喜讯后。林炜笙因不久将为人父,欣喜若狂,对绿波更是有求必应。绿波就像女皇般被众人捧在手心里。
绿波孕吐期想吃桃花糕,而且必须是江离湄亲手所制的那种。林炜笙便连衣服也穿不整齐,连夜赶到檀园,唤起沉睡多时的离湄。
她只是沉默片刻,复而抬头微笑。然而嫣红是心疼她的,责怪不止,“姑爷,你也真 舍得下心,绿波姨娘想吃桃花糕你就跑来,怎么不想想我家小姐这几日身体不舒服呢?”
“嫣红,闭嘴!”她苍着脸,一脸病容。
林炜笙有鞋尴尬又有些愧疚连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知道我这是第一次当父亲……”
江离湄神情寥落,轻轻叹气,“仅这一次倒好。”
可怎么能是一次呢?那绿波怎会知足?
于是便开口说要住檀园,林家人也是为难。后来便闹到了上吊的地步。江离湄听了,也仅仅淡笑一下,连夜搬出了檀园。
“相公,我听那大师说了,说这个日子出生的人,她的头发可以保佑胎儿。”绿波挺着肚子,将纸递了过去。林炜笙接起,瞄了一眼,心中为难——那上面正是江离湄的生辰。全家人都知道,她最爱惜那一头黑发,这叫他如何开口?
绿波见他久久不回话,立刻哭得梨花带 鱼。林炜笙见之心中痛怜,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江离湄听他将原委说完,理着长发,垂眸,不言不语。
林炜笙按捺不住,心中焦急起来,“绿波怀有身孕,虽说有些无理取闹,但你就……就让着她点儿吧!”说着持起剪刀,欲上前自行剪下一缕来,嫣红见状扑上前要拦,被他推倒在地。
她抬头,幽幽地看着他,终于开口,“相公,你既然知道她是无理取闹还这样,难道离湄在你心里连一点分量也占不上吗?”
林炜笙愣住,不知所措,“也……也不全是。”
她叹息,接过剪刀,闭上眼,剪下一缕。然后随手扔了出去,任那缕愁丝轻飘坠地。
林炜笙尴尬地捡起头发,讪讪地说:“你早点休息,那我走了。”
江离湄忽然叫住了他。她低头,轻抚小腹,说:“相公,我亦有喜了。”
林炜笙走后,嫣红不解,“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你最爱这头长发呀!你还让什么?那个绿波都快骑到你头上了!”
她理着缠绕的丝发,低低地说:“我还心存希望。”
即便知道她也有喜了,林家二老还是对绿波更好点。绿波处于众人宠爱中,看着她的目光是恶意的是挑衅的,像是毒蛇在吐着乌黑的信子。
家宴时,绿波腆着大肚子,依偎着林炜笙向婆婆抱怨,“婆婆您不知,我手下的丫头笨得很,上次给我揉肩膀,差点疼死我!”
“那咱们再多买几个手脚灵俐的就好了。”林夫人笑着给绿波夹菜。
绿波瞟了离湄一眼,笑着说,“不了,我听说姐姐的侍女嫣红倒是心灵手巧……”
“恩,如果你喜欢……离湄,你就把那个丫头借绿波使几天吧!”
嫣红却急了,上前一步,“夫人,我要是去照顾绿波姨娘,谁来服侍我家小姐呀?”
“大胆!”林夫人不悦道,“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没礼貌!离湄她离了你就不能活了吗?”
“可是……”嫣红还欲争辩。
“嫣红,听夫人安排。”江离湄放下筷子,淡淡吩咐,“去吧,不要让人家说我们江府调教出来的丫头没规矩。”
绿波掩口而笑,一双盈盈媚眼不怀好意地望着她。
仅仅两日就出了问题。
江离湄接到消息赶过来时,绿波正躺床上呻吟,而嫣红跪在地上遍体鳞伤。见她来了,嫣红挣扎地扑了过去,满心委屈,“小姐,我真的没有推她!我真的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倒却故意赖上我!”
“离湄,若是绿波母子有什么不测,这个丫头也别想活下去!”她抬头,只见林炜笙瞪着血红的眼睛,手中拿着尺长的浸过的鞭条。
她略微思量,前因后果便了然于心。嫣红是她的侍女,出了什么事情自然与她脱不了关系,甚至就是暗指是她指使嫣红下手的。绿波,劳你费心了。
江离湄暗自冷笑,故做焦急地奔到床前。俯过身假装为绿波擦汗,然后凑到绿波身边。低头慢慢说:“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吧!我劝你不要动我的侍女。我可以忍受之前的所有事情,但如果……”她不易察觉地将手移到绿波高高隆起的肚皮上,暗中施力,绿波明显一颤,而后呻吟得更加痛苦,此时,却是真的疼痛难忍。
她继续微笑,“你看,我这么轻轻一按……你的孩子就会完了。我是正室,而且我也怀有身孕,你说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离湄浅笑退回,只见绿波的呻吟渐弱,最后挣扎坐起,满头大汗,“相公,你饶了嫣红吧!我想起来了,是我自己摔倒,不怪她。”
江离湄瞟了一眼绿波,浅笑离去。
绿波死死盯住离湄离去的背影,眼睛里掺杂着恐惧和不甘,她神经质地抓着棉被,下定了决心 。
这个女人不能留,绝对不能留!
绿波劝林炜笙暗中下药,然后彻底侵占江家财产。林炜笙开始百般不愿,本身就愧对江离湄了,怎么还能做这等无情无义的事?
绿波咬着牙说:“那江离湄才是江家产业的继承人,她活着一天你就得顾忌一天。况且那天你也看到了,分明是她想谋害我,而且还威胁我。我死了不足惜,可我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你的孩子呀!”
林炜笙思量再三,终于缓缓点头。不想一切被窗外的一个人暗中窥见。绣花鞋慌乱地跑在青石板上。
江离湄听完嫣红所说,心中渐冷。林炜笙已不是当初那个白衣少年了,可怎会变至如此地步。她还想赌一下,赌他会不会来,赌他还有没一丝感情存在。
然而她输了,林炜笙终是来了。手里端着碗乌黑的药,手腕轻抖,脚步发虚。
“离湄,这是家里请御医配置的安胎药,我给你盛了一碗,你趁热喝了吧!”他笑得勉强,额上涌起细密的汗。
“多谢相公挂念。”她依旧笑着,端起药碗作势欲饮,眼却暗暗瞄向林炜笙,只见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几次张口,几次又咽了回去。最后一顿足,竟转过身不去看她。
她心中已冷,将碗扔在地上,惊呼一声,“哎呀!怎么会这么烫!”
“没关系!没关系!我再去为你倒一碗。”说完他匆匆离去,竟似逃难一般。
嫣红抱来一只猫,喂它喝地上的残汁,那猫儿抽搐几下,口吐黑血而亡!
万年俱灰。
她起身,冷眼望他离去的方向。
林炜笙,你果真凉薄!
在江离湄不告而别后,绿波生下一女婴。顺利登上正室的位置。那女婴眉眼精致,深得林家上下宠溺。
绿波说:“江家的产业多被你转到林家名下,所剩的也不过是一个空壳,那丫头只弱质女流,回去也没用。”
林炜笙点头,却不知为何心中沉重,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绿波将婴儿递过去给他抱,他逗弄怀中婴儿,心中的不安也渐渐散去。或许真得是自己想太多……
江府
江离湄望着窗外的景色,一边轻抚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边对立于旁边的四个老者吩咐,“时候已到,今夜悉数将产业收回。”
四个人点头离去,嫣红端着碗燕窝粥走进来,“小姐,你早该这样,这是他们林家人应得的报应!”
她望想窗外不语。其实江家产业一直紧紧握在她手中。只不过是顶着林家的名头而已。林炜笙空有满腔抱负,却着实不是一个经商的材料。这几年来,一直是她暗中操控市场以及江家生意。
即便是当初,林炜笙的一举一动不也是掌握在她手中。她又怎会不知林炜笙暗中和望君楼的绿波有染。她的沉默只是一种有限度的忍让,却被当成了可欺!
林炜笙,你既待我无情,我留情何用?
她蓦地抬头,眼中寒星,隐透狠绝。
只是一夕之间,林炜笙惊骇地发觉林家名下产业通通散去,各总号分号钱号等全部不听号令,各债权人也趁机纷纷上门,最后,竟姿不抵债,将林家宅院抵了出去。
蓦然间,听一老商家感叹,“江家小姐果然是他父亲的女儿啊!这么狠的手段一般人怎么玩得过她!”
林炜笙抱头痛哭,绝望悔恨如滔滔洪水倾泻而下。
林家二老一时气极攻心,竟双双离世。仅仅一夜,辉极一时的林家家破人亡,林炜笙带着妻女逃到破渔村,忍饥挨饿,潦倒度日。
绿波忍受不了清苦日子,丢下襁褓中的女儿与他人私奔,却不想半路被离湄高价买回,又仅以五两的价值卖入军营充当营妓。江离湄掂着手中的银锭,对她浅笑,“你看,你也就值五两银子而已。”
随后将钱扔到臭水沟,不管身后被士兵强行拖进草丛凄厉大喊的绿波,优雅的离去。
半个月后,绿波受尽折磨而死。
至于林炜笙,终是留过情,她狠不下心,可是心已成灰,怎能原谅?
于是任他在大门前长跪不起,经日晒雨淋也不为所动。只是,只是有时一觉醒来,她还是会想起多年前,她躲在屏风后偷看林炜笙时他的模样,白衣胜雪,那么好看的微笑,直直的探进她心中最里处,扎根,盘结。
孩子百日时,她抱着他去留缘庙祈福。林炜笙见她出来。踉跄地去扒车窗,苦苦哀求她原谅。天气不错,她浅笑,逗弄怀中婴儿。仿佛根本就看不见听不着。
一江烟花终散去,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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