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回到家,我打开冰箱,发现今天柴柴本应该吃完的骨头还在,我把骨头拿出来,放在了它的食盆里,它摇着尾巴叼起骨头,放在了自己的垫子上,开始如每次吃骨头一样撅着屁股在那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啃。
“怎么没把骨头喂它呢?”我问老钟,“都这个时候了,我以为你喂完了。”
“我想喂来着,”他说,“但我想把喂骨头的机会留给你。”
“你可拉倒吧,”我说,“非得等我喂干嘛呢,它一上午都没吃东西,会饿的。”
通常来说,狗每天只需要喂一次,顶多两次,并且不能喂到十分饱,七分饱就可以了。宠物医生告诉我,狗的病通常是撑出来的,猫的病通常是饿出来的,尤其是肾结石之类的病。
因此柴柴的伙食我是这样安排的:每天上午一块骨头,下午正餐。正餐通常是用我自己在网上买的牛肉碎、三文鱼边角料、鸡胸肉和鸭胸肉与青菜、胡萝卜、鸡蛋一起煮制而成,之后袋装冷冻,做一次通常可以吃7到8天。
吃的时候拿出一小袋,混入适量狗粮。我坚持认为,光靠狗粮是不行的,谁都不知道狗粮里放了什么,越香的狗粮越是这样,我的喂养方法,肯定比只吃狗粮更健康。
至于骨头,那是狗狗的最爱,给它一块,可以让它开心地消磨好多时光。
相比之下,猫对吃的更加挑剔。我家除了时时刻刻供给猫粮外,我会给它们煮三文鱼碎 西兰花茸,有时会喂一些湿粮,和一些冻干零食。
你根本不知道对于它们,我会变态到什么地步。
暑假我们带柴柴在福州待了一个多星期,到了住处我才发现,那里只有冰箱,却没有炉灶和锅。
因为出门在外,我为柴柴做的食物没法带,难道就让它吃一个多星期的狗粮吗?
经过考察,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我看到住处地下停车场的看车大爷有个破电压力锅,我跟他商量,我说大爷,我能不能借你的锅用一下,我想买些骨头煮一下,我可以给你电费。
大爷人特别好,告诉我尽管拿来煮好了。我到超市挑了最便宜的猪骨头,50块钱买了一袋子,又给大爷买了些水果,把骨头煮上后,大爷说你回去吧,一个小时后来拿就行了。甚至我拿骨头时要给大爷把锅洗了他都没让,他说你还给我买水果,这点儿小活儿还能让你做吗?
其实只是一盒切好的哈蜜瓜,9块9毛钱。
那些骨头,柴柴开心地吃了一个星期。
我对猫猫狗狗的照顾,除了我女儿,明显比对其他人好多了。甚至可以想象,很多人对我的做法会觉得不可思议。
有时老钟会说,你太宠它了;看看你把它惯的。每当这时我心里都会有些不安:是不是我这么做他不喜欢?或者是不是我这么做不太合适?
因此我经常反复问他:你说柴柴觉得幸福吗?我的猫咪们觉得幸福吗?
但这种轻微的不安和惶恐也只是短短的一阵子,没有什么能改变得了我继续这样对它们。
因此今天中午我发现老钟竟然还没给柴柴吃骨头时,我心里还隐约有了些不高兴。
“我想喂来着,”老钟说,“但我想把喂骨头的机会留给你。”
“你可拉倒吧,”我说,“非得等我喂干嘛呢,它一上午都没吃东西,会饿的。”
说完我把骨头拿出来,放到了柴柴的食盆里,它像往常一样把骨头叼到垫子上,撅着屁股开心地啃。
“你看它多开心。”我说,“你还不早点把骨头给它。”
“我是想把让它开心的机会留给你。”老钟说。
“难道你不愿意看到它开心的样子吗?”我问。
“当然愿意,”他说,“但我更愿意把这份快乐留给你。”
“其实你一直这样用心地喂养它们,对你是非常有好处的。”老钟说,“在你内心深处,它们就像需要你照顾的小孩子一样,你细心喂养它们,就是在喂养自己心里的小孩。”
我仿佛一下子明白了。
其实为人父母,无非有两种。一种是把自己小时候的经历重复在了孩子身上;另一种,则是绕过自己小时候不喜欢的经历,而把儿时欠缺的东西尽力给予了孩子。
我显然是第二种妈妈,女儿从小到大,我想的最多的就是“我不能让女儿像我小时候一样如何如何”,而其中的“如何如何”,全部是令我受到伤害,或者令我感觉很糟糕的经历体验。
我对它们照顾得细心且尽心,我对它们宠爱甚至溺爱,其实都是在满足自己内心小孩子的需求,也就是说,其实“她”,与它们一样,渴望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渴望被宠溺,渴望熨帖地、无论怎样冲撞都会被柔软的感情容纳的安全感。
看到它们开心,我会由衷地笑,会觉得比它们还要满足还要开心。
自由的,宽松的,随心的,所需即可得的,甚至是为所欲为犯了错误也不会受到指责甚至批评的——这不是最理想的母亲的怀抱,又是什么?
我真心喜欢孩子和小动物,我给予TA们的,是我渴望,但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让我们曾经感受过的失落、不够被爱和曾经经历过的伤害、生硬地被对待就停止在我们这里吧,只有把我们所渴望的一切爱与真善美毫无保留地赋予我们身边的小小生命,我们才会从中得到补偿般的喂养。
当然,TA们将来一定会经历失落,不够被爱,伤害,和生硬的被对待,但绝不是来自于我们,不是来自于TA们最信任最依赖的人,并且,当TA们经历这些的时候,当TA们惊慌地回头张望时,一下子就能看到张开双臂的,等待将TA们揽入怀抱的我们。
那时候,我们的心,一定是全世界最温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