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标「林浪」夜晚21:01倾听你

一直想为外婆写点什么，准备很久终于下定决心。

我的外婆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爱我、支持我。她一生育有三女一子，三个女儿的孩子都由她一手带大，她最大的外孙已经有个七岁大的女儿。我待在她身边的日子最长，我的母亲生我的时候赶上计划生育，便把还没满月的我交给外公外婆教养。断了母乳又没钱买奶粉，外婆就想办法给我喂米糊，糖水，玉米糊。幼时我也不是个温顺的孩子，睡觉非得抱着我才能安然入睡，醒了看不见外婆的身影我会嚎啕大哭，外公脾气不好，听到我哭也不会管我，任我在床上哭闹。外婆只好把我放在背小孩的背篓里，用不穿的破布衣把我围起来，再去做饭、喂猪。上坡农作的时候也把我背着，怕我哭闹她会给我兑一罐糖水，栽洋芋的时候把我背着很不方便，外婆就跪在地上把洋芋种子摁进土里，跪着施肥，跪着覆土。我四岁之前都在外婆背上度过。

小时候很爱生病，别的小诊所治得慢，外婆就只有把我背到县里的妇幼保健院，我童年时期的小病小痛都在保健院治愈。四五岁的时候，我的大腿内侧生了疮，上药时我痛苦嚎叫，外婆就拿着蒲扇给我吹风，让我好受一些。晚上疼的受不了，外婆也会抱着我摇。小的时候不会吞胶囊，苦的药也很排斥，外婆便把颗粒药揉碎放在汤匙里和白糖加点温水骗我吞下，止咳糖浆一类的苦药，便鼓励我一口吞下，然后马上塞给我一块水果糖，外婆总是习惯在身上揣着糖果，这样吃药可能治疗效果欠佳，但我是容易接受的。

大概五六岁时，赶上秋收，外婆外公凌晨就得起床收玉米，一直收到中午回家吃饭，一次，外婆让外公去赶集的时候给我带几个肉包子，外公回来时，我拿着包子、冰水就往地里赶，我想让外婆先吃，她连忙夸赞我有孝心，秋收时我也会背着外公为我特制的小背篼去帮忙，此时，外婆也会夸我有孝心。小时候的我不懂，只不过不想让他们那么累。儿时买块冰棍儿我会让外婆尝第一口，尽管外婆自己也有，买瓶水会让外婆喝第一口，尽管她再三推辞。无论做什么，外婆都是我第一个想到的人，现在也是如此。

上幼儿园时，外婆会给我的小书包里塞上她上城里带回来的蛋糕，汽水，辣条。她要是偶尔上城里回来，会第一时间到学校里去给我送吃的，为此，好多小朋友会愿意和我玩儿，这些都是外婆含着笑意对我讲的。

小学，我在外务工的父母也回家了，我自然而然被接回家，可我还是舍不得外婆，我要是放学要去外婆家我会提前一天跟她通电话，第二天回家时，外婆锅里指定会为我留饭。有时我不想走路就不会去外婆家时，她会学着使用座机给我打电话，确认我是否在父母家。我要是犯了什么错往外婆那儿跑一定会平安无事，因为妈妈不敢对外婆多说什么。尽管，外婆对我多有溺爱，还好我不至于成为人们眼中的坏小孩。

初中，因为住校和外婆的联系也不大紧密，那时，外公外婆已搬城里小姨家居住多年，为了方便我上学，我也住在小姨家，外婆同时也担着照看我的责任，大概，青春期的小孩多数叛逆，我开始变得不想跟父母多说话，跟父母商量的什么事情也不会得到应允和支持，全家唯一支持我的只有外婆，她一直默默的支持我，爱护我。

高中，外婆外公和舅舅住一起，我和小姨一家住，来往的时间只有周末放假，每次去舅舅家外婆都会特别开心，不过我们待在一起的时光不多。

高中毕业，成绩不理想选择了专科，家里人也是不支持，觉得专科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可我性格偏执就算父母不同意，也执意要自己贷款，打暑假工供自己上学，外婆也是默默的支持我，并且告诉我，无论我做什么决定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她永远支持我。她也怕我暑假工被骗，一直提醒我 。那段时间，我们家和舅舅家刚购买房子并且装修，外公外婆可能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口味和生活习惯不适合和年轻人生活在一起，遂决定，在离我们小区不远处租房，外公外婆刚搬进去四个多月，我开学前夕，外公便生病住院，我们都以为外公只是支气管炎住几天院，输几天液就好了，哪知道突然传来了外公病重的消息，眼睁睁看着外公在医院靠着呼吸机艰难且痛苦的生活了一个多月还是走了，走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能留下，也许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外公的骤然离世，对我们打击很大，同时我们后辈也意识到，必须得对外婆好一些，处理完外公的丧事回到城里，舅舅去外婆家跪着求她跟舅舅回家一起生活，但是外婆拒绝了，并没有说什么原因，可能那里有外公外婆共同的回忆，或者有对外公最后的回忆。或许是一种弥补，后辈会经常看望她，经常打电话嘘寒问暖，似乎失去了外公就想对外婆更好一点，多关心她一点，害怕失去外婆。

可是，不平凡的2020年还是让我永远的失去了她，她离世的前几天还在跟我说她的哪些首饰假的，哪些是真的，前一天还帮我收好了洗干净的鞋子，去医院检查了身体。离世当天中午还告诉舅妈想吃舅妈炖的鸭掌汤，下午还和小姨有说有笑，晚上却昏倒在厕所，弟弟当时借住在外婆家，打电话告诉我们外婆晕倒时我们都第一时间拨打了急救电话，可是经过近半个小时的抢救还是无法将她留住。舅舅及各后辈连夜将外婆遗体运送回老家，外婆在家停留了四个晚上，每天晚上我都通宵给她烧纸钱，满脑子都是她说过的的话，和她做过的事，葬礼那天很多邻居调侃似的询问到："你外婆走了，看你怎么办，你怎么习惯"我只是嘿嘿一笑，是啊，我怎么习惯，二十年的陪伴怎么习惯，她一直担心看不到我结婚生孩子，也一直想看着我成家，可是……永远看不见，她也永远不知道我多不舍，多难过，任何人的一句关于外婆的话都像刀子一般，一次次的插在我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出殡时我看着外婆的遗容还是那么亲切，我觉得她只是安详的做了个美梦。看着她的棺椁被捧捧黄土覆盖，我深知，她，真的离开我了，再也没人催我吃饭，催我睡觉，催我锻炼了。

外婆走后我努力在手机里翻找和她有关的一丁点信息，看着她的照片，我眼泪不争气的就往下流，听着之前和她的通话录音不过是闲拉家常，与我而言也是极其珍贵，外婆说，我给她打电话她很高兴，她从小把我带大，可能等不到我结婚生子，她希望有生之年有机会为我做些什么听到这我会泣不成声，晚上想起她我会默默流泪，走在街上看到和她差不多年纪的老奶奶我会想她好像我的外婆，要是外婆还在就好了，看着冰箱的冰棍我会立马想到这是她爱吃的味道……

受委屈的时候真的很想有人为我说话，可是没了外婆我连反驳都觉得费力，从前遇到事情就会想要用极端的方式结束生命，还好我没有，外婆离世也让我明白要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每一份时光，珍惜生命，因为真的会有人因为你的离开而感到伤心，难过。外婆与我而言是亲人，朋友，知己，更是照进我生命里为数不多的一束亮光，她支持我，理解我，让我过去的每一步都走的很坚实。她丰富了我的人生，温暖了我的童年，保护了我的梦想，少了这一束光，我往后生命也不过如此。我从未对对她说过爱她，如果现在说来得及，我想让她明白，我不想也不会忘记她，我一直爱她。

至此，写完此篇，我已泪流满面。

- END -

文/钟佳佳

?/尼加提 - 给外婆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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