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珈筑记》是一本由刘文祥著作,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108.00,页数:561,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珞珈筑记》读后感(一):力荐
刘博士选题角度之新颖、史学功底的扎实、运用各种途径广泛检索国内外资料的治学方法、以图证史的本领及文字之流畅,均堪称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值得吾辈学习。作为30岁青年学者的著作,能达到如此深厚的修为,足见前途远大。我自入学以来即关注这座民国时期的校园,却往往浅尝辄止,每每陷入泛泛而谈,刘博士专注于此一课题,以十载之功力凝结成此一结晶,是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一格言的又一最好诠释。
《珞珈筑记》读后感(二):读《珞珈筑记》
《珞珈筑记》是刘文祥博士在其博士论文的基础上修改而成的,故此书的学术性、科学性自然不容小觑,引用规范、内容严谨,信手翻之即可见一斑。此书的学术性和可读性并不冲突,既可作为学术专著为相关研究者提供参考,也可作为了解以武大为例的近代中国大学建立过程读者的高质量科普读物。
此书包含了“珞珈校舍”建设营造前后的社会种种,既有地理上的外延,也有时间上的外延。我们可以看到,此书虽然主体讲“珞珈营造”,但用了大篇幅的“近代中国大学史研究”“建筑文化”“清末民初大学校园建设情况”来作为铺垫。作者没有就“珞珈”而论“珞珈”,而是放在了中国、放在了武汉、放在了武昌,放在了洪山区域来讲,此书虽然把武大作为主体,但同样讲到了“中山大学”“东湖景区”等的营造,南北方中西式各类屋顶的对比。此书外延性广到只要和此过程中有关的人、物、事,都会进行或长或短的论述,略显冗杂,但好似又和书中内容连在一起,难以割分。好在这些内容没有详细的铺陈开,如若铺陈开来,很难想象“鸿篇巨制”何日才可见天日。
开篇对于学术史的回顾和总结,客观到位,可以看出作者曾有过有较为丰厚的资料积累和缜密慎重的思考过程。在部分图录的引用上,有较为难得的图片,几次让我有眼前一亮之感。而对于一些“耳熟能详”并不为真的说法,作者也给予了一些“响应”,如文学院法学院屋檐之题。
作者虽然求学珞珈数载,但并没有以主观胜为客观,而是让我们更为客观全面的看到校舍建设过程中和建成之后的问题和缺陷,这也是我首次将心中的一直以来对于珞珈山校舍弊病疑虑良久之后和外界的首次响应,我们不应该因生于一方、学于一隅就过分溢美褒扬,甚至对基本客观事实和史实不顾,这是珞珈人,尤其是和“珞珈史”有关的人所应该学习的。乾嘉考证名家们“实事求是,无徵不信”,毋庸置疑,这一点作者是做到了的。
个人认为,此书第三章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对于建筑师开尔斯相关史料进一步有了新发现(如开尔斯曾在就读MIT以前先在威斯康星麦迪逊分校就读过,对于武大选址调整具有重要意义),这些研究具有重要意义,同时对于一些流传甚广说法也起到了辟谣的作用。珞珈山校舍营造主要分为两期,在此营造过程中遇到的种种困难,是扎根于历史环境中的产物,这对于时代的量化了解和人性的思考,也不失为窥探此书深处的一种别样方式,想必写成小说也十分精彩。
武汉大学知名校友方方在推介语中说“你只有读了这本书,你才会真正了解武汉大学”,我并不认同方方所言此书有如此之大的作用,当然此书也并不是了解武汉大学的唯一方式,但其意义的确是不容忽视的,我相信此书其意之煊,大概是今后此方向的研究者们难以跳脱放之不顾的了。
《珞珈筑记》读后感(三):我们所走的路,是人类向上的路
收到出版社编辑送来的《珞珈筑记》,我迫不及待地拆开,基本上是一口气把它读完了。书写得非常好,我却并不贸然向大家推荐。倒不是说这本书的读者需要与武大乃至武大老建筑有什么特殊情感连结,它的目标受众应该是对清末民初的高等教育建设和公共建筑风潮这两个议题感兴趣者。
正如腰封所引胡适那句话:“你如果要看中国怎样进步,可以到武昌看看珞珈山武汉大学。”这本书的主题词未必要指向武大或者武大老建筑,而是反映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之初,一个百废待举的中国所追求的一种进步精神。武大珞珈山校舍是南京国民政府时期唯二大规模新建的大学校园(另一个是中大石牌校舍),可视为一个时代的缩影。
我要赞美的是,本书作者在武大求学整十载,对母校的爱之深自不必说,否则也不会有这本脱胎于博士论文的大书。但作者没有因为爱而去无条件地颂扬它,相反,作者保持了专业的历史学素养。比如,虽然没有点破,但作者毫无疑问在书中把武大的校史只上溯到1913年,也就是北洋政府时期成立的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而非校方追认的1893年张之洞创办的那个仅仅相当于中学程度的自强学堂。再比如,对于身为高校中首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武大老建筑,作者也明确指出了其中并不美观、并不科学之处(那毕竟是一个尚在探索建筑风格的时代),而某些流传甚广的美妙说法纯属穿凿附会以讹传讹,事实是当年的施工出了错。总之作者细心考据并修正了诸多谬论,以正视听。
我要批评的是,这本脱胎于博士论文的书未免还是学院气太甚,作者似乎把它当成了完善优化原始论文之用(注释和引文格式倒是极其规范)。在我看来,这本来就是一个比较小众的选题,既然选择了面向大众传播,就应该考虑更为用户友好型的文体和文风。书中有大量细枝末节的信息仅对那些从事相关研究的学者有价值,实在没有必要事无巨细地呈现给普通读者(有多处表述即便从学术写作的角度视之也确有重复啰嗦之嫌)。更不用说在行文和遣词造句上都太学院派,不是一般读者所愿意接受的。当然了,理想状态是在学术性写作和普及性写作两者之间做到很好的调和,但这等功力远非一般作者能够达到的。所以,我也能理解作者保持学院派的写法,在雅俗共赏做不到的情况下选择了雅。
最令人感概的还是,在那样艰难困苦的社会大环境下(特别是侵华战争的爆发),当年由美国建筑师Francis Henry Kales、德国建筑师Richard Sashse和美籍华裔建筑师李锦沛主持规划设计的完整珞珈山校舍并没能最终全部建成,已建成的部分囿于经费也对初始设计做过不少简化,或囿于种种条件未能忠实按照图纸施工。所以我曾经有过一个幻想,能不能重新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完整实现一次当年的整体规划,显然,这肯定只是幻想,也没有实际意义。好在图纸都保存下来了,并有人愿意研究它们,就让它们在记忆里生长吧。
“我们的建设不仅是物质的建设,还有最大的精神建设,无论在学术建设方面或文化事业方面,我们都在努力。请大家看看我们所走的路是不是中华民族的出路,是不是人类向上的路!”1932年5月26日,在珞珈山新校舍落成典礼上,国立武汉大学首任校长王世杰如是说。
《珞珈筑记》读后感(四):【泛读】历史学的视角是什么?
是的,我是华科的。
这本书讲了什么?
一句话概括,诚如书名“珞珈筑记”,本书讲的是武汉大学校园从筹划、选址到设计、建造的历史。珞珈山就是武汉大学所在的地点,珞珈即代指武大。
至于涉及到写作细节的“视角”问题,作者说是“东西文化交流”,“大学空间与文化”,“大学与近代城市”,“大学空间建构的路径方式”,“近代建筑文化的时代意涵”,“大学与校园文化”。
从讨论的对象和领域来说,对象姑且可以称作是:“武汉大学校园及其相关的历史、事件”,尽管往大了说,这本书讨论的是一个交叉的领域,即历史学里的近代史领域和建筑史里的近代建筑史的共同的一部分,但平心而论,尽管有交叉有共同讨论的部分,毕竟落脚点在校园,校园设计(campus design)无论是历史研究还是实践角度都基本上聚焦成了一个明确的领域。
因此,这本书算是一个历史学背景的学者写的关于建筑史领域的博士论文,那具体来讲他写了什么呢?
按照泛读的框架:
0 引子
通过讲述马栋臣的中国经历,并展示其在珞珈山拍摄的照片来引出本书要讨论的对象,武汉大学的校园
00 绪论
这部分更像是博士论文的文献综述,当然全书的感觉就是博士论文而不是一本书。
00-1视角综述
首先,大学史,特别是新大学史研究因为牵涉的领域特别多,特别是国家和社会方面,而通过大学也可以一瞥近代的某些侧面,所以是非常值得也是有必要去研究的。其次,作者回顾了当前领域内关于大学史研究的现状。最后在以上两点的基础之上,列举了主要的一些“多维视角”及在这些视角下的大学史的研究:大学与zz;大学与地方;大学与所在的城市;教会大学;其他领域。
00-2 建筑史领域的综述
作者单独把建筑史拎出来说明作者也清楚,他要写的这个事情更多的是建筑史领域的事儿。所以必须要做建筑史的综述。作者不仅回顾了有关校园且主要以概况、简史及历史等为主要内容的非专业的建筑史出版物,还比较全面的回顾了建筑史领域的专业的校园研究,比如董黎老师的,比如唐克扬的,比如赖徳霖老师的。
00-3 有关武汉大学的综述
一般的校史出版物及专注于校园建设历史的专业的期刊和发表
00-4 主要框架和内容
作者在这部分提到,他写的武汉大学主要是以“东西文化交流”,“大学空间与文化”,“大学与近代城市”,“大学空间建构的路径方式”,“近代建筑文化的时代意涵”,“大学与校园文化”等方面为切入口。后文可以看到这些切入口和作者要讨论的事情之间的紧密的联系。各章内容按下不表。
01-1 西人眼中的中国建筑
这部分可以理解为作为本书背景的中西文化交流史中的中影响西的部分,从对东方的神秘想象到认为中国建筑没有太大的价值。
01-2 风格交错的民初中国建筑及大学校园
所谓的风格交错其实是指中西文化交流中西影响中的部分,作者讲述了一个风格演变的过程,中西文化有趣而和谐的交流——西为主的建筑文化的引入——教案之后以教堂和教会大学为主的中心文化的融合,以亨利墨菲为代表,最后形成了后来中国固有形式的一个基点。
01-3 中国固有形式和国立大学校园
中国固有形式:从中山陵的样板开始,到首都计划的官方推动,以此形成了一个风潮;国立大学:聚焦于国立中山大学的校园设计,证明到30年代,中国建筑师已经可以熟练的驾驭中国固有形式了,这几乎也提供了建筑实践的水平背景。
01-4 武汉的高等教育和校园
回顾了清末民初武汉的高等教育和校园建设的状态,综合来看,武汉地区的高等教育和校园建设比较落后。这也算是后来武汉大学组建的一个原因。
02 武大的组建和选址
02-1 从湖北大学到武汉大学
此部分其实讲述的是一个波折,即武汉大学在组建时曾有地方化的倾向,后来被蔡元培及时纠正,才有了后来国立武汉大学之一说,可以算是作者提到的大学和zz之关系的一个例证。
02-2 新校酝酿和建委会成立
中央和地方的权利斗争反映在这部分的内容中,从事件和历史的的角度,作者回顾了武汉大学新校舍如何从市区最终决意郊外兴建大规模的新校园的过程,最终武汉大学成立了由中央和地方人员共同组成的建委会来具体负责和推动武汉大学新校园的建设。
02-3 选址
新校的选址更多的是一系列关键人物发挥重要作用的线索,即李四光-叶雅各-开尔斯,校址由最初的洪山变更到了现在的珞珈山
02-4 土地征收纠纷
在万事具备的情况下,由于各种原因,武汉大学的校园建设遭遇到了土地征收的问题,原基地的地主因为土地征收的问题与武汉大学校方产生了矛盾。最后通过国民政府作为后盾,武汉大学才妥善解决了这个问题,这可以算作武汉大学国立属性的一个典型的例证。
02开尔斯和武大校园设计
02-1 首先结合各种文献为我们展示了一个比较全面的建筑师开尔斯在武汉大学之前的生平,开尔斯毕业于麻省理工大学,曾参加了中山陵的设计竞赛,也许是出于和教会的关系最终被李四光相中成为武汉大学的建筑师。除此以外,还提供了另外一个重要信息,即武汉大学的校园设计不仅仅是有开尔斯一个人完成的,他背后的李锦沛及石格思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甚至代替开尔斯完成了数项建筑设计。
02-2~3 汉协盛营造厂和一期,六合建筑公司和二期
从营造厂(施工队)的角度讲述了武汉大学一期和二期各自的施工队,以及在施工过程中的波折。
04 校园建筑经费
作者查阅了武汉大学建设期间的各项经费来源及消耗,为我们展示出了武汉大学这样的一个中央和地方共同创办的大学,相比于当时更为重要的大学,在当时也经历着各种经费短缺的现实。
05 珞珈山校园建筑语汇和文化意涵
05-1 总体规划
总体规划经历了几版调整,作者回顾了这几版设计的调整过程,总结了这几版设计中的主要特征。展示了一个从理想想实际回归的设计过程。
05-2 校园风格 南北和东西
南北在作者看来是武汉大学校园设计中呈现出的和当时的南方的建筑设计面临的一个同样的困局,即北方的官式建筑风格和南方更为自由更为曲线的建筑风格的矛盾,武汉大学意在建造官式的风格,却在部分建筑的建造中由于工匠的习惯性而形成了南方的风格。东西则指武汉大学的理学院这个西式建筑风格的孤例。
05-3 武汉大学建筑评论
这部分主要围绕建筑师刘既漂在参观武汉大学之后撰写的建筑评论。从使用功能的缺陷,比如理学院的四层穹顶,到配楼采光不足,到男生宿舍平顶的热工效果。作者另外还讨论了武汉大学建筑中广泛存在的城台造型即图书馆的各项问题。总体来看,随着后期李锦沛和石格思的参与,建筑设计开始向功能、朴实实用回归。
06 珞珈湖山风景和大学校园生活
作者讲述了近代武汉的风景区的状态,东湖风景区的状态,武大作为东湖早期的开发者对东湖景区的作用,比如道路,比如建筑风格等。
第二部分作者通过各种文献回顾了武汉大学在30年代的校园生活。
07 总结
校园不是单纯的房屋,而是被赋予了很多其他的内容;中国的教育学术和zz权力之间存在复杂的互动关系;精英和民众的距离;武汉大学校园可算作观察中国近代建筑的一个视角;其建造过程可以一瞥当时中国建筑业的生态;校园对校园生活的影响;武大对武汉风景区的联系。
我学到了什么?
本书,或者本博士论文算是我见过的撰写校园历史的最详实的之一了,最详实的要数唐克扬的那本?书后所罗列的参考文献可以算作一个类似的文献索引的目录,通过寻找类似的文献,也许可以得到其他学校的类似的关键信息。
历史研究很不容易,需要阅读大量的素材和文献,从中搜寻有价值的素材,最终组织成文字讲述出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作者据说从本科硕士阶段就已经开始在对武汉大学浓厚的兴趣下开始一部分工作了,这尤其值得佩服。
然而,除此以外,值得学习的还有什么呢,这于是就显示出了一些问题。
我的疑问是什么?
首先是写作体例的问题。唐克扬的燕园从来没看过原始论文的版本,相信也充满了八股的结构,这是学术写作所需,但并不是一本供人阅读愉悦所需的东西。因此将一本博士论文的结构简单修改进行出版其实并不合适,博士论文应该进行调整,以符合阅读的愉悦。比如,文献综述和学界的领域内研究现状的部分其实并不需要,这是作者自己博士论文的事情,这对阅读无益,这对读者无益。
写作结构的问题。组建-选址-人物-建造-经费-设计-风景和生活,这部分的结构关系难以理解,难以寻找到其中的逻辑,按照时间关系似乎是,组建-选址-筹款-设计-建造-造价决算,或者以另外一种方式提供可理解的逻辑。
历史学的视角是什么,对于一个建筑学的问题,历史学的优势在什么地方?全书提供的历史学视角并非建筑学没有涉及,建筑学涉及的更多而且更深,比如建筑文化的交流,比如校园和城市的关系,比如校园和zz的联系等。那么他的优势在对史实的收集和整理?建筑史的学术训练一定程度也是基于历史学的,对于近代校园,建筑学似乎也没有见过如此聚焦于一个校园的深入研究,但没有做并不意味着做不到,如果历史学的优势只是投入了更多的时间得到了更多的写作素材的话,那么这个优势也就不是优势了。
这是一个建筑学的领域,本书触及了所有建筑学的非核心问题,回避了所有核心问题,比如近代中西建筑师的实践基本都基于“布扎”体系,基于布扎体系的建筑学教育,建筑师具备一套吸收形式(语言),在统一的语汇下进行实践的能力。如果对建筑的描述仅仅局限于风格的演变和功能采光是否合理上,那这种讨论对于建筑学来说就是无效的,风格的创造是有高下之分的,而关键就在于风格背后的那些东西,也因此,对于东西文化的讨论上,中国固有形式本身就是一个特例,即利用布扎体系的语汇和中国本土的语言来做设计。比如对于建筑设计的理解上,第三章并无对建筑设计的讨论却被冠以“建筑设计”之名。比如对营造厂的讨论局限于概况的介绍,而没有对涉及到校园建设有关的施工机具,工艺等情况的挖掘和分析。比如对图纸的阅读也有一些问题,对总体规划第二版的中心区的理解上,作者认为是集会厅,但是结合英文和图纸阅读(配景配景配景),其实这其实是一片广场,是个集会场。
这是一个机会,这是一个打通历史学和建筑学的机会,但本书只是将两者放置在了一本书里,而没有太多的联系。
历史学是不是应该表达观点,建造框架表述理论?
最后,建筑师有高下之分,校园也有高下之分。20s的MIT是水校一枚,开尔斯的能力和同时期中国的建筑师杨廷宝、董大酉甚至留日的柳士英相比相差甚远。武汉大学30s的校园规划正如八九年前武汉大学校前区的改造一样做的像个层层分包的私活儿一样。
《珞珈筑记》读后感(五):挣扎与向上——国立武汉大学的营造往事
先上利益相关声明
我是这本书策划编辑,所以对这本书的价值和问题也有自己的立场和看法,非常感谢这本书到目前为止所收到的许多自发反馈,无论是校友还是其他关注这个选题的朋友。对做这个选题的初衷,以及一些问题,浅薄地提出自己的看法。由于离职,观点并不代表作者、本书出版方。
1. 促使我策划这个选题的直接原因,是求学阶段寓居的校园以及其他许多大学建设过程中都曾出现过的征地、筹款纠纷,一些甚至见诸报道,思考的多些,往往会发现绕不开一些深层权力关系,教育主管部门和地方行政、官民关系,公私财产定性等等。书稿中包含的相关内容让人感叹太阳底下无新事,但时代气象不同到底使个中酸楚和现状存在着差异,这也是内容上的张力所在。当然,武大相比其他校园,更具有话题性,甚至自带流量,这多少为我们做这个没有资助来源的项目提供一些微弱的底气。
2 不少人都会在评论中提到唐克扬老师的《从废园到燕园》,该书本身并不是学术论文,没有“八股文”的形态,唐老师素来也孜孜不倦地进行一些文体上的试验和探险,使得他行文飘逸,思路上更加发散,对许多读者来说这样的阅读更加愉悦。文风和个人禀赋有关,也和作者的学术背景、兴趣方向有关,熟悉唐的读者应该了解唐有着比较文学和设计的跨学科学术背景,而在《废园》一书中他在园林案例中提及风景学/景观(Landscape)的相关观点——作者在绪论中不讳言地提及唐带给他的启发性,而当时是学生的我也是在研究生课堂上听导师介绍了当时作为风景示例的唐书和刘的研究。
燕园本身就是一座成型的园林,而后北大校园依其建设;武大校园则是凿山而立,凭空建设——这也造成了些微解读上的差异,侧重也有不同,前者园林的底子及作者学术背景让其可以更广泛的以园林学和校园景观(Campus Landscape)的观点作为参照;而后者无论是作者旨趣还是书中所呈现的面貌都体现出他对民国时期公共教育建设以及权力关系的关注。但由于作者在武大人文班求学时,也上了“风景与文学”相关课程,加之唐作的影响,可能促使他在最后的章节集中写了周边的湖山风景,这一当时校园生活最生动的背景板——该书最具情趣的闲笔,虽说是闲笔但你能感受到作者(可能也是不少读者包括小编自己)对那时候的校园生活有着由衷的向往(剖去怀乡与恋旧情结),原因何在——因其洁净——而这也是建校者的初衷,建校功勋之一的王星拱有这样一段话:
“物质上的清洁,自然是乡村比城市好,尤其是市政未曾完美的城市,更不能和乡村相比较。还有精神上的清洁,也不是在城市里所能领受得着的。我们试看看骄奢淫逸的风俗,欺哄吓诈的行为,以及zz上社会上一些不正当的运动,都是发生于城市之中。我们在这种环境里面,受了 耳濡目染的影响,渐渐是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了。 学校若是建筑在乡村里边,那么,我们天天所接触的,是非世情的白云,无恶意的流水,和视[真]挚的师友,悠韵的图书,以及天真烂漫忠实诚恳的乡下人,到是有益于我们的身心的修养,人格的培植。当然,也有许多人说:我们负着改革社会的责任,我们是不应该离开社会的。佛家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个道理,自然是对的。但是要入地狱,先要成佛。不是佛而入地狱,恐怕要混入魔鬼一道而不自知。我们也是一样的,要改革社会,先要立定脚跟,不然不但改革不良社会,反来与不良的社会同化了。所以就修身养性、培养人格讲起来,也是把学校建筑 在乡村里是好很多。”
单拉出来,这其实是一个绝佳的“风景与权力”的绝佳案例。但在作者的整体书写中就只能是尾声余韵了,而且确如一些评论所言,作者自己不下结论,他只是以考据的材料来讲故事、摆事实——但其中曲笔、直笔是暗含褒贬的。
以私心冒昧揣度作者意图,可以说,作者是在为“武大校园”作传,从中穿插一些民国人物的小传(不少是插叙),而后者的鲜活为校园本身这一无生命的个体注入了生命力。在这些人物的叙述中能清晰地看出作者的情感倾向,举例而言,书中提及最多的设计师除却几位和建筑过程相关的的,就是吕彦直,而从大的建设时间线多次插入吕的经历,的确会使人有错乱之感,但吕的为人又与整座校园气脉相合。这显然不好舍弃,但考验作者写作功力。
除此之外,正如刘书的英文名所暗示的,“the fabrication of Luojia”,(有么有《制造路易十四》的影子)作者有意将武大校园诞生的过程进行一种新历史学式的构述,类似写故事的手法也是受唐的启发,但显然从学术著作体例到出版读物的转化过程中存在着一些详略失当和叙事上的参差感。对此,策划编辑出于经验的匮乏、私人化的趣味(喜欢听人扯闲篇儿)、守约要求并没有做出太多处理,而遵循了作品原貌。
一些书评作者提及的绪论和章节名,更是作者和作为策划编辑的我约定在先的——这也给后来接手的责编和主编老师带来了不小的困难——所以要骂,就骂我吧。每次看到目录中一些章节的名字,都能感受到“劝退”读者的危险,深深焦虑和不安。
然而,在此还是想辩解一个问题,和预想的受众稍微有些不一样的是,本书的读者还是很多文史领域的专业读者(也是题材和写法本身天然选择的),专业读者对于严谨的文献引用和绪论其实是有阅读需求的。如果回避现在的出版选题惯性,一本严肃的学术著作恰恰需要以严谨的体例作为立身之基,而这是现代校园屡屡蒙羞的弊病精神根源,这样一来这样一板一眼的规范叙述倒是体现了中国传统史学的价值观念,不虚美不隐恶,立身端正。
但一些枝节在鄙人看来也是毫无必要,印象很深的一点是建校委员会的身份和任职变化,作者做了个表——好吧,趣味使然,鄙人也觉得无需这样周到。
3 从建筑风格来看,所谓中西合璧的几座校园其实都难免有槽点,作者显然不是为这个写的,私心觉得傍海的厦大更好看,但就建设的故事和作为校友的情感而言显然武大是美的。因为一些故事,而非风格。如历史的英文词源,其法语词L’histoire(故事)所呈现的 ——史书可以亮观点,但印象里更多是讲故事,不然太史公的叹不会寥寥几笔。
4 现在做选题,往往先问两个问题,经济效益上能不能赚钱,社会效益上能不能得奖。坦白说,由于题材和受众的限制——这两点都没太大自信,如果有,那只能说尽力在品相上扩大受众,使其有影响,不赔钱,但这绝对不是我们的目的——
书和校园都有纪念碑的属性,纸质书比电子档多了个壳;校园精神的载体是什么,我想不到比校园更贴近的答案。就武大这座为建设而建设,从民国存在至今的校园而言,他的建设历程,那些曲折甚至现在看来有些憋屈的故事昭示了什么叫“明蘸胍恪薄庖坏憔瘢揖醯米髡咝戳顺隼础K砸残砦逍鞘俏业睦嫦喙兀业挠亚樵蓿乙岫ǖ氐恪
建议和批评欢迎大家踊跃地提(特别是希望能获得一些对民国公共教育议题感兴趣的读者的意见,“咱说”老师目光如炬),会帮助编辑老师完善书稿,尽管困难不小,但还是希望它有重版出来的一天。也再次因个人原因在策划阶段造成的一些遗憾,比如受众收窄这一问题,深深抱歉,希望获得读者们的谅解。
附上自己写的一篇书评,线索大概就是捋着知识分子心态来的。
《珞珈筑记:一座近代国立大学新校园的诞生》不只是一部情怀之作,更要开宗明义言之的是——这不是一部官方校史——人事纠葛、历史烟云在极尽详实的史料场景中有作者独特的视角和褒贬,虽聚焦于一方校园,却又远非如此。
如作者在引子中所说,“不同于传统‘建筑史’范式下的建筑分析,本书在建筑本身之外,更意在关注“建筑”作为一种活动的过程。在这里,珞珈山不是一件待评价的建筑作品……不只是一个由砖瓦水泥组成的冰冷躯壳,而是一个由建筑、风景、人三者共同融合而成的有机体。“其中,“人”是作者着笔最多的,其核心处是近代公共教育场景下多重权力的角力,在这个过程里亦呈现出性格鲜明迥异的民国人物群像。
营建历程透视权力矛盾
最直观也最富张力的关系有两重——一是“近代中国教育学术与zz权力之间的复杂活动关系”,二是对彼此存在期望落差的“精英与民众”。国立武汉大学的组建、营造、征地、筹款、施工等诸多环节几乎都遭遇了不小的波折,而借此演绎出军政人士、知识分子以及普通民众之间的权力博弈,则折射出知识分子作为权力夹心层的微妙心态。以征收土地的环节为例,王世杰、叶雅各为代表的校建委会成员在发布征地公告之初,完全不曾想这件造福乡里的好事会引发与当地民众之间巨大的矛盾,一度使得整个营建停摆。而后中央行政权力的介入才使得建校事宜得以推进。
无论是草拟征地公告之初只预留一个月时间办理所有登记收买手续,还是后期于反对者的回信中不用谦辞均体现出精英知识分子的傲岸心态。他们深信建校能够“启发文化,为天下先,对武汉居民,特别有利”,全然不能理解当地居民笃信风水而反对迁坟的短视之举,殊不知这里也暴露出自己盲目乐观、脱离实际与短视。在筹款阶段,他们亦对后期困难估计不足,一度失去了资金来源;困窘之时其壮士断腕的魄力与能屈能伸的坚韧又体现出来——“我是一介书生,本无勇气来创办这所规模宏大的大学。如果一定要我办的话,省政府方面,必须遵案筹款,一文钱都不能少,一天也不可拖延。“王世杰在面见新任省政府主席何雪竹时这样说,当然或许有之前面见蒋而来的底气。
作者饶有意味的将国立武汉大学的营建、筹款过程与国立中山大学进行对比,中山大学董事会均是军政要员(中央执行委员会包括蒋介石、戴季陶等人),因而可以大刀阔斧地向海外华侨进行募款,最后使得预算资金高于投标者报价——和国立武汉大学形成鲜明对比。“武大建委会没有任何zz上的特殊背景,完全是一个事务性的机构。”建校资金几乎全由知识分子精英四处化缘而来的资金不断补缺,竟也在主体建筑施工屡屡延宕之后最终竣工,“不得不说是以个奇迹”。和中山大学长校者邹鲁向社会各界公开募款的良好效果相比,武大校方在20世纪30年代争取经费的对象始终局限在政府机关和庚款基金会为主的小圈子里——作者认为“这或许与当时学校主事者的性格特质、经历背景因素有关“。细忖之,当知整个过程里,清贵如王世杰、王星拱等文化精英,要在此过程中克服多少来自自身、来自外界的阻力:一方面推崇西方大学的独立自由,另一方面必须争取“国立”之名,来获得政界支持,暂时屈从于环境,借以实现理想,其中甘苦辛酸恐怕他人难以感同身受。
在1932年5月新校舍落成典礼上,王世杰发表讲话,同时继续向参加典礼的中央和地方党政要员请求支持:
“…….中央、省政府及各界所给与本校不断的帮助,应特别的感谢…….本校的工程,尚只完成一半,此后需要中央及地方的指导与帮助正切。我们的建设不仅是物质的建投,还有最大的精神建投,无论在学术建投方面或文化事业方面,我们都在努力。请大家看我们所走的路是不是中华民族的出路,是不是人类向上的路。这是希望于给我们以物质帮助、精神帮助之外,更希望各界予以匡助的。”
其中委曲正直,令人五味杂陈。
建筑景观折射观念裂痕
具体从国立武汉大学校园的景观来看,同样反映着一种中国近代史特有的历史裂痕和权力冲撞印迹。作者在第一章爬疏了整个清末民初阶段,中国建筑界和校园建设的几种风潮,其中叙述主线仅仅围绕“中国固有之形式”和该式样代表性建筑特色“大屋顶”。以北方官式建筑为底本的“中国固有形式”是半殖民地时期中国东西文化冲撞的产物。
义和团运动对教堂的激烈冲撞促使西方教会人士反思自己的文化心态,故而他们在教会大学、教堂等建筑实践中开始杂糅一些东方元素,尽管这种洋楼加琉璃瓦的复古风在梁思成等专家看来十分不伦不类,缺乏灵魂,却还是在国民政府的支持下蔚为大观,以大彰“民族性”。在这一过程中,建筑成为当时复杂民族心态的微妙载体。
如今坐落在珞珈山上的黉府学宫乍看之下开放、恢宏、壮丽,却往往使人忽略其上的历史裂痕。它如今中西合璧的宫殿式面貌多是建立在设计师开尔斯对东方建筑理念误读的基础之上,东西方建筑元素的错植、拼贴和杂糅意外造就了21世纪独特的文化旅游景观,让人不得不感叹历史的偶然造化鬼斧神工。举例而言,由于施工者为南方工匠,设计方案在实施中出现了不少“画虎类犬”的笑话,屋檐脊兽变“小狗”,柱头斗拱被拆分成两半等等。但最为严重的矛盾是武大教学楼、校舍复古建筑形式似乎不能充分满足现代校园对实用性的要求,旅法建筑师刘既漂对此集中进行了一番尖锐的批评,通风、采光差几乎是所有大屋顶建筑的通病:外观宏大的理学院楼内部高度有限,有如削足适履,造成了严重的内部采光问题;男生宿舍(现老斋舍)闷热遮闭,“门窗向壁设置,未能利用天然美景”;华美繁复的图书馆内部阴暗幽闭,散热差且藏书空间有限;工学院大楼北侧的一对天文台,内部逼仄,外有建筑物阻挡,完全是“鸡肋”的假摆设。1934年国民政府教育部针对武大新建筑的问题提出批评,并与开尔斯进行了沟通,使得后期建筑开始有了倾向实用性的转变。
从选用开尔斯,到对“中国固有之样式”提出犀利的建议,或许可以反映出青年建筑学者更加自信的文化心态,不再困囿于复古或西化的建筑原则机械化套用。
非官方校史的个人写作立场
作者似从入校伊始似乎就在为写作这样一个题目做准备,本科阶段完成文学与建筑学双学位的学习后,便一直在近代校园建筑史方面钻研着力。其用心专一,学术上从一而终的治学经历让人深深感佩。而其跨学科的视野、武大校史资料留存状况也为本书的写作创造了条件。通读整部《珞珈筑记》给笔者的感受除却逻辑严谨,史料详尽,最主要的是作者诚恳的写作态度,“不虚美,不隐恶”的求实精神。从书中看,每一个在建校过程中出现的历史人物都得了立体全面的刻画,如开尔斯既有设计之功,又有因能力不足导致审美缺憾的一面;王世杰的坚韧与桀骜,皆跃然纸上。同时,作者匡正了不少如“李四光骑驴选址”的坊间传闻,真实还原了历史场景。
于当下,本书的写作更是别具意义,不说当今校园因在校资产、土地产生的纠纷屡见不鲜;就商业浪潮下失语的校园建筑而言,这既是剥离浪漫化的祛魅,也是将校园精神重新注入的过程,当你被先辈蓬勃的热情与坚强的意志深深打动,无异于精神上的二次洗礼与奠基。当你真正置身于站立之处的历史语汇之中(where you stand at),了解你所处校园的前世今生时,你才知道你的立场该从何处来(what you stand for)。
诚然,该书的写作存在一些问题。个别处详略失当;以时间、空间两条线索并行,间杂人物插叙,偶给人以枝节横生之感;以武大建筑历程为焦点,由点及面,辐射开去的历史信息量极大,若无相当的近代史知识储备则似乎完全抓不到重点,更无从意会作者的弦外之音。但可贵、真诚、勇敢的个人写作实践值得被鼓励,而在学术评价屡遭置疑的当下,严谨扎实的论文值得被褒扬——这不失是以自身为写作对象大学正名的方式。
茫茫荒山野泽之间,时局动荡之际,一所完全由理想而实现的大学,艰难困窘中诞生的高等学府建筑,“使我们感觉中国事尚可为”——一段无问西东式的往事,自会吸引向上而坚毅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