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大学四年级的最后一个元旦假期,我收到了一封来自于巴伐利亚的明信片。这是一张印着蒙德里安格子画《红黄蓝》的卡片,背后用工工整整地字体写着一段对于我而言没有称谓的问候:“五年不见,你还好吗?请速至拜罗伊特,c太病危。”落款是,伊莎。我震惊地盯着这张明信片,半天说不出话来。太多的记忆和心绪像洪水一样滂湃而至,我本来以为已经虚无的世界就好像被激活了一样,重新发散出像蒙德里安元素那样充满着战后德国室内设计感的光芒来。我在17岁也就是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有过令人难以忘怀的奇幻经历,在那个世界里,伊莎是我的欧洲同学和向导,她擅长纵横填字游戏,也是我潜意识深处憧憬着的异域少女。而c太本来和我一样是一个面容清秀,发型整洁,每天规规矩矩地提着印有浅蓝色“芳川艺术高中本部麻将同好会”帆布包去上学的普通青年,唯一的爱好就是打麻将,可是水平又奇差不堪,还不敢去街市里嘈杂的麻将馆打真人麻将。从小时候开始在任天堂的红白机上打四人麻将一直到加入同好会为止,c太一直都是在电子设备上打麻将。c太在1999年因为打输了方块世界的四人麻将,而且是输给了一个长相酷似歌手宇多田光的华裔少女,从而不幸被变成了黑猩猩,上了头版头条。并且以黑猩猩的姿态谋得了“纵横填字游戏”挑战馆管理员的工作,穿上了令他引以为傲的海军服,戴上了印有“输家之王”至高无上荣誉的彩虹徽标。并且还神奇地以复制黑猩猩的身份参加了颠倒舞厅那场霓虹闪烁,纸醉金迷的粉红蜘蛛生日派对。等我在进入大学和已经是学长的c太重逢的时候,他依然是那个清秀的青年,坐在春日校园樱花满开的树下,独自一人读着一本叫做《大猩猩萨利琼斯历险记》的北欧儿童文学。我认为这种命运的重逢,必然再一次证明c太和我的经历都是真实的事实。我抬起手紧紧地握着挂在我项间的那枚戒指。那是一枚看起来像粉色钻石的花苞型戒指,但在某些特别的时刻,它会变成一枚闪着别致橙红光泽的,有着佛国莲花深邃魅力的帕帕拉恰宝石。可是自从那年和我的异国同学伊莎在牛津分别以来,挂在我脖子上的这枚意义非凡的戒指就再也没有任何火焰的灵感了,就像成为了一尊休眠的火山一样。但是就在看到c太的那一瞬,我的戒指确实闪了一下,发出了橙光。于是我无比欣慰而肯定地认为和c太的见面是一种命运里,冥冥之中的安排。“你好,”c太眼神木讷地看着我,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把放在他帆布包里的纸板拿了出来,有些不自信地问我,“你是要加入这个吗?”在还没有和他确认其他细节之前,我赶紧顺势看了一眼c太拿出来的手工做的纸板告示牌,上面用粗糙的pop字体写着“黑猩猩被研究协会”,还画了不少戴着海军船长帽,别着彩虹徽标的q版黑猩猩漫画。“这是什么协会呀?”我看着这些熟悉的元素,脸上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笑容。“额,额,”远不如变成黑猩猩的c太,人类版的c太涨红了脸,表情十分紧张,他结巴着说:“这个协会还没有别人,我就是……创始人。我们的会员的主要任务是,每个月要至少三个周末去动物园黑猩猩馆,在黑猩猩面前吃饭,说话和休息,给黑猩猩观察。”“被当做参考物,被黑猩猩观察?给黑猩猩观察?!”我惊叹地问。(c太显然忘记了这应该是“被黑猩猩研究协会”而不是“黑猩猩被研究协会”,但我们竟然就将错就错了)“没错,这……这样我也能得出为什么有些人类会比黑猩猩更没有自信,更没有荣誉感,更容易被物种学里的理论所谓的被淘汰,被灭绝的原因。”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但又想起曾经伊莎告诫过我的话,所谓的凡事都要完全彻底地搞清楚来龙去脉,纠结意图和原因,那多没意思。唔,没意思那是最大的忌讳,我想起了曾经无论在宫崎骏的动画片《平成狸猫合战》里还是在的小说里看到读到的狸猫的故事,这些留着固执而又笨蛋的血脉的动物,最终还是为了单纯的“有趣”而得过且过地活着啊。“你叫什么名字?”我明知故问。“我叫茶太。”他说。“果然!”我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随即便说,“我要入会,现在就要入会。另外,我可以叫你c太吗?”“啊,c太,那倒也不是不可以。”他羞涩地回答。在我的参与下,“黑猩猩被研究协会”的成员两年内成功增加到三人,第三人是我的亲戚苍太,是一个非常善于计算机网络技术的小伙子,我们叫他“s太”。他通过一些精美网页把我们协会的性质渐渐变成了“解决一切与黑猩猩有关的案件”平台。当然如果不是黑猩猩,而是大猩猩,狒狒,金刚都是可以的。一开始我们收到了很多抄袭类似于爱伦坡《莫格街凶杀案》的模仿案件,后来又出现了扬.马特尔的小说里看透人心的猩猩和意外到来的尸体。s太觉得本国人真是思维枯竭,完全没有有趣的案件,于是把信息贴到了海外,于是我收到了伊莎的明信片。可是c太为什么会病危呢?c太毕业以后就职于很偏僻的一个市民美术馆,之后就兢兢业业工作,渐渐和我们疏远了关系,如今他又和伊莎重逢?在南德的小城市呼唤我?还病危了?他究竟是作为人类的躯体病危了,还是那个一直潜伏在他身体里的黑猩猩病危了呢?这种强烈的好奇心使我不得不前往巴伐利亚,一探究竟。我从慕尼黑辗转来到小城拜罗伊特,兑换交通票的时候,我收到了伊莎的第二张明信片。依然来自于蒙德里安,是蒙德里安的《灰色的树》,一种怪异着与死亡展开搏斗的场景通过撑开画布的大树展现出来。依然是寥寥数语的留言,来自伊莎:“今晚的瓦格纳'诸神的黄昏',最终幕,来包厢找我。”我在傍晚金色的城市里徘徊,心情起伏,庞大的歌剧院敞开大门欢迎我这个衣着朴素的异乡旅人。巴洛克风格的华丽剧院渗透着古典而迷人的血液,正装的观众交头接耳却又安静有序地等待着歌剧的上演。而我却无暇顾及这一切,匆匆忙忙赶到四楼,手指尖划过的一排一排混合了柯林斯和爱奥尼风的廊柱密密排列,金黄的蓓蕾壁灯把只属于夜晚的颜色镀在本已奢华的神像的衣裙上,一切都是伊莎所在的方向。是伊莎,她和五年前没有任何的变化。她在歌剧院里披散了黑色的卷曲秀发,依然是浓密的眼眸,温和的笑容,还穿着略显沉重的红色长裙。我没有靠近这样的伊莎,却隐隐看到她身后的天鹅绒幕帘在微微颤动,我们的重逢在微微颤动的幕帘背景下,显得那么匆促而遥远。于是我迟疑着解开领结,从衬衫领口取出了伊莎送给我的戒指,宝石静静地躺在花苞里沉眠,直到灯光渐暗,舞台亮起,音乐响起的瞬间,我才再次见到了那一抹惊艳的橙红。一双几近透明的惨白的小手瑟瑟缩缩地从幕帘背后伸出来,这双小手正在找寻着伊莎的裙裾,然后小手够着了伊莎的前臂,半个儿童的身姿从幕帘背后探出来。包厢的后排门廊是那么幽暗,孩子的身子即透明又白皙,和周围的环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让我惊叹不已地发现,这个孩子,宛若幽灵。他的面容因为无色而显得更加立体,像美术画室里的石膏人像却被抽出了石膏的白色,只留下五官的轮廓,这样一来,他的眼珠子也就看不见了,他的鼻子只剩了两个小小的鼻孔,嘴唇成了一条呆板的直线。就连他的一身晚宴西装,也呈现了几乎透明的灰黑色。我和孩子互相默不作声地盯着彼此,对视良久,我才情不自禁地移动身子,靠近他,把他的一只手拿了起来。他竟然是一个实体,一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实体!而我抓着他的手也竟然和他的身体一样,呈现出幽灵色来。
“伊莎……”我的呼唤声低沉到只有我自己听得见,然后我哽咽了,穿越了整个世纪的交错点,在恍若十九世纪浪漫主义最后挣扎的场景之夜,我对着伊莎,哽咽无语。“c太失踪了,可我担心你不能立刻赶到,所以才说谎说他病危了,你能这么快赶来真是太好了。”伊莎无力地告诉我。“是 c太?那个我大学的学长,‘黑猩猩被研究协会'的前会长?”我着急地询问伊莎,“还是那个输家之王的黑猩猩c太?”“你疯了吗?c太就是c太,跟黑猩猩有什么关系?”你还装作不知道,我想着,并愤恨地看着伊莎。她素来的“解释便无趣”论,在这种节骨眼上,显得那么讨厌。“这是我收到的。”伊莎拿出的明信片依然来自于蒙德里安的绘画——“今晚来参加瓦格纳的歌剧'诸神的黄昏',你将看到c太的生死结局。”署名——弗兰纳里.黑猩猩。“署名,弗兰纳里.黑猩猩?这也太可笑了。”我冷笑道。“你看,”伊莎取出一张打印出来的网页图像,一个略相似于某种帝国学院或奇幻故事里中古国家家徽的复古logo上,精细地绘制着一只穿着古典军服的黑猩猩,网站的名称是“黑猩猩被研究协会”,首页上智慧的黑猩猩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俏皮地说着可以解决一切和黑猩猩有关的案件,“所以我收到这样的恐吓信,看到今晚要决定c太的生死,我就急着找到了你们协会。”“确实是这样倒也没错,可没想到协会摊上的第一个海外案件就发生在自己的创始人身上。”我不由地感叹命运作弄人。在包厢观赏歌剧的我和伊莎,面色愁云密布,完全无心互相倾诉相别五年的进展,更没有告诉对方彼此的生活进展。我们本在1999年相识,本就是没有探寻对方真实生存状态的两个人,又何以叙旧?“伊莎,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去后台找找吗?”我局促不安地问她,我们仔细观察了舞台,一切的布景,灯光,工作人员都毫无异常,甚至像是自动建立起了一层只限于艺术的屏障,把外来的一切因素都阻挡在外。“啊,还有,伊莎,我看到一个透明的小孩,幽灵孩子。”“别疑神疑鬼的了。”伊莎示意我放低声音,然后我们俩便茫然地往楼下仅限职员的通道而去……在过去的五年里我们都经历了什么?伊莎推开后台的第一扇金色的大门,一整排米诺的维纳斯雕像侧过身来俯视着我们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入侵者。维纳斯不再是古希腊柔美而白皙的模样,而是换上了蜜棕色的陶漆,一双双黑色的眸子恐惧地望着我们,她们没有金色的卷发,而是裹着黑色的头巾,把头颅藏在黑暗中,把自由和权利也藏在黑暗中。走廊尽头的窗帘开始悉悉索索地飘动起来,两个男孩站在高高的窗台上,就是那个幽灵男孩的模样。“伊莎快看!那就是我所见到的幽灵男孩,透明男孩,你看我没说错吧,他们竟然是双胞胎,是两个人!”我激动地叫着伊莎,指向这两个孩子。孩子们不再是羞涩的模样,他们期待地趴在五米高的可怖窗台上,却不料转瞬之际,窗子被猛然砸破,一双毛乎乎的黑手臂先伸了进来,大大的掌心和长指甲的手指用力地抠住了窗棂内侧,一双粗短的脚掌随后砰的一声踩到窗台上。它站定身子,便不由分说地抡起一只胳膊,把两个透明小孩粗暴地甩开来去。孩子们未及“哇”地叫出声来,就双双坠落至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他们支离破碎了。支离破碎的瞬间,硝烟四起,还伴着来自于遥远彼方的某种火光,某种惨叫声的杂糅。“伊莎,那是c太吗?伊莎,我应该做什么?伊莎,幽灵孩子碎了,碎了一地。”我流着泪,双腿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是不是人面临爆炸,火光和毁灭的时候,就会从灵魂内部产生出这样的战栗呢?就像此时此刻,在瓦格纳的舞台上,激昂的乐曲声也在演奏着一场北欧神宫里,来自齐格弗里德和哈根的大战。而我回头看着伊莎,她此刻正自顾不暇地爬上了高高的神像台,一个一个地把蜜棕肤色的维纳斯头上的黑巾解下来。世界变成残骸,黑猩猩不知所踪,我们却颤抖着,不知所措地踩过幽灵男孩的躯体。我跪在飞灰湮灭的孩子身边,那透明的泛着夜光的身躯还是温暖的,但只剩了身躯,头颅碎了一地,是石膏而已。伊莎面无表情地从碎片上径直踩了过去,好像这样的她还将在这个世界很多的国度里,踩过硝烟弥漫的战场一般,这些战场里,蜜棕色的人类世界里,成千上万的黑色头巾在整个背景中随风飘扬。我走下台阶,进入地下室,可是地下室的地面竟然是软软的,像铺了一层动物皮毛毯一般。“不好了,你看。”我回头看见伊莎有些惊恐地蹲在地上,借着地下室门缝的一丝灯光,她捞起一张皮毛对着我甩了又甩。没错,这是一具黑猩猩的皮囊,它不仅有四肢,还有套头的面具,那张扬的动物的五官,除了镂空的眼部,一切都是那么逼真。“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瞧,瞧。”伊莎一个个地拿起,放下,拿起,又放下。“所以这些都是假扮成黑猩猩的给人类用的戏服?所以这都不是c太;推倒双胞胎的黑猩猩也不是c太。”我顺水推舟地说。“你在说什么呀,c太是个人呀。”伊莎不满地说,但是她的眼神暴露了她,这个眼神里,有着一种亲昵感,是一种非常态的对猩猩皮毛的眷念的眼神。我顺着黑猩猩皮毛“地毯”费力地前行,看到了一张张掩映在飘扬隔帘里的铁质病床。“咳咳咳,”一声一声此起彼伏,我已经顾不及为什么在歌剧院的地下室会有医院的幻象了,便鼓起勇气掀起一床隔帘——那是一只多么扭曲的黑猩猩啊,尽管已经病入膏肓,可他仍旧固执地戴着彩虹徽标的船长帽,好像即将要面临死亡的一瞬间,他还想回味自己一生仅有一次的荣耀瞬间——那就是,以最快速度输掉一场方块麻将比赛的“输家之王”的称号。
“肺炎,全是肺炎。”伊莎顺着病床的方向,依次拉开病床的床位,幽暗而浑浊的铃兰型壁灯上布满了飞虫的遗体,灯泡不安分地闪着跳着。而那些黑猩猩们,一只比一只瘦弱,最后几只黑猩猩已经干瘪到褪下了黑色的皮毛,而皮毛内部,蜷缩着身躯发抖咳嗽的,是恍若石膏人像却透明而有体温的幽灵小孩。我这才明白了地上的皮毛是什么,有多少的皮毛,就有多少因为肺炎而破裂的幽灵小孩吧。伊莎带着不忍心的表情地靠近了我身边,我牵起她出了冷汗的手,苦涩地说:“伊莎,我们分别的这几年,这个世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残酷的事啊。”那么我们去嘉年华吧。虽然大厅里隆隆的末日之战仍在轰轰烈烈地上演,我和伊莎却决定暂时把痛苦撇在脑后,把c太抛在脑后,和泡沫般的世纪末一样,去纵情欢愉,即使明天清晨,当第一抹朝霞抚摸世界时,这些广场上的摩天轮也好,旋转木马也好,豪华波浪也好,甚至是鬼屋魔镜,都会拆除不见,我们也要尽情狂欢。嘉年华是世界杯主题,是日韩世界杯的东瀛村。我和伊莎混进了任天堂真人模拟“吃豆人”的迷宫游戏里,一路奔跑着把虚拟的黄色电子豆子吃进嘴里。而原本那些五颜六色的八爪鱼造型的敌人在这个游戏里都成了原宿女孩的打扮。她们的衣着颜色是如此的鲜艳,假发的颜色更是令人难忘。锯齿型的松糕鞋,夸张的古铜辣妹肤色,艺妓造型的发髻和轻点的朱唇。而且她们全是黑猩猩哟。小心别给这些辣妹猩猩吃掉了呀,我和伊莎疯狂地跑着,寻找着能让敌我反转的足球来,吃到一颗足球豆,就能追杀敌人啦。“我吃到了!”伊莎兴奋地朝我招手。“太好了,胜利在望!”我跳了起来。可是全场突然响起猛烈而刺耳的哨子声,“犯规,玩家犯规!”我们抬起头,看到迷宫顶端的四面电子屏上出现了一个黑衣裁判的面容来,他黑色的头发紧紧地贴在头皮上,还有一小撮不自然地掉了下来。他身形矮小肥胖,就像一个迷你的充气球,双眼圆睁,可眼珠却翻在上面,留下一大片眼白,两道粗黑的眉毛弯弯的在眉脚处耷拉下来,整张脸显得滑稽而冷漠,“红牌红牌,玩家输,玩家输。”他机械地摆动着手臂,发出故障般的声音。“红牌红牌红牌红牌红牌红牌红牌……”“可是我吃到足球豆了啊,是我们即将赢了啊。”伊莎不甘心地嘟哝着。“红牌红牌红牌红牌红牌。”裁判故障中。“走吧伊莎,”我又拉起她的手,“我们回歌剧院吧。”远方的天际发出和帕帕拉恰宝石一样璀璨夺目的光彩来,诸神的黄昏已临近终章。莱茵河水汹涌地泛滥着,纠缠着双臂如同无尽巨浪那般有力的仙女们淹没了哈根,取走了指环。天宫沦陷在熊熊烈火之中,陋鄙的神权彻底毁灭。掌声在拜罗伊特歌剧院的每一个角落此起彼伏地响起,延绵不绝。在最后的帷幕落下之前,剧场舞台正中央缓缓地落下一具吊线的人体。他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他外貌的一切是那么平凡,那么不起眼,干净的短发,一丝不苟的下颚,无力而冷峻的面容。从后场瞬时冲出无数的黑猩猩,无数的c太,他们观察着这个吊死的人,打量着他,议论着他,对他指指点点并且用黑猩猩的“吼吼吼”声互相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然后黑猩猩们仿佛达成一致那样,一个个取下自己头上别着彩虹徽标的海军船长帽,致敬般地朝着这具尸体扔过去,把无数的“输家之王”的称号献给他,茶太。“对不起。”我默默地摇摇头,在全场爆发出的惊悚尖叫声中, 一切无力挽回。“所以,是谁害死了c太,是黑猩猩吗?”伊莎哭了起来。“不,伊莎,茶太是自杀的。”我握了握拳头,此刻,挂在我脖子上的戒指,不再发光了,好像也死去了一样。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和伊莎见面。那是20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