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 喜酒

发布时间:2022-05-13 04:59:07

  我一度怀疑这世界是虚无的。

  从小到大,总是有一些人从我的身边消失。我所谓的消失,不是“腾”地一下飞走了,也不是吊诡莫测的失踪事件,而是硬生生的,不得不接收的别离。

  比如苏小旺。

  几天前,我梦到他了,这是二十来,我第一次梦到他。

  梦中,他西装革履,笑盈盈地举着举杯,对我说:“小溪,干杯。”

  我也很高兴,举起酒杯要与他碰杯,却忽然发现,苏小旺的眼睛全是黑的,也几乎没有呼吸,似乎不是一个活的人。我吓得手抖,酒杯掉在地上,一声脆响,化为碎片。

  响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此时卧室的床灯还亮着,昏黄黄的。室内空无一人,只有时钟滴滴答答。我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夜正沉。我披衣起坐半晌,却找不到睡意了,于是打算去书房看会儿书。

  脚一触地,竟发现我的手表掉在地上了,慌忙捡起,见表蒙摔碎了,好一番心疼,拿起手表抚摸了半天,忽地发现表盘上显示,今天是5月17日。

  5月17日?我心里咯噔一下,记起20年前的5月17日,正是苏小旺离开我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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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苏小旺是我的同村好友。小学毕业后,他学了一门手艺,井匠。

  我们那里吃的水,主要是地下水,井匠就是挖井的匠人。苏小旺因为生活贫困,八岁才上学,中间还留过级,小学毕业时已经十六岁了。他爹认为苏小旺学业难成,不如回家学手艺,早点挣钱娶媳妇。于是苏小旺离开了学校,学手艺去了。

  那是九十年代,楼市刚刚兴起。村里的年轻人学手艺,主要学瓦匠,学成后能到城里盖楼。盖楼能挣钱。挣钱后有机会娶城里的媳妇。

  这是村里人通过学艺改变命运的曲折途径,也是底层人奋斗的朴素哲学。

  苏家赋予苏小旺的职责,便是早日赚钱娶媳妇。或者说,娶村东的跛女人。跛女人是个先天残疾的姑娘,小旺他爹觉得,娶一个这样的女人彩礼不会高,又不耽误传宗接代,因此早就发了这份愿。

  苏小旺没说同意,也没说不不同意,反正开始学艺了。他最后选择了学别人很不理解的井匠。

  因为做井匠赚钱少、辛苦。更主要的是,打井是个阴活儿。阴活儿就是阴气特别重的工作。比如阴阳先生,比如殡仪馆里的人,他们跟阴气接触,阴盛阳衰。传统认为,阴间就在我们的脚底下,打井时从地上往地下伸个管子,扰乱阴间,稍有不慎,会招灾。

  2

  苏小旺极其聪明,挖井一学就会。

  换做别人,学井匠两三年都无法出徒,但他跟着师父学了一年,便能独自挖井了。

  这里说的挖井,不是挖那种缸粗的蓄水井,而是一寸粗的管子插到地下十几米的井。地面上的管子装上压力装置,就成了压力井。打井的市场需求来自于农村盖新房,每个新成立的家,都需要在室内有一口吃水井。

  那年我上初二了,但很羡慕苏小旺。这种羡慕来源于,虽然我们年龄相差无几,但他已经走上了社会,挣钱准备娶媳妇。而我还在接受义务教育。更主要的是,他经过闯荡社会,有了很多的见识。因此,我每天放学后都要去找他,只要他在家,就会给我讲很多新鲜的见闻。

  我觉得他叼着烟,吐沫横飞给我们讲故事的时候特别吸引人。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还专门模仿他,学他的姿势和讲话的语调,把他的见闻改成我自己的,讲给同学听。

  ldquo;河东村你们听过不?村里有好大的河,河里有好大的鱼,那个村里的人每天都吃鱼。

  ldquo;东山你们上去过不?山那么高,站在山上就是站在云朵里。那个村要打井,井管要用好几千米才能看到水,好几千米,快到月亮那么高了。

  ldquo;掏耙村你们知道啥意思不?掏耙就是公公和儿媳妇那啥,说了你们也不懂,你们都学习学傻了。

  苏小旺的人生让我着迷和向往。因此,我把这些事情说给同学听时,得到的惊讶和赞扬完全可以弥补我在苏小旺这里付出的惊讶。

  那种刺激能激发我的多巴胺,让我兴奋一整天。

  3

  苏小旺被警察抓走,是在他打井的第二年。

  那天,他刚刚从外村打井回来,就被蹲在村口的便衣警察按住了,三个警察一扑而上,向从天上俯冲下来抓猎物的鹰。

  苏小旺一下都没有挣扎。

  4

  苏小旺被抓的上一天,离我们村十里远的西南洼村发生了一起杀人案。

  案子情况大概是这样的:村里的青年李彪结婚了,盖了个新房,要打井,苏小旺揽下了这个活儿。这本来是个很平常的事。苏小旺用了两天时间,在李彪家里打了一口井。

  压力井装好后,井杆一压,清凉的井水喷涌而出。

  苏小旺完成任务,收了酬金,便赶赴下一个村打井去了。第二天返回家里时,被抓了。

  他被抓是因为李彪的媳妇自杀了。这个女人自杀的那天,是苏小旺离开西南洼村的那天。

  那天,李彪媳妇穿着半年前结婚时的大红衣服,衣服前襟绣着大喜字,穿着一双绣花鞋,鞋上绣着凤呈祥,就这样吊死在了自家房里。

  李彪出去打麻将了,回去的时候,发现媳妇挂在房梁上悠荡着,已经死透了。吊死的位置,就在井的正上方。

  李彪悲痛万分,刚刚结婚半年,恩恩爱的两口子,怎么就自杀了呢?日常也没见到媳妇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李彪想来想去无头绪,便报了警。警察向李彪了解了情况,李彪便把这几天家里打井的事说了。

  李彪跟警察说:那个井匠是个年轻人,外村来的,好像叫苏小旺。没觉得这个人怎么样,倒是挺闷的,不太说话,总给人感觉心里都憋着邪劲。

  李彪跟警察说:我媳妇刚嫁给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进,见到别的男的都躲着走,绝对不会有别的事,一定是苏小旺所为。

  李彪说的别的事,是其他的男女关系。

  警察经过分析,认为李彪说的有道理。第一,李彪媳妇吊死的位置,就在井的正上方,她为什么要在井的上方呢?证明她的死和井有关系。谁和井有关系?苏小旺。第二,李彪媳妇吊在房顶上,离地一米高,但地上除了那口井以外,并没有脚踩的东西,她是怎么上去的?肯定是有人为之,他们家谁去过呢?苏小旺。第三,苏小旺在哪里?苏小旺不见了。

  警察还原了案情:李彪的媳妇很美丽,这是前提。在这个前提下,苏小旺给李彪家打井,看上了李彪的媳妇,所以打完井后,苏小旺假装离开,等着李彪出门,苏小旺又返回李彪家,猥亵了女主人。女主人不堪其辱,上吊自杀了。

  警察果断地得到了这个结论。

  事实上,这样的案子在我小时候听过不少,也见过不少。那时候,世道有点乱,挺不太平的。

  5

  第二天一上午,我在看守所里看到了苏小旺。

  不是我去看他,是警察从学校里把我叫去交代和苏小旺的关系,以及了解苏小旺这个人的性格,以此推断苏小旺是否具有杀人动机。同时,也想让我劝劝苏小旺,该交代的要交代。

  这说明,警察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苏小旺猥亵了那个女人,上面所说的那三条,都是模棱两可。

  关在看守所里的苏小旺已经变了个模样,脸上瘦得只剩下了一层皮,皮上还有淤青,精神头大不如前。但他见我之后,还是很高兴,又兴致勃勃地给我讲他的经历:“小溪,你来过公安局不?这里老霸道了,那帮玩意儿,真他妈的狠,把我手绑在后面,就这样绑”他比划了一下“然后往胳膊下塞啤酒瓶子。塞了仨,我胳膊就要折了,疼的我,这也就是我吧,换你那体格,估计塞仨就得死这儿。最后给我塞了八个,我愣是没承认。”

  他吹起牛逼,依然唾沫横飞。但这次,我有些听不下去了。“小旺哥,你到底干那事了吗?”

  苏小旺一股痞子气:“干了怎么样?不干怎么样?”

  我愣了。他怎么这么厚颜无耻?

  ldquo;小旺哥,你要是干了,就承认,敢作敢当,也不用遭这个罪了。如果没干,就咬紧牙,我们一定想办法让你出来。大家现在都在想办法,你爸已经拿钱去城里疏通关系了。”

  苏小旺非常不自然地笑了笑,看着我嘴唇动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喃喃道:

  ldquo;小溪,我干了。那个女人太漂亮了。我打井的时候,她就站在旁边看我。我受不了她的诱惑。就把她给……”

  ldquo;苏小旺你他妈的畜生!你怎么能干这种事?你说,是不是他们对你用了刑?逼你这么说的?”我惊讶地瞪了他许久,才想起把愤怒甩给这个看着很老实的畜生。

  我这么一骂,苏小旺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继而张大了嘴嚎了起来。“小溪,你们不要救我了。我是王八蛋,我是个混蛋,不值得救。这辈子我不能孝顺我爹妈了,等我死后,你要帮我照顾我爹妈,行不行?”

  这是我第一次见苏小旺哭。他的形象在我的心中由神变成了人,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再不过的半大孩子。

  我也慌了。看来他真的干这个事了,那个时候正在“严打”,如果他真的干这个事了,很有可能被枪毙。但我依然希望法律能对他网开一面,因为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ldquo;小旺哥,老师说了,这种情况不会判死刑,以后你还会出来的。你不是要跟跛女人结婚了吗?你还说让我喝你的喜酒呢。我一定能喝上,你也坚持住,一定要让我喝上。”

  ldquo;真的吗?”苏小旺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活下去的期盼。“小溪,谢谢你。如果我真的死了,下辈子我们还做好朋友。是吗?”

  这下轮到我哭了。我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小旺你别这样说,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你快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

  ldquo;找我师父井公,他也许能救我!”慌乱中,苏小旺想起了他的师傅。

  6

  我很快就去了井公所在的村子,求他帮忙。

  井公不知姓甚名谁,只知道他已经80多岁了,是一个孤寡独居的老人,为乡村父老打了一辈子的井,所以被称为井公。年轻人学做井匠的,都拜井公为师。

  之所以要找井公,是因为做井匠,除了会打井,还要会破井阴气,就是把打井时万一碰到的阴气化解掉。这是一门技术活,几近失传,即便是会的,也都是上了年纪的井匠。后来的年轻人学打井很少去学,因为打井碰到阴气的情况很少见,学了功夫往往派不上用场。

  殊不知,井阴气一碰到,就是要命的买卖。

  彼时我们那方圆百里,能破井阴气的,只有一人,便是井公。他井打得多,这一辈子破了不少奇异的井阴气,也一辈子没有输过。我去他家时,他正坐在炕上打盹。他每天都眯着眼睛,在炕上坐着,手里拿着一根二尺长的烟袋杆,吧嗒吧嗒地嘬着烟嘴。

  我用他抽了一杆烟的功夫,把小旺的事说了。

  井公听完我的话,不慌不忙地把烟袋在脚上磕了磕,说了两个字:作孽。

  停了半晌,他又说了句话:走,带我看看去。

  7

  下午,我带井公来到了西南洼村。

  那时,刘彪媳妇的遗体还没有下葬。一来是,他们在等警察那里给一个调查结果,二来是,刘彪原计划让媳妇入土为安,可是,找了几个阴阳先生给媳妇勘坟,阴阳先生一见刘彪媳妇的模样,却都不敢接活儿。

  怎么了呢?刘彪媳妇虽然死了,却尸身未僵,还有余温。

  说死没死,说活着肯定是没活着,吓得全村人避而不及。

  井公一到刘家,就看出来了问题的所在。

  他站在井旁,撇着嘴,淡淡地说:“在主梁下打井,这是故意杀人。”

  刘家新盖的房子,是三间瓦房,左右两间是卧室,中间是厨房。这种房间格局在我们那里很常见。两边卧室,是老人和儿子儿媳分开住,中间厨房,方便在一个锅里吃饭。

  这样的房子格局,主梁在中间,也就是厨房的上面,主梁中间是镇宅八卦,八卦周围订着驻神钉,这是新房的必备,用八卦聚阳气,镇邪灵。

  刘彪家的事,出在这个井上。

  苏小旺因为不知道这些门道,不偏不倚在厨房中间打一个口井,井口对着八卦中间,极阳冲极阴,打通了阴间路。

  井公推测,这口井正好打通了阳间与阴间的界限,引出了魂。刘彪媳妇极有可能被恶鬼冲了身,上吊身亡。

  但为什么人死了还有体温呢?

  井公也不明所以。思来想去,他打算给刘彪媳妇招魂,问问究竟,如果能问出来结果,便也可以为小旺洗脱罪名。

  想罢,井公立即摆坛招魂。一番做法之后,忽然一道阴风从井中钻了出来,附到刘彪媳妇身上。刘彪媳妇从棺材板上做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井公。

  井公暗自吃惊,没想到招魂找来了阴间的鬼魂,忙退后两步,口中念道:“何方神圣?”

  井公话音刚落,刘彪媳妇嗓子开始咕噜咕噜响,继而发声:“井公,原来是你。要我说,阴间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好好完成你这辈子的使命,早日回地府报到吧。上辈子你就是管闲事管多了,这辈子惩罚你做个挖井人,怎么,你还没受够吗?”

  井公闻言道:“原来是阴姑婆到此。你不在阴间给鬼做媒人,跑阳间做什么?”

  阴姑婆也叫姻姑婆,是传说中阴间的媒人,专门给鬼做媒的,说白了就是阴间的媒人。

  阴姑婆道:“怎么?难道我就不能给人和鬼做媒人吗?”

  井公大怒:“臭妖婆,你做生意做到阳间了?莫非是有恶鬼看中了刘彪媳妇,你从中作梗?要了刘彪媳妇的命?这阴阳不伦之姻缘,扰乱阴间秩序,又让阳间家破人亡,这种事你也敢私自牵线,不怕恶报吗?”

  传说,阴姑婆为鬼说媒,有时候也会为鬼和人搭线。有阴间的鬼看中了阳间的人,便会花钱让阴姑婆收了阳间这个人的魂,再到阴间帮两个鬼“结阴婚”。然而,毕竟强取阳间魂魄结阴婚有违常理,为此,阴姑婆需要把被选中人的魂魄锁在遗体上,魂魄在遗体上“驻养”三日,是为死活人,以此骗过鬼差抢魂魄去投胎,三日后,这个阳间人变成了阴间的“失踪”鬼魂,阴姑婆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取这人的魂魄去结阴亲。

  这个做法很像阳间的人贩子。据说这是鬼跟人学的办法。

  阴姑婆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人家给我大把的银子,我有什么理由不赚钱?阴间有鬼看中了刘彪媳妇,想纳为鬼妻,那我就顺水推舟了。至于伦理么,那不是我操心的事。本来,我正愁没路可寻,找不到这个女人,没想到,你那乖徒儿苏小旺正巧给我挖了一条回阳道,让我轻轻送送就锁定了她的魂魄。今天又正好是魂魄借体驻养第三天,这个女人已经在阴间除名,我来领她回阴间成婚,你最好不要挡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否则,也别怪我不客气。”

  8

  井公笑道:“阴姑婆,你好大口气,在此阳间,还能容得你胡作非为?我劝你早日收手,滚回阴间去。这井,我已经布下阵,阻断了你回阴间的路,你若冥顽不灵,我就将你困死在阳间。”

  阴姑婆不再说话,伴着一阵怪笑,忽地从刘彪媳妇身上飞了出来,一道旋风卷走了刘彪媳妇的魂魄,钻入了井中。

  井公大怒,举手便弹出手中神符,赫然发现,毫无作用。他一愣,才发现,井管的周边,居然埋着一个八卦图,此图与房梁上的八卦图正对,阴阳抵充,阳气消失。

  这个房间变成了阴间,神符在阴间自然没有了效能。

  这是什么套路,谁在井口布下这助纣为虐的八卦?井公一阵狐疑。

  而此时,阴姑婆已经携刘彪媳妇的魂,径直钻到井里了,棺材板上刘彪媳妇的遗体,顿时失去生气,腐败不堪,只剩下了一具肉体。

  井公再想施法去拦,却为时已晚,眼睁睁地看着阴姑婆掳走了刘彪媳妇的魂而无力回天。井中,传来阴姑婆嘎嘎大笑:“老顽固,你赢了一辈子,这回输了吧。谢谢你,我忘了告诉你,这口井只是一个回阳路,但不是回阴路,若不是你咋井口布阵,打通回阴间的路,我还一时回不去,耽误了雇主的婚事,我可担待不起。哈哈哈哈。谢谢了老东西,咱们阴间再见。”

  闻此言,井公突然发现了什么问题,刚要冲阴姑婆喊去,却力气不支,大吼一声,一口鲜血吐在了井口,继而瘫坐在地上。

  9

  井公赢了一辈子,最终输给了阴姑婆。

  破阴气,能赢便赢,赢不了,便是搏命。井公到底没有斗过阴姑婆。我从外面冲到刘彪家屋里时,井公已经断了气。他坐在井旁,口角流血。他的身旁,是已经死去的刘彪媳妇的遗体。

  谁也不清楚,井公临死前到底想要说什么。而人们讨论最多的,不过是:井公为了救徒弟,被阴鬼害死了。

  村里人集体出钱,把井公埋葬了,建设了井公墓。

  很快,人们忘了井公,忘了刘彪,忘了刘彪媳妇。

  也忘了苏小旺。

  10

  井公去世的当天,苏小旺因为流氓罪,被枪毙了。

  那天是1999年的5月17日。

  11

  20年周年了。

  我坐在书房里,盯着墙上挂着的照片。那是我小学的毕业照片,二十多名学生,稀拉拉地摆在相纸上。我个子较高,站在后排的中间。站在我旁边的,个头稍逊我,头发有些蓬乱的男生就是苏小旺。

  他离开20周年纪念日的这天,我梦到了他,也许是念念不忘当时的情谊吧。

  我抬头看向照片,突然,照片中的苏小旺冲我在笑,不仅如此,他还从照片上走了下来。他走到我的案前,如刚刚在梦中一样,举起了一个举杯,笑着对我说:“小溪,干杯。”

  我不明所以。苏小旺一回身,推开了我的书房门。这时,一个女人深情款款地走了进来,她一身大红衣服,衣服前襟绣着大喜字,穿着一双绣花鞋,鞋上绣着龙凤呈祥,同时手里也端着一个酒杯。

  苏小旺拉起女人的手,两个人同时把酒杯举了起来。“小溪,你不是一直想喝我的喜酒吗?今天是我和她结婚20周年纪念日。这次,是专门来请你的。”

  结婚纪念日?20周年?

  我抬头望去,这个女人好生眼熟。

  是当年自杀的刘彪媳妇!什么?他和苏小旺结了阴间夫妻?20年前的今天,苏小旺被枪毙的那天,竟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原来,两个人死后,结为了阴妻。

  苏小旺生前猥亵了刘彪媳妇,二人双双死亡,却在阴间结成了夫妻,也许,这也是一种缘分吧,尽管有些孽,没想到,井公没能救回小旺,却引来这样一个可笑可叹结局?

  12

  苏小旺看我愣在了那里,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他举起酒杯碰在了我的杯子上,缓缓道:“小溪,如果和你暗许终生的女人只能被迫嫁给别人,而你只能娶一个毫无感情的跛子女人,你也会和我做同样选择。”

  我一愣,很久才缓过神来:这,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从你学艺开始?

  我的大脑中,开始出现了另一幅场景:苏小旺早就与这个女人相爱,但囿于双方原因,女人嫁给了不爱的刘彪,被刘彪禁锢在家里。小旺只能迎娶村东的跛女。二人绝望之余,决定结阴缘,到阴间结婚。于是苏小旺借学艺,偷学了法术,又装作鬼,委托阴姑婆为自己说阴媒,又和女人约定自杀。但奈何学艺不精,只能让我去请井公,助他完成这个局。

  是这样吗?我看着苏小旺,想从他的眼神中得到答案。

  苏小旺没有说话,微笑着,和这个女人同时伸出了酒杯,又撞在了我的杯子上,然后一饮而尽杯中酒。

  这时,房间中的石英钟响了五声,我一惊,从椅子上醒了过来。

  又是一场梦。

  已经五点了,天快要亮了,我迷迷糊糊站了起来。收起手表,忽然想到,我昨晚睡觉时,并没有摘下手表。

  是谁把表从我手上摘下来扔到地上摔坏的?

  我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手表,手触之处,叮当异响,定睛看去,诶,我向来不喝酒,这里什么时候放了三个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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