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我不信,说破大天我也不信,讲给你听,你肯定也不相信。
有天晚上和赵亮在“梦幻”餐厅小酌,赵亮忽然指着餐厅对面的一座楼说:“你知道那座楼是谁的吗?”
我问“谁呀?”
“就是咱高中同学吴春,他可发了,成大款了。”
“哦!是他!”我把举杯的手停在半空,嘴巴成O型,惊讶之后头摇得象拨浪鼓儿。
我不解地问:“赵亮你是不是喝多了,脑袋发热,把笑话当真事。要听笑话,我来,随便讲一个准让你做梦都想笑。前几年吴春还在街里蹬“板的”,怎么可能这么快挣得下这几十万元的楼呢?是捡了金条还是抢了银行。
赵亮仍一脸认真样:
“你别不信,现在稀奇古怪,出人意料的啥事都有;什么克隆羊,鸡蛋长把儿,克林顿性丑闻……让你屡见不鲜,见怪不怪。”
“克隆是生物学的贡献;鸡蛋长把儿报纸上见过,是鸡吃饲料的复杂反应;关于克林顿性丑闻,不敢妄论;要说马季下蛋,我相信,那是编故事逗人乐的。”我调侃地说。
赵亮说这不是编故事逗你开心。我问那是怎么回事,总得有点情节过程说出来让人慢慢接受吧。
吴春是我和赵亮的高中同学,毕业高考名落孙山,父母无钱无势吴春只好蹬板的自谋出路。因他长得瘦小脸黑,加之没有职业,三十出头才取妻生子,后来我们忙于工作就来往甚少。不过前几年我的确见他还在街里蹬车的呀,他怎么可能这么快成为富甲一方的大款呢?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知道吴春有个乡下的舅丈么?”
“舅丈?”赵亮跟我卖关子顾弄玄虚。
我说,“你编的够玄的,怎么又扯出个舅丈,快凑足一部长篇了。”我耐着性子听,看他怎么收场自圆其说。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话说……”赵亮幽默地用了讲评书的开场白。
吴春的舅丈(舅丈是妻子的娘家舅舅),并非传奇人物,只不过是位赤脚医生。这在乡村是很吃得开的行当,乡里乡亲,有个头痛脑热的东家求西家请,有钱的就给点,没钱的秋后给粮食。所以舅丈家不缺东少西,日子过得挺滋润,唯一遗憾的是膝下有女无儿,空有一身医术没法流传。
“话说这年正月飘雪的一天,吴春抱着刚满周岁的孩子,跟妻子去乡下给舅丈拜年。舅丈正盘腿坐在炕上呷酒,见这一家三口顶着风雪冻得抖成一团,赶紧让到炕里又加菜又热酒,吴春饥寒耐寒,自顾吃喝起来。舅丈细端又黑又瘦的吴春,看看外甥女不堪入时的打扮和怀里嗷嗷待哺的幼儿,料定他们在城里的日子过得困苦,不免生出恻隐之心,想把医术传给吴春,一是帮他们把日子过起来,二是为了自己的医术后继有人,便试探他是否愿意留下学医。吴春早蹬腻了车自然满口答应。于是他便跟随舅丈走东村窜西村,行医卖药,两年下来学满师成就回到城里开了一家诊所。谁料他从此大发特发起来。”赵亮讲完自鸣得意地望着我。我仍一头雾水,相信里面还有许多疑问,但一时找不出便问:
“这么说吴春是位手到病除的名医喽,他治疗什么样的疑难杂症呢?”
“祖传秘方,专治性病。”赵亮压低嗓音。
我和赵亮相视大笑。象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大多以事业和家庭为重,所以常把自己弄得紧张兮兮的,难得畅快地大笑,轻松地放纵。且不管他故事的真假,吴春是否发了,只为这开怀一笑干杯!那个晚上,我和赵亮喝得酣畅,连吴春是谁都记不清了。
但这并不影响事情的发展。吴春绽露头角逐渐成为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人物是缘于他挨家挨户散发的广告。当然在我们家门缝同样“有幸”夹裹着一张,上面还有他放大的彩照。这时全城的人包括我才重新认识他,我拿着广告宣传单端倪良久,回想当年书生气的同窗,又黑又瘦街里蹬板的吴春和现在西装革履专治性病的名医、专家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这真的是我的同学吗?我既怀疑却又希望,这一切如果是事实,我还是不敢相信。
时隔多日,我和赵亮又相聚在“梦幻”餐厅,赵亮风风火火的说:
“你听说了吗?吴春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难道也像马季下了个蛋。”
“这回可惨了,他给人家治病出了事故,被告上法庭判了刑,还没收全部财产,哎……”赵亮怜悯起吴春的遭遇。
而我不得不说,这样的结局才合乎情理(不是幸灾乐祸)。因为他的命运里充满着离奇的机遇,偶然的巧合。以至于他糊里糊涂,辨不出是非,不去求真务实反而吹捧自己是名医、专家做着发财梦想。早应料到会有惨败的那一天。他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富有,那只不过是黄粱一梦。所以任你怎么说我没有相信
“那就为吴春的故事干杯吧!”
赵亮举起杯,这次我们都没笑。
“梦幻”餐厅对面的那座楼已装修一新,更换新主,过不了多久,又将有一家公司开张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