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雯思初来这座城市,有些惶恐不安。她孤身一人,到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谋生,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 天空有些灰暗,空气略显潮湿,阳光试图穿破厚厚的云层,却无济于事。 她瘦弱的身躯拖着笨重且陈旧的暗灰色行李箱,站在路边一条破败不堪的街道口,其中的一根贴满了小广告的水泥电线杆前。 她抬头看着一间房屋出租的广告,“房租出租,九十平米,超低价出租,价格面议,电话13xxxxxxxx” 郑雯思放下手中的行李,掏出手机,输了几位数字以后,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看又继续输。 电话拨通以后,电话里传来苍老的声音。 “喂?请问你找谁?” “噢,您好,我看到了您的房屋出租广告,想询问一下价格” “噢,租房子啊,那你先来看看房子吧,价格我们面谈” “好,地址在哪里呢?” “xxxxxxxxx” 郑雯思七拐八拐地终于找到了电话里说的地址。这是一间极其隐蔽的双层小楼房,几乎很难见到太阳,整个屋子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 郑雯思站在一楼门口,轻轻地敲了两下门。站在门口,等待了一会儿。门开了,进入郑雯思眼帘的是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庞。这是一位独居老人,头发梳得很精致,衣服平整没有皱褶,家里收拾得整洁干净。 老人把她请进家里,喝了杯茶。让他把行李放在一旁,便带她去看二楼闲置的房间了。 老人拿钥匙的手微微颤抖,捅了好多下才把钥匙捅进锁孔里。 刚打开门,郑雯思便被一阵发霉的灰尘味道呛得咳嗽不止。老人颤颤巍巍的走到窗户边,把窗户都打开,通了通风。 房间内的家具都很复古,几乎完好无损。 有些家具因为潮湿而略微有些发霉。 老人告诉他,他的唯一的儿子离开了很久没有回家,这屋子便闲置了许久。偶尔有人来租,待的时间也不很长久,房间所有设备都没有损坏。如果她觉得合适的话,就以每月五百块钱的最低价出租。 对于郑雯斯这样一个初入职场的新人来说,房租价确实很让她心动。虽然她也怀疑过这么好的房子,却以这样的低价出租,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她确实需要暂且安顿下来了,于是便这样租了下来。 当晚她便收拾好了房间,躺在了床上。也许是由于白天太累了,刚躺下不一会, 她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夜她被一阵激烈的敲击声惊醒。她坐在床上一脸茫然的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嘟囔了一声便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莫名的觉着全身有些酸痛。抬起手偶然发现胳膊上居然有一小片淤青,她立刻检查了一下全身,发现不光胳膊,就连腿上也有一小片淤青。 眼看上班就要迟到了,她无暇顾及这些,迅速洗漱完后,随手抓起包就急急忙忙赶去上班了。 晚上回到家才发现茶几上有半杯喝剩的咖啡,早上她没来得及看,但是她清晰的记得,自从来到这里,她还没有喝过咖啡。 她的心里闪过一丝惶恐。 “这个房间曾经可能死过人”这个想法她不是没有想过。抱着侥幸的心态,她想着也许老人仅仅是想通过出租房屋,赚取一些微薄的收入来度日呢。 第三天早上醒来,郑雯思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身体。果然身上的淤青增加的更多了,就连额头也有一些红肿,身体的疼痛感也加重。她特意检查了一下房间,床头柜上多了一本书——现在的她几乎每天都忙于工作无暇看书。 她照旧先去上班,打算晚上回来以后找房东老太太问个清楚。 晚上回来后郑雯思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自地敲开房东老太太的门。房东太太对她的到来没有丝毫的惊讶,侧身把她请进家以后便坐到沙发上。 还没等郑雯思开口,老太太先说话了。 “你也经历了那些恐怖的事情,是吗?” “这个屋子果然有问题,对吗?” “是的,八年前,我儿子因为工作上做生意失败,妻子也带着年幼的儿子离开了他,他一时想不开,便在那间房子里自杀了。这些年也有很多租客遇到过这样那样的问题,都受不了离开了。” “我并不打算离开。您已经很孤独了,如果你同意的话,明天我请大师来做法,然后继续在这里留下来陪你,好吗?” 老太太面有犹豫之色。随后她站起身背对着郑雯思说道:“罢了,难为你这姑娘还念着我老太,就依你的吧。” 大概老太太迟迟不请人做法,就是想通过房子来寄托对儿子的思念,好欺骗自己,儿子还在身边吧。 郑雯思有些心疼老人,这也是她愿意留下来的原因之一。 第四天,她向公司请了假,特意去请人来开光做法,驱除妖魔。那大师,蹦蹦跳跳不断拿各种法器折腾了半天,总算结束。郑雯思心疼地将他这个月向公司预支的工资尽数交给她请来大师。 晚上她心情舒畅的躺在床上,想着终于不再受任何干扰,从今往后继续努力工作。 次日早上,她身上的淤青果然没有再增加,疼痛也稍有缓解。仔细检查了房间以后,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她神清气爽的去上班。 晚上回到家她忽然感到剧烈的头痛,一阵眩晕过后便不省人事。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她仍旧躺在那舒适的床上,想着大概是昨天房东太太察觉到她的异样,把她扶到了床上休息了吧。 她按着额头,扶着家具,晃晃悠悠地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惊异的发现厨房盘子里有半块吃剩的牛排,还有半瓶红酒。 郑雯思瞳孔剧烈地收缩,胸口也剧烈地起伏着,不住地喘着粗气。她忍不住有些想哭。 她丧失了先前的大部分记忆,想着来到陌生城市重新生活,却不想又要经历这些诡异的事情。 她无助地哭了一会儿,又重新燃起了斗志。不,她一定要调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雯思飞快的跑出去打了一辆车,跑到离她最近的一家电子产品专卖店,买了三个摄影机回来。一晚上,她都将摄像头对准自己,另外两个分别放在厨房和客厅。 第二天一早醒来,她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也无暇察觉身体对更加疼痛以及新增的淤青,赶忙跑到摄像机前面,打算一探究竟。 然而令她绝望的是,三台摄像机每一台都被摔到地上,摔得粉碎,里面的内存卡也不知去向。她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空洞无神。 一整天她都没有去上班,精神恍惚。 晚上,她想了许久,不得不重新振作。又给她一个卖电子产品的朋友打电话,订购了三个摄像头,让她的朋友连夜送来,并且安装好。 这样一直折腾到半夜,摄像头终于安好,郑雯思把她的朋友送走以后,独自抱着枕头躲在角落——她再也不敢睡觉了。 结果神经太过紧绷终究熬不过,迷迷糊糊之中还是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又躺在床上——她明明记得昨天是在角落睡着的!她起身检查一下摄像头,果然,线路被切断了! 她慌忙地给她安摄像头的朋友打电话,让他把昨天的录像传过来。 她逢头垢面地抱着手机,静静地等待着。 一段时间后——对于郑雯思来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她的手机传来滴滴的消息声。她慌张地打开手机查看视频录像,越看越绝望,她瘫坐在床上,无力地松开手掌,还亮着屏幕的手机离开她的掌心滚到地上,手机里的视频,还在播放着。 视频里,郑雯思本人时而张牙舞爪地发疯,时而对着镜子翩翩起舞——那是她从未学过的舞蹈。突然间,她飞也似的跑了出去,很长一段时间后才返回来。回来后的她衣服残破,沾有泥土,身上带着伤,还在流血。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忽然,她冲着摄像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拿起剪刀一步一步走向摄像头,一阵晃影过后,便恢复了黑暗。 她对于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毫无意识。正在她发怔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唤醒了她。她打开门,只见两名身着警服的警察和房东老太太站在门口。 其中一名警察见到她以后说道:“你就是郑雯思对吗,我们怀疑你与一桩刑事案件有关,请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此时的郑雯思像是丢了魂一般,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们,任由他们把她带走。 回到警局,看了警察收集到的监控录像发现,昨天晚上,郑雯思跑到街上,看到一对情侣正在吵架。她二话不说,掏出出门前随手拿的匕首就刺向男方,一个一米八的彪形大汉硬是没有反抗过她,被她捅伤在地。好在女方拼了命地拦着她,也不知她受了什么刺激,扔下匕首就跑了。 事情顿时明了,可郑雯思对这些毫不知情。警方寻了一名知名心理医生,为她催眠。 她说出了那些失去的记忆。小时候,她亲眼目睹了生父酗酒后杀了生母,父亲被带走以后,她便跟在爷爷奶奶身边;上学时遭受了校园欺凌,被孤立被欺辱;长大后,她又被男友劈腿,求职不断受挫…… 最后心理医生确诊她为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也就是多重人格。 郑雯思被带走接受治疗以后,这间屋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老太太接到电话,等待着下一位租客。 而下一位租客,在一个夜深人静地晚上,将老太太杀了。第二天,毫不知情地照旧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