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出发,一路飞驰。天阴沉沉的,两侧秀峰高耸,被裹在云雾中,朦胧缥缈。给人一种极不真实感。仿佛忧伤,仿佛梦。特别喜欢在路上的感觉,不问来路,不知去向,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哪里算哪里。生活应该以一种流浪的姿态进行,风餐露宿,栉风沐雨,走在自己的向往里,走在不确定的未来里。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不知前方的路会是怎样的模样。就带着探索的心情,迷茫的快乐,一路行,一路远。
也喜欢坐在车里,看眼前的事物飞快掠过,只是一瞬间,便成为过去式,成为回忆,比如那幢隐在林间又迅速闪退的白色民房,像极了此刻萦绕在心中的思念。这种情绪一直都在内心深处,很早就开始了,少年时代起,这份思念就像一把刀,刀刀留痕,刀刀深刻。思念像什么呢?像人的影子,随时随地不知何时会出现。它也会不停地变换形状,或长或短,或模糊或清晰,轻轻又轻轻。它会爬呀,一寸又一寸慢慢爬上心头。又像凉意,无孔不入,防不胜防,仿佛磨人的小妖精。不肯就范,不肯退去。
思念是夏日长在老屋石缝里的青苔,没人知道它长了多少年,也没人知道它还要长多少年,无边无际肆意蔓延。思念无关他人,只与自己密切相连。也只有自己能体会其中意味。我到底在思念什么呢?可能是时间,时间就像是我的恋人,越来越老,越来越旧,也越来越有味道。经常在某一刻使我沉迷在它带给我的感觉里。就像滴着雨的屋檐下辗转雀跃的鸟儿,一声声,啼血又温柔。转眼翕动翅膀隐没在神秘的光线中。
我也可能是在思念一个人。是时光里渐行渐远的背影,是嘴边若有若无的微笑,是挥挥手转眼间的春梦了无痕。是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是曲中思念今犹在,不见当年梦中人。这是一种极为特别的怀旧情绪,越老越想,越旧越念。曾经啊,曾经就是心头挥之不去的遗憾,是当年粲然心头的欢喜,是一去不返的小鹿乱撞的懵懂。喜欢旧,是因为惹了许多风雨,沾了许多烟霞吧。我们在它面前赞美,叹息,落泪,仿佛眉宇间凋残的表情,在心中长成一座荒城,席卷了无尽的苍凉。
思念太诱人,这许多年,我任意它生长,并允许它时常出现与我作伴。因为我知道,我是一个多么喜欢旧光阴的人,多么喜欢那些旧带给我的思念的情绪。感谢时光,把沧海变成桑田,把新欢变成旧人。那隐隐的槐花香啊,那一炷莲花魂啊,那些依旧朴素动人的光影啊,是黯然销魂的孤独,让我在此刻就想与它一同死去。死在时光的迟暮里,死在等待一个人再念的初心中。
亲爱的,再相遇,或许已是千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