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

发布时间:2023-02-20 15:23:49

深秋,窗外,梧桐更兼细雨,点点滴滴,打得晶亮而冰凉。第一中学高三级的课间,只有走廊中的拥挤与嘈杂。

“冬林——”“快过来!”“冬林,今天的发型好有范啊!”“哈哈!”教室里一片喧闹。

门口,只见一衣着邋遢,头发蓬乱的男生斜晃着身子走进来,嘴角还不时歪歪上扬,露出邪魅一笑。他走到一在座位上大笑的哥们亮子身边,玩闹地拍了拍他的头,随即一只手臂搁在对方的肩膀上,再凑近些问,“亮哥,在玩啥呢?”“冬林,来一起。”亮子便随即把他拽了过来……

“冬林,班主任叫你去趟办公室。”冬林和一群哥们玩的正嗨,突然听见从外面进来的班长朝他喊了一句。冬林只好从人堆里钻出来,朝外走去。“哈哈,冬林昨晚是不是又去网吧了?”伙伴调侃了他一句。冬林离开时,还不忘回过头来邪魅一笑。

窗外,梧桐落叶,细雨冰坚。

冬林是约一周后回来的,回来之后,他整个人都瘫在座位上,默默不语,只偶尔见一两个男生凑前和他谈心。我们都知道冬林经历了什么,在他伤感的时候,也都自觉地不再调侃他。这种情况不知持续了多久,冬林才恢复正常的情绪,大家伙的世界才恢复正常的轨道。

冬林又一如往常和我们笑闹着,又经常和他的哥们打成一片,他的其他行为怎样,我们不知道,我们只是经常看到冬林被班主任叫出去谈话,教室外气氛有时平和,有时肃穆。

梧桐叶尽又初芽,转眼到了百日冲刺,教室里的气氛愈来愈凝重,但是当我们奋笔疾书时,偶尔也会爆出冬林的一声哈哈大笑,我们被吓到了,会习惯性地朝他破口大骂,但紧张的情绪也会有些许缓解。

冬林的成绩如果不包括英语,那就是很优秀了。同样名列前十,他的英语成绩却可以与其他同学相差五六十分,这也是他的硬伤。

“李冬林,翻译一下这个句子。”英语课上老师叫起了冬林,她也知道冬林的水平,没有难为他,冬林摸着后脑勺,结结巴巴地回答了。“哎,多用点心啊!就剩一百天了!”老师无奈地摇摇头。冬林坐下依旧摇头晃脑,一副丝的德行。

很多时候,我们不知,冬林这副样子,是不在意,还是故作坚强。

伴着窗外开得明丽的梧桐花渐渐枯黄,抬头望着一天天撕下的倒计时日历,不知不觉也就到了最终的那一天。最后一堂英语考完后,我们进行了最后的聚会。我记得,那天晚上,大家欢欣雀跃,庆祝毕业,但是,似乎没有什么人发现角落里的那个身影,一起吃饭喝酒,他笑容满面地陪伴,同伴唤他打闹玩笑,他也随性附和,然而,得他空闲时,他只是默默一杯一杯地倒酒,一杯一杯地下肚。

我们上一次见他这样的愁容,好像还是当初他一周后回来的时候。可也许,在不知道的夜晚,他无数次地这样借酒消愁。而那晚,我们不知,他是因为考试,还是什么。

半个月后,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时刻,是去是留,大家都准备着自己的下一站人生。对于冬林,除了英语的硬伤,其他的似乎还算不错,我们都为他感到欣慰。到八月份大家伙欢聚庆贺的时候,本该活蹦乱跳的他,却第一次眉头紧缩,神情中多了一份愁绪。

梧桐结果时节,大家伙开启了新的历程。梧桐叶落又初生,开花又结果,一晃一年又过去了。冬林考的大学在省内,十一月份的一次小长假,他回到了母校。依旧是冰坚的细雨,依旧是那个教室,依旧是那棵梧桐树,他坐在树下,任雨滴溅到他的身上,他手里攥着一本荣誉证书。他忆起,四年前的今天,他逃课泡在网吧,没有察觉离父亲去世只有一个月。两年前的今天,本和哥们玩得正嗨的时候,突然传来母亲自杀的噩耗。而去年的今天,他在图书馆翻阅大量的学习资料,才有了今天的这份荣誉。

冬林打开证书,风摇动着梧桐树,一行雨滴落在了“英语演讲比赛”这几个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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