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场记事（7）

胡光荣

茶叶树也像人一样，忙碌辛苦了一年，有些疲惫了。枇杷晩翠，我觉得茶叶树叶子也是愈老愈加翠绿。前两个月，我们齐乎乎地给它们梳妆打盼一番，绺绺绿篱修剪得整整齐齐，横平竖直，让人看到很是精神了许多。

松土、除草、施肥，冬闲时候，这是茶场必定要做的事，时间长，活儿重，全体茶场员工得干两个多月。而诸多事情中，我对除草环节印象最深。下午，如遇上晴天，我们要把茶树两边挖扯出来的，晒得半干不干的乔木灌丛、藤蔓杂草耙到一起，掺杂一些土点燃焚烧（有点像古时候的刀耕火种）。每到此时，山上山下，高低起伏，参差错落，窝出的火土青烟，袅袅升腾，飘向天空，十分壮观。

而一些老场工，会给我们讲起当年开荒种茶的故事。一眼望去，这几坡几岭的茶林，算得上是一代多人的辛劳。有位还在林场出工的原老，已80多岁了，身体还很硬朗，做起活来虽然不如从前，但仍令一些年纪大的老场工羡慕，特别是他的记性很好，说起林场初建时的情景，一扎一扎的，如数家珍。王故岭，长年因山岭上土地瘠薄，寸草不生，冬天的冰霜雨雪，夏天的暴雨冲刷，沟沟壑壑，有的一人多深。原老讲起过去，眉飞色舞，滔滔不绝，那一锄锄开垦出来的梯土，种上了柑桔、油茶、梓木，过去的不毛之地，现已绿树成荫，参天摇曳。

金冲水库前面的那几坡呷茶，更是千辛万苦，一耙头一耙头地挖出来的。山坡陡，石头又多，全体场工干了八九个冬天，才开垦出这片规模不小茶园。眼下，它已变为林场的主要经济来源，属支柱产业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茶场老员工只要听到他讲起这些，也会喜形于色，帮腔补充。我们年轻人，特别是知青们，听得云里雾里，但看到眼前卓有成效的各种茶林果木，都会想到创建林场时的艰难。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年轻辈是在享福了。我跟着插上几句，原老听到后更加笑得合不拢嘴。

我前几天也有一件事让我兴奋得有点按耐不住，当年年底，我报名参军，最后一道拍片也过了，体检合格，就看政审和大队名额分配多少了，我有一个特殊优势，那就是我们生产队，几乎年年有报名当兵的，不是身体就是其他原因，解放以来还是空白，大队民兵营长曾多年允诺，你们队只要验起了，一定解决零蛋问题。

我参加体检，我给郭场长讲了，如果合格，我想去当兵。他十分赞成，哪里知道事情一步步成真了，咋不令人兴喜嘞？！我与郭场长的那次交谈时间最久，他也说了舍不得我走。他说：你看得出，其他几个年轻人，文化、能力、为人上，当时叫你学开手扶拖拉机，就想留住你，在林场长期干下去，林场需要年轻人，特别品行好又有为的年轻人。但当兵光荣，保家卫国，我想说自私一点，也有前途些，我不能耽误你。谢谢你，郭场长。我听出了他非常喜欢我，平常我也看得出来和感受到了，虽然我比林场其他人出的力气是要多些，得到的却是一样的报酬，但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吃亏了，或变得偷奸耍滑起来。而郭场长的榜样作用是我的动力源泉，他年纪这么大了，事事处处做在前头，任劳任怨，始终如一。

我人生中能找到几个类似这样的人，他们对我影响很大，一个是我叔伯大哥，很像郭场长，勤勤恳恳，吃苦在前，什么事情总是先想到别人，另一个是我当兵时人武部后勤科的一位姓主的参谋，广西壮族人，那人性格、做事、对人，不说是完美无缺，但我认为是世间少有。叔伯老兄、郭场长、主参谋，我人生中这几个关键人物，对我为人、做事和性格养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真得谢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