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土拔鼠孤独久了,睡在潮湿洞里骨头酥松,肚肠饥饥,松果只剩了壳散落在软泥。夜深了,土拔鼠饥寒战胜了胆怯,决定出了洞去碰碰运气。
小雨斜斜飞着,湿透了官山心。春荒的日子里,万籁俱寂,野猫声声叫着阴森,土拔鼠毛骨悚然,卷个尾又溜回了洞,悄无声息的。洞边细草雨露轻轻“咔"地碎了一声,它彻底暴露了,留下夜行的痕。一个精灵,攸地盘旋落下,挪动梅花尖长褐黑爪,一寸一寸接近。土拔鼠听到了,嘞…嘞。谁呢,它思忖,它屏息凝神倾听。惊恐转动黑漆漆的眼,爪子踢着松壳往洞口堵。一丝残月光亮从云层钻出,那张脸射进土拔鼠眼帘,猫圆黄晴短钩嘴,一点一点往洞拱,小脑袋湿漉漉钻了进来。
天啦,是猫头鹰。惨了,爪下餐了。“叽"地一声,土拔鼠昏死过去。“嗄,嗄"猫头鹰长鸣两声,抓着土拔鼠飞回树影。
过了很久,很久。土拔鼠如作了一场春梦,梦中被一个尖锐的东西挠醒。睁眼一看,四只猫头鹰圆彪彪八只眼带着凶悍戏谑着它。其中两只幼鹰,羽毛尚未长成,也不停撩拔它,天敌就是对它蔑视,它也无可奈何。一米长榆树枝,榆荚挂满枝头,多好的果实啊此生估计难以吃成了。它每一次一动身,跑了没三步,又被那大鹰抓回树枝,小鹰冲上来猛啄两口。遍体鳞伤且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啊。怎样才能脱身呢?悔不当初,做夜游神啊。
世上没有后悔药。既然肯定是被吃掉,死前鼠格还被凌辱。不如拼了,如此也很光荣。
土拔鼠瞅准树身有个大洞,挺深,估计腐朽所致。便直挺挺躺着,佯作死去。等一只小猫头鹰靠近后,“咉"地一口,咬住鹰脖,一骨碌滚进树洞,拼命钻到最低。两只大鹰急了,扑扇飞过来,嗄嗄围着树干盘旋嘶鸣撞击。可惜,作的是无用功,到嘴的土拔鼠溜了,还陪上一只小鹰公主的命。得意忘形是要付出代价的,骄奢是没有好结果的。
土拔鼠盘坐洞底,嚼着小猫头鹰。一嘴鹰毛和着鸟血,味道不错,从没吃过,山珍哎。
东方渐渐鱼肚白了,树阴滴着雨水,清冷寂静。天明了,太阳一朵光光线照进树洞暖洋洋的。土拔鼠睁开眼,打了个饱嗝,好险啊昨夜,好在美食压惊。撇撇嘴边鹰绒毛,抱着耷拉着小脑壳半只鹰,努力爬到洞顶。轰动一声,跳落草地,一个翻滚,滋溜钻入密密麻麻荆棘丛深处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