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是一条山路,它在这座山上已经有了很长很长的年头,它已经很苍老,现在的人早已忘却了它的名字。
夜深了,在这个地方,连月亮也害怕地躲在了一片乌云的后面。寂静的山路上,只有些许淡淡的星光,勉强可以看清前方的路。
山路上隐隐约约地传来了铃铛的声音。那铃铛声很有节奏,一声接一声的传来,与寂静的夜晚,显得格格不入。
铃铛声越来越响,还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在这个寂静的深夜,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路上。
走在前面的人,身上穿着一身黄褐色的道袍,头上戴着同为黄褐色的道冠,道冠的正前方上面,套着一只手电筒,手电筒里发着昏暗的灯光,灯光也是黄褐色的,远远看去,和道袍,道冠的颜色,融为一体。
走近了才看到,这个人的左手拿着一个铃铛,也是黄褐色的,并且泛着斑斑的锈迹。这个铃铛也像这条山路一样,很是苍老。这个铃铛一定经过很多人的手,一代一代地往下传,传到了现在这个穿着黄褐色道袍的人手里。
他的右手提着一盏四四方方的复古式油灯,油灯里面也舞动着黄褐色的火焰,火焰燃的正旺。
他的身后跟着十多个穿着一样服饰的怪人,它们双臂伸直,搭在前面怪人的两个肩上,第一个怪人的双臂,搭在前面穿着黄褐色道袍的人肩上。它们走的很整齐,也很奇怪。准确一点儿说,那不应该是走,而是跳。
它们在跳着走路,前面的人摇一下铃铛,它们就在后面跳一下。仔细听那声音,刷,刷,刷,刷,刷……
它们身上都穿着紫红相间的长袍马褂,头上戴着同样紫红相间的高帽,它们每个人的脸上都贴着一张黄表纸,黄表纸上画着外人看不懂的符号。
没人能看清它们的样子。
它们都是僵,而前面的那个人就是赶尸人,这是一支赶尸队伍。
前面的赶尸人似乎走累了,放下了铃铛和煤油灯,后面的僵也就跟着停下了,赶尸人坐在了山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点起了烟。
赶尸人快要抽完一支烟的时候,又掏出了一支接了上去,这支新接的烟,看起来特别的长。
这根新接的烟还没抽完,起风了。
山间的树叶开始沙沙地响,山路的草丛中,也时不时地有大大小小的动物串来串去,一只灰色的兔子从赶尸人的面前箭一般地串了出去,跑远了,离开了这群古怪的僵。
风好像越吹越剧,吹掉了一只僵脸上的黄表纸,这只僵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缓缓地扭动了自己的脖子,没有任何表情地朝后看了看自己的同类,然后又缓缓地回过头来,眼睛空洞洞地盯着抽烟的赶尸人,迈开了步子。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四四方方的复古式煤油灯熄灭了,风似乎也停了。
(二)
这是一间屋子,不过没有开灯。只有电脑显示屏的白光,照在对面椅子上坐着的男人脸上。
男人的脸被电脑显示屏的光,照的特别的苍白,苍白的同时透露着一丝丝的阴森。男人却静静地坐在电脑前发呆,显然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门开了,一道亮光照射了进来,一个身影也开始从门口由远及近地缓缓走了过来。
走进来的是一个长发披肩,全身散发着茉莉清香的女人。女人走到了男人的背后不动了,眼睛先看了男人一下,转而盯紧了电脑的屏幕。
女人把双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轻轻地揉捏。男人突然在椅子上微颤了一下,显然对女人的到来有些措不及防。
女人说:“你怎么不开灯?”
男人说:“我在想故事。”
女人看了看一脸忧愁的男人,说:“没灵感?”
“看样子是要出去走走了。”男人说着,再次拿起了那张明信片。
明信片的正面印着一张深山处一个山坡的画面,山坡上还有着一栋两层高的木房子,照片里的房子通体黑色,看不清里面的样子,与这周边的青山绿水,显得极不协调,并且透露着一丝丝的诡异。
照片的右下角印着一小行湘西南冯的黄色字样。
背面是一串很秀气的手写体文字:
Dear周德中:
任凭时光老去,我在木屋等你。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愿意等!
陌生人
我就是这个坐在电脑前发愣的男人,我叫周德中,是一个靠卖弄文字写故事讨生活的人,而站在我身后的,就是我谈了五年多的女朋友,杨素素。
对于这张明星片的来历,素素也曾质问过我,其实我也是一头雾水,只是有种感觉,这里一定有我所需的故事。
我放下了手中的明信片,关了电脑,起身从书房走了出来,素素也跟着走了出来。
大厅的餐桌上,素素已经摆放好了丰盛的晚餐,开饭了。
第二天,我就开始着手雇一个司机,与其说雇,倒不如说请,因为接下来的这段路确实凶险无比。
我本身不会开车,而且连刹车,离合都分不清,如果让我开车,那结果可想而知。
素素虽然会开车,但是也只是在上海,杭州这些大城市开一开,车技也是一般的很。
我还记得我跟素素刚认识的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一贫如洗。她跟着我从南方走到了北方,从西面走到了东面。
我们一起在陌生人的房檐下避过雨,我们一起在天桥下饿过肚子。她的嘴里却从来没有怨言。
我有时候会问她:“我什么都没有,没有车,没有房,你为什么选择跟我呢?”
她总是一脸天真的望着我,认真的说:“只要有你在,我就拥有着整个世界。”
我在网上刚把雇用信息发出去不久,手机就响了,使我感到意外的是,打电话过来的竟然是一个女孩子,她说她叫天若。
我想,天若一定不是她的真名字。名字本身不过就是一个识别你我他的称号,所以,对于她的真实名字,我也没必要深究。
在电话里简单沟通之后,大家决定面谈一下。
下午,素素开车载着我到了约定的地点。
到了地点,和天若见面之后,给我的又是一个意外,她是一个很时尚,很阳光,又很年轻的女性。一头的秀发搭在浅红色的皮夹克上,一副墨镜裹在长发中间,只露出两只镜片,她的表情掩藏在了眼镜后的深处。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女性。而且像这样的女性,也不太符合我所需要的司机这个身份。
从跟她聊天的过程中,我得知她是一个自由旅行家,开车去过很多的地方。在网上看到我这边需要一个去湘西乡村的司机,觉得可以结伴而行,就联系到了我,因为她也正有一个去湘西深山的乡下看一看的想法。”
席间,她谈起了自己曾经去的一些地方,有些地方比起我们将要去的深山,更加的凶险,她还在手机上给我和素素看了一些她在旅途中拍的照片,高山,丛林,巍峨的珠穆拉玛,寒冷的东北雪村,都有着她留下过的身影。
对于她的驾车技术,我不容置疑,但是我觉得,我不能选择她,因为如果选择了她,那就是选择了一个旅伴儿,而不是一个司机。
专职司机,只需要听从我的安排,我付给他一定的费用。而如果是一个旅伴儿,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行动起来,可能会有诸多的不方便。
不过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她,因为我看的出来,素素跟她很能聊得来。
有些时候,旅途中多一个能聊得来的人,会让人感觉到很轻松,很快乐。而能够开车去湘西,去偏远的山区的这类人,好像并不多。
于是,我、素素、天若,三个人驾驶着车,从上海一路向西的出发了。
(三)
只要一提到湘西,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地方特别的邪乎,一团神秘的面纱笼罩着上空。
尤其是湘西的赶尸颇为流传,我相信,不管是老年人,还是小孩子,应该都听过不少关于湘西赶尸的故事。
比如说,像本篇故事的开头,那只被风吹落了黄表纸的僵,走向了坐在路边石头上抽烟的赶尸人,故事到这里结束了。我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一个什么结果,但是我猜测,赶尸人一定是制服了那只僵,然后重新给它贴上那张黄表纸,继续赶路。
湘西,位于湖南省西北部,地处湘鄂黔渝四省市交界处,以土家族、苗族这两个少数民族的人口为主。
这一天,我们一行来到了明信片中的南冯镇这个地方。
这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素素摇着我的胳膊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我转头看了看天若,她也没有什么异议。
我们把车放在了镇子上,三个人步行,朝着深山走去。
到了傍晚时分,我们终于走到了一个山脚下。
这一路走来,我们三个实在是太累了,都决定先找个村子过上一晚,等天亮了,再到山的深处去。
我在山脚下四处看了几眼,没看到什么有灯火,有炊烟的地方,我正在思索今晚如何安身。
在这山脚下,到了夜晚,什么稀奇古怪的动物都有可能出现,突然袭击我们。
不多久只听走在前面的天若喊了一声:“快,跟上来!前面有村子。”
我和素素跟在天若的后面走了过去。
我们走近了才发现,这是一个稀稀疏疏的村落,村子不大,一共也就几户人间,散落在山腰和山脚。
我们刚踏进村落的范畴,我就看到村中有人提着一盏煤油灯朝我们走来,他的煤油灯指向了我们,并且把煤油灯抬得老高,似乎是想看清楚我们每个人的样子,明显对我们这几个深夜闯入的陌生人充满了敌意。
他朝着我们看了很久,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走过去。
我们走到了他的跟前,看了看,原来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老人,平头,穿着旧棉衣,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
山里的人因为环境条件差,吃的也不好,我猜测他的实际年龄应该没有看上去这么老。
“你们是干什么的?来这做什么?”老人一口及其不标准的普通话问向我们,语气里透着浓浓的警惕。
老人虽然招呼我们过来,但是对我们仍旧保持着警惕。
“我们是从上海来的。我叫周德中,是一个写故事的,这是我的工作证。”我掏出我的职业作家证递给了他。
他看的很仔细,似乎是想从我的证件中找寻出一丝的不寻常。
他看了好久,最后慢慢地递给了我。
我把证件放回之后,朝我右边指了指说:“这是我女朋友,杨素素。”老人点了一下头。
我又朝着素素右边指了指说:“这是天若,她是一个旅行者,她去过很多的地方。”
老人盯着天若看了很久,几乎将天若脸上的每个毛孔都看的一览无余。
老人回头看了看我,说道:“我姓卢,叫卢佳伟,你们可以叫我老卢。”
我们跟着称呼了一声:“卢老伯。”
老卢点点头,接着问我们:“你们还没找到地方住吧?”
我们三个相互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回答,然后看着老卢摇了摇头。
老卢看着我们的样,了然的说:“这样吧,我管你们吃住,每天收你们三十块钱。”
我听完老卢的话,生怕他反悔了,赶忙应声道:“没问题。”
老卢点点头转过了身,背对着我们说:“走吧,去我那!”
这个时候我才仔细看了看村落,简陋的土坯房,或者木质房,有些土坯房的门前挂着一盏煤油灯,像是在为村落的人们,照亮夜行的路。
这个村落竟然还没有通电。
老卢走到一个院子前,对着门一推,只听吱呀的一声,门开了。
我看了看时间,刚过晚上八点半。
老卢的院子里大门的正前方是一面土房子,那应该是正堂。左边紧挨着有一个小一点的土屋子
正堂右侧的一边还有着两间小土房,其中一间的房门和窗子都是黑乎乎的,那应该是厨房。
我们几个在大门正前方的屋子里围着一个简陋的方桌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老卢看了看我,问:“你们准备在这里待几天?”
我想了想答到:“看情况吧,具体几天也不一定,玩够了我们就回去。”
“那你们且在这里住着,当成自己家好,想住多久都可以。”卢老伯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听上去俨然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跟刚才见面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
老卢起身拿了一个暖壶和几个碗过来对我们说:“乡下比不上你们城里,将就着用吧。”
这个时候,天若起身走到了老卢的身边说道:“卢老伯,我来吧。”说着,接过了老卢手里的东西。
天若的这个举动,一时间拉近了我们和老卢的距离,似乎跟她那身高冷的浅红色皮夹克,深蓝色牛仔裤,高跟靴,墨镜差着一些距离。
我们三个跟老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老卢用手指了指厨房边上的那间土房子说:“你们就睡那屋!”
我和素素对望了一眼,一起看向了天若。天若看出了我们的顾虑摆了摆手说:“没关系,在外面,能将就就将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老卢苍老的右手指了指正堂挨着的那间土房子,带着坚决的语气严肃的说:“是的了,老爷子这儿没那么多规矩,只是唯独这个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要靠近。”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见我点头,老卢刚准备转身又回过头对我们说:“喔,对了夜里没事别乱跑。”
素素一脸疑惑地望着老卢。
“闹鬼的!”老卢把头朝向我们用低沉的声音,遮遮掩掩的回了一句。很显然他并不想做过多的解释,眼神在不经意间,望了望不远处的一个山坡。
老卢拿着一盏小的煤油灯,把我们带到了那间小土房,打开房间之后,里面黑乎乎的,还发着霉味儿。
老卢走进来之后,我借助着煤油灯环顾四周看了一下,挨着门口的窗户处,放着一只老式的木床,全身涂着黑漆,显得特别的沉闷,再加上房间的霉味儿,就像是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不过床面挺大,四五个人躺上去,也不会显得拥挤。
一张床几乎沾满了整个房间,床的对面,放着一张岁痕斑斑的柜子,能够感觉到曾经有人住过的痕迹。
老卢走过来了,怀里抱着几张发着霉味儿的被子,放在了床上。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朝我们看了看,看了很久之后,回头走向了正堂旁边的那间屋子。
我们见老卢走出去之后,素素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说:“睡觉!”
我看了看素素,又看了看天若,天若说:“我靠窗睡,素素睡中间,你睡外面。”
我没表示异议,接过素素和天若的背包,放到了那个柜子上,也跟着上了床。
我们躺下之后,吹灭了灯,但是都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天若双手当枕头,平躺着,把头扭向了窗外,好像是在想事情。
我跟素素两个,就侧躺着,面对面的聊着天。
素素低声问我:“你觉得这个老卢怎么样?”
我想了想说:“这个老卢身上有故事。”
素素微微点了点头说:“对,我觉得他的自我保护意识特别强。聊天的时候,没提到过一句关于他自己的事。”
我赞同的说:“老卢这人也许有问题,我们得小心着点。”
素素说:“还有,老卢对那间屋子好像特别的谨慎,都不让我们靠近。”说着指了指挨着正堂的那间屋子。
我给素素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素素竟然噗嗤一声笑了。
我正色道:“你笑什么?”
素素正了正身子,一下来了精神,说:“我想到那个山坡去看看。”
我看着素素问她:“山坡?老卢说的闹鬼的地方?”
素素说:“是的,没错。”
我闭上眼睛催促道:“睡觉睡觉。”
这下素素急了,拍打着我的胳膊说:“哎呀,我跟你说正事呢,你怎么睡起来了?”
我说:“现在都赶快睡觉,我们明早去。”
“天若,明天,你去吗?”我把目光转向了天若。
“啊?什么?”一脸不知所云的天若,显然是在想事情。
素素转头面向天若,说:“闹鬼的那个山坡,你去不?”
天若“哦”了一声,还没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素素摇着我的胳膊说:“不,我现在就要去。”
我说:“现在?天这么黑。”
素素窃笑说:“我们专门写恐怖故事的作家,害怕啦?”
我说:“我只是担心你。”
素素嘿嘿窃笑了两声。
我正色说道:“现在去也可以,不过你要听我的,不许自己乱跑。”
素素说:“好,好,好,全听你的。你放心好啦。”说完还用手敲打了我鼻子一下。
我说:“我们还要等一等。”
素素说:等到老卢睡着?”
我说:“聪明。”说完也在素素的鼻子上,轻轻用手勾了一下。
我跟素素都不再说话了,两个人的眼睛都在透过窗户,盯着老卢所在的那个房间。
借助着那间房的煤油灯,只看过老卢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卢好像是躺在了床上,不再动了。
随之,灯也吹灭了,整个屋子一团漆黑,整个院子也是一团的漆黑。
素素小手捅了捅我的胳膊,低声说:“走?”
我说:“再等一等。现在老卢还没有睡着。”
我们又等了好久,见老卢那间屋子不再有动静,就开始悄悄地起身下床。
素素用收敲了敲天若的肩膀,摆出了一个走的姿势,天若没说什么,也跟着下了床。
我们没敢点亮那盏煤油灯,三个人就像贼一样,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我看了看老卢的屋子,没有任何动静,用手指了指大门口,三个人,先后向大门口走去。
我轻轻地拉开了门,只听吱呀一声,门响了。
我急忙看了看老卢的屋子,没见有什么情况,就让她们两个先走了出去,跟着轻声关了门。
(四)
我们走了几步,就走出了稀稀疏疏的村落。沿着山脚下的一条山路,向左朝着老卢说的闹鬼的那个山坡走去。
山路本就不好走,又加上天黑,我们三个走了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看到了一栋用木材搭建的两层的房子。
我们走近了,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下,这栋两层的小木房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我好奇的打开了第一层的一个房门。
素素说:“小心点。”
我们借助着手机手电筒,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里面有个土锅,锅台上布满了灰尘,灰尘伴随着结了一层又一层的蜘蛛网,有一些破破烂烂的的瓦罐穿插在左右。
这是房间主人做饭用的厨房,不过看样子,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房间的主人早已离去。
素素盯着锅台看了几眼,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到的缘故,有些新奇。
素素说:“我们打来锅盖看看吧?”
我说:“这么脏,打开它干吗?”
素素说:“别看这么脏,里面放着金银珠宝也不一定呢。”
我故作惊悚地说:“也可能里面放着的是一颗人头。”
素素拉了拉我的胳膊说:“走,走,走!”
我们沿着木质的楼梯走到了二楼,那楼梯每踩上一脚,都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像是一个历经了沧桑的老人。
我轻轻打开了二楼的房门,素素已经把手机的手电筒对准了屋子里面,屋子最深处贴着窗户的地方,摆着一张木质的单人床,床上也是布满了灰尘,床的旁边,有一个柜台,柜台上放着一面黄铜镜,看来曾经住在这里的主人是一个女性。
我见了素素在楼下的状况,打趣说:“素素,你朝床下照照。”
素素说:“照那里干嘛?”
“也许床下面躺着一个美女也说不一定哦。”我说完就小跑两步,素素追了追,在我的后背敲打了几下。
我们围着木房子又转了两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是夜里将近十二点的样子。
我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素素掰了掰手指头说:“好!”,显得有些失落。
天若还好,没表示什么,只是看上去,好像还是一味地在想着心事,她不说,我们也不好意思问,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我们又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回到了老卢的那间院子,我轻轻地推开了房门,房门又是吱呀一声的响了起来。
我们三个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那间我们住的那间土房子,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这一天下来,实在是太累了,我们都没有再说话,睡了起来。只不过天若还是把头扭向了窗外,想着心事。
我觉得,天若自从来到这个山脚的村落之后,整个人好像都变了,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我是被老卢喊醒的,我睁开了迷离的双眼,朝窗外看了看,太阳已经老高老高,看了看素素和天若,还在睡着。
我推了推素素,素素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素素推了推天若,没醒,只是有气无力的呻吟着。素素摸了摸天若的额头,立即回过头来对我说:“她的头好烫。”
我说:“她的头好烫,好像发烧了。”
“老卢,你这有治疗感冒发烧的药吗?”我对着窗外的老卢喊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老卢应声道
“天若的头好烫,好像发烧了。”见老卢还没到,我又对窗喊道。
“我看看。”说着,老卢走进了屋子中,这个屋子显得空间更加的狭小,更加拥挤了。
老卢又是盯着天若看了很久,老卢自己苍白的脸上一会儿喜一会儿怒,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黑色,不知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
“你把她身子转一下,背朝上。”老卢对着素素说道。
素素转过了天若,这个时候,老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天若的右肩膀处,我也跟着看了过去,她的肩膀上有一个小手印,黑色的,五指朝上,手背向下。那不是我的手印,也不是素素的,我和素素的手掌要比这个黑手印大的多。
这手印看上去,就像是两三岁小孩子的手印。只是我们从踏进这个村落开始,一个孩子都没有遇到,那么这个小手印又是哪来的?
“你们昨晚是不是外出了?”老卢突然向我问道。
“恩,睡不着,就出去走了走,看了看。”我说。
“你们去了那个山坡,是不是?”老卢这句话问的及其的严厉,还没待我回答,转身回到了他自己睡觉的那间小屋,留下我和素素二人面面相觑。
“我当时在那间屋子的时候,总感觉除了我们三个,还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存在。”素素说
“看不见的人?”
“对,我看那面铜镜的时候,在铜镜中看到一个身影从我们后面一闪而过,我当时还以为是因为时间太晚,眼花的缘故。”
我皱起了眉头看了看天若,不知天若接下来是祸是福。
老卢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东西,只见白的,黄的,我也不认识。
老卢走进屋子之后,对着我和素素说:“没你们的事了,你们两个先出去吧!”那语气,容不得别人拒绝。
屋子里面只剩下了老卢和天若两个人,老卢把窗帘拉住了,我们看不清屋子里面的情况。
我和素素两个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时间,门开了。老卢正色道:“吃饭!”
到了日上三竿时分,天若苏醒了,只是身子依旧特别的虚弱。素素喂了她一些小米粥,垫了垫肚子。
刚喝了一丁点儿,就吐了出来。吐出来的全是黑水,就像墨汁一样的黑的黑水,黑水中夹杂着一些小米粥。
老卢站在自己住的屋子门口,斜眼朝这边看了看,说:“吐吐就好了。”
我跟素素商量,这天哪也不去了,安心地陪着天若。说着,用眼神瞟了一眼远处的老卢。
中午,天若跟我们一起吃的午饭,吃过之后又吐了,只不过这次吐的已经不是黑水,而是正常的颜色。
午饭过后没多久,老卢锁住了自己住的那间,不让我们靠近的小土屋的门,径直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朝着我们这边望了望。
我见老卢出去了,就想到他住的那间小屋子去看看,看看里面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我又担心老卢没走远,就悄悄走到大门口,朝外看了看,只看到老卢的身影已经很遥远,朝着我们昨晚去的山坡的方向去了。
我让素素照顾着天若,一个人来到了老卢住的那间屋子,房门被锁了,撬锁进去肯定是行不通的,我们三个都在老卢家,等老卢回来,没办法解释。
我来到了屋子的窗户前,窗户紧闭着,里面还拉着窗帘。
我贴着窗户的一角,吃力的朝里看了看,勉强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张床铺,窗户里面贴着一张桌子,桌子上像是有朱砂,毛笔一类,瞧不清楚。
我见什么也瞧不仔细,就回到了居住的小屋子,我对着素素和天若说:“这老卢不简单,他的那间屋子也不简单,我们要时刻提防着。”
素素点了点头,天若也吃力地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们都没再说什么,三个人默默地坐着。
到了傍晚时分,老卢回来了。他径直走向了自己住的屋子,往里扫了一眼就,脸的神情不由变得凝重起来,老卢并没有回屋子,而是转身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脸上隐隐透着愤怒,当他看到我更是略微愤怒的低声质问道:“你趁我不在,去那间屋子了?”
我望着老卢的表情,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然而我反应在老卢眼中,无疑等于默认。
此时的老卢比起刚才更加愤怒,他的眼睛闪了闪便毫不客气的对我们下了逐客令:“你们现在就给我出去,钱我也不要你们的了,现在走,马上走!”
面对着老卢愤怒的逐客令态度之坚决,此时的我却从老卢的脸上捕捉到了别样的情绪,方才老卢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分明是恐惧。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作为写悬疑恐怖故事的我,对恐惧的情绪分外敏感。于是我开始猜测,老卢必定藏着秘密,但又害怕被我识破,故而对我颇为忌惮。也许他更加担心识破秘密的我,用文字写呈现在给世人,所以他要尽早的让我们离开。
我看着老卢,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于是掏了一百元钱出来递给老卢,而他却摆摆手说道:“不要不要。”老卢声音里依旧透着愤怒,只是更多了几分催促,他似乎巴不得我们快走。
我见他不收,就把那一百元钱放到了床头,拎上素素和天若的包,三个人走了出来
(五)
我们回到了南冯镇歇脚的宾馆,素素和天若一个房间,负责照顾天若。我自己一个房间,住在她们的对面,有什么突发状况,方便第一时间处理。
我听到素素和天若房间收拾东西的声音,就走了进来,说:“这么晚了,还不歇着啊?”
素素说:“马上就睡,你也早些休息!”
我退到门口正准备关门的时候,素素突然说:“老卢的秘密好像跟那间木房子有关!”
素素说完这句话,我看到天若的身子震了一下。
“我要再到那个木房子去看看,把这件事弄个明白。”我说。
“我陪你去!”素素说。
“好,你们早些休息,晚安。”我随手关了房间门走了出来。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思绪在脑海中翻滚。木房子、老卢、黑手印。不知不觉间,也就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尖叫声给吵醒的,醒了之后,就来到了对面的房门口,拍打着门说:“素素你们还好吗?出什么事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开门的是素素,我看到了素素一脸惊慌失色的表情。
看着她的样子,担心的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素素指了指床根儿的一个角落,我看了看,看不清楚,就按了按开关按钮,但是屋子里的灯却怎么也不亮。
“灯,灯,灯坏了。”素素说。
这时候的天色已经很黑,我只有借着有限的视力,朝着床头走去。素素双手拉着我的右胳膊,贴在我的后面。
我走近了才看到,那是一个孩子,两三岁的样子,没有头发,显得头特别的大,皮肤特别的黝黑。他昂首挺胸,两只小手下垂,拳头紧握着,一脸怒意的仰头看着我。
他的眼睛很深邃,瞳孔很大,如果从远处看,就像是两个空空的眼洞。
当我和他眼睛对视的时候,我的后背传来了一阵冷意。那不是小孩子的眼神,那是一股透着邪气,仇怨的眼神。
我看着他的眼睛,不自觉地想到了日本的一部惊悚电影《咒怨》。
我知道,我跟他结下了梁子。
我竟然不敢再朝前走了,也不敢靠近他了。
他看我一动不动,一闪,从我身边走开了,只一闪的功夫,我听到了门再次吱呀的声音,他打开了房门,出去了。
一阵寒意再一次袭击了我的背后,这个小孩他不是人,小孩子不可能有这样的速度。
如果他不是人,那么他又将是什么呢?
那个小孩离开之后,房间的灯突然亮了起来,这个时候,我看了看素素,她的脸色很苍白,苍白到没有任何表情,应该是被刚才的场景给吓到了。
我安慰了一下,扶着她坐到了床上。再看天若,紧紧地裹着被子,把头埋在了被子里面。
我拍了拍被子对天若说:“没事了,他走了。”
天若慢慢地探出了头。想说话,却又没有力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个时候的素素已经回过神来,颤抖着声音说:“刚才...刚才他...他想掐死天若。”
我看了看天若的脖子,还留着几根手指头掐过的痕迹。
我很难想象得到,当时那个孩子掐着天若脖子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是诡异的笑?还是一脸的愤恨?还是五味杂全?
我看小孩儿离开了之后,说:“没事了,都睡吧。”
我说着走到了房门前,这时,听到素素说:“你别回去了,就睡这吧。”
我看了看天若,天若点了点头。
我在她们房间的沙发上躺了一夜,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脑海里想了很多的事情。老卢、,木房子、来历不明的小孩、天若……
天色亮起来之后,我到外面买了一些早餐回来,我们三个就在房间里面将就着吃了。
天若这次胃口很好,吃了很多,而且也没有了呕吐的迹象,看来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六)
白天无所事事,我们就在镇子上逛了一逛,还看了一场猴戏。
我们走过去的时候,里里外外已经围了很多人,只见场地里面,有一个戴着斗笠,穿着旧时长衫的老者。
这老者好生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只是觉得他的身形好生熟悉。
老者的左手拿着一条皮鞭,脖子里挂着一只哨子,右手拉着两根绳子,绳子系在两个项圈上,项圈分别套在了两只猴子上。
这老者自然就是耍猴人了。只见老者对着一只猴子吹起了哨子,嘴里喊了一声:立正!那只猴子立即昂首挺胸,脚分八字步站开来。
跟着耍猴人对着另一只猴子吹起了哨子,右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木质工具箱,那只猴子走到了工具箱面前,从中拿了三五把飞刀出来。
看来,接下来就是比较有名的猴戏——小猴接飞刀了。
耍猴人对着刚才立正的猴子吹起了哨子,那只猴子立即做好了防守姿势,跟手里拿着飞刀的猴子对立着,中午间隔三米的距离。
仔细听的话,可以听得出,耍猴人每次吹哨子的节奏都不尽相同。原来玄机就藏在这哨子中。
两只猴子对立着,就宛如两位当世剑客,只见其中一位手里飞刀蓄势待发,另一位泰然自若地面对着对方的进攻。
只听耍猴人哨子声再起,一只飞刀从猴子的右手,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只见对面猴子右臂向前一伸,一只飞刀已经被食指和中指夹住。
那猴子见它夹住飞刀,嗖的又是一刀掷来,这猴子也不惊慌,只见飞刀迫在眉睫,一个腾空反,双脚已把飞刀夹住。
里里外外尽是看客们喝彩的声音。
那猴子见对手甚是厉害,连发两刀,两刀一前一后掷来,眼见飞刀就要刺中猴子的咽喉,只见这猴子也不惊慌,向后一个附身,嘴里已把一只飞刀接住,而另一只飞刀,也不知何时,到了它的手里。
围观众人的喝彩声更加的激烈了,我们三人也被猴子们的演技给吸引了,不知不觉间,挤到了前面。
这个时候,只见耍猴人哨声再起,一声“去”,一只飞刀已经从猴子的手里向我们这边掷来,力道,准头,速度拿捏的相当好,一时间,飞刀已到了天若的胸前。
天若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愣在了那里。我看情形不妙,推了一把天若,天若倒了下去,只听“啊”的一声,一位围观的群众也倒了下去,而且口里吐着黑色的血,原来这刀子上涂有剧毒。
待我缓过神来,再看那耍猴人,已经瞧不见了。猴子,飞刀,工具箱都不见了。
“快走,警察马上就会来。”我不是怕麻烦,只是这种事懒得解释,一个耍猴的为什么要杀天若呢?警察肯定会问。索性,拉着素素,天若走开了。
晚上,我和素素把天若放在了宾馆的前台,并且我悄悄地递给了老板娘二百块钱,让宾馆的老板娘帮忙看着天若。
夜晚,宾馆老板娘是要看店,现在又多了一个陪她说话聊天打发寂寞的人,老板娘很是欢喜,这生意她稳赚不赔。
安排好之后,我跟素素两个人离开了宾馆,朝着那栋木房子的山坡出发了。
我们为了避免老卢的发现,没从老卢所住的村落那边过去,而是饶了很远,绕到了山坡的另一面。
等我们到达那条山路的时候,木房子已经在山路的后侧了,我们沿着山路朝右走去。
在山路上,走了大约一顿饭的时间,走到了那栋木房子的面前,这个时候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夜里凌晨一点多钟的时间。
夜很黑,山间时不时地还传来阵阵地声响。有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也有飞禽煽动翅膀的声音。
快靠近木房子的时候,素素突然握住了我的右手。而且距离木房子越近,我的右手被她握的越紧,我能感觉到她的颤抖。此刻,这木屋去给她带来的不仅仅是恐惧那么简单,更多的是忌惮。
而我也知道,她愿意陪着我过来,完全是为了我,她不放心让我一个人过来,她怕我会有闪失。
我也把她的手握的更紧了,我希望这样能让她忘却恐怖,哪怕是一丝丝的恐惧也好。
“有我在,不用怕。”我说。
“我不怕!”素素笑笑着说。她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企图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恐惧。
我们绕到了木房子的正门,径直走到了二楼。我轻声打开了二楼的房门,我和素素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我们刚踏入屋子,素素的小手就指了指靠近后窗的那张床,轻声说:“你看那,那像什么?”
“像一个人!”我说。
“咱们上次来的时候,这里不是没有人住的吗?”素素警惕了起来。
“保持警惕,这屋子有古怪。”
就在这个时候,我和素素同时看见,屋子中那张床上的东西慢慢地坐了起来,头发长长地,胸膛挺得很高,那赫然是一个女人。
她扭动了下脖子,朝我们看了看。屋子太黑,我们看不清她的长相,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和神态。她的双脚也从床上缓缓地移动到了地上,然后直直地坐着,和我们对视着,像是在审视着深更半夜闯入她闺房的两个陌生人。
虽然是在黑夜,但是我还是看的出来,她穿的是一身白衣服,应该是一层很薄很薄的白纱。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朝着我和素素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不过她走的极其不自然,就像是木头人一样,机械般朝前走动着,并且走的也不快。两只手也机械般的朝前探着路,头却一动也不动。
我和素素慢慢地退却到了门口,素素站在我的右后方,我和素素的手握的更紧了,我们想反身逃离这栋木房子,却又想看清楚前面这个诡异女人的样子。
脚步就像钢钉一样钉在了地上,看着对面诡异的女人越来越近。
她走近了,我似乎能感觉到了她在呼吸。
我们都知道,鬼和僵尸都是不呼吸的。现在我竟然感觉到了她的呼吸,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是除了鬼和僵尸以外的其他东西,也可能是人。
当我想到人的时候,我的内心颤了一下,心跳声也越来越快,更加的紧张了。因为,人有时候比鬼更恐怖,更诡异。比如现在我和素素面前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类的,做着机械动作的女人。
现下,她距离我和素素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我仔细的向她脸上瞧去,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面部木讷到没有一丝的表情,嘴唇却又鲜红无比。这一瞧不当紧,我险些倒在了地上。
素素的反应也不小,只听素素一声尖叫,跟着就是一声“天若!”
面前这个诡异的做着机械般动作的女人,竟然是天若,竟然是好几次差点死掉的天若。
天若好像是感觉到我认出了她,猛地一个前扑,双手紧紧地掐住了我的脖子,跟着张开大嘴,向我的脖子靠来,这是要吸我的血。
我双手挡住了她的脸,可是她的力气却出奇的大,我的双手抵挡不住,她的嘴巴马上就要碰触到我的脖子。
我看了看右侧的素素,此时的她有些手足无措,我对着她喊道:“别管我,快跑。”
我的话像是把她从惊慌中拉回了现实,她快速地打开了背上的背包,拿出了一团不知道是白色还是黄色的东西,猛地朝着天若的嘴里放去。
天若顿时不动了,素素制住了天若,她救了我一命。
我们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素素却哭泣了。
“素素,你怎么会想起来带糯米?”我擦了擦她的眼泪问。
“糯米辟邪啊,我怕在这木房子,再遇见那个小孩子,就找老板娘要了点儿糯米,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说完还朝我得意的笑了笑。
这丫头,在这种场合下还不忘调皮捣蛋一番。
“天若怎么办?”素素问。
“抬回去!”我说。
“她半路不会再跳出来那个我们吧?”说着还做了个僵尸卡脖子的动作,做完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此时的她,早已把刚才的惊险忘却在了脑后。
“她应该是被人用巫术给控制了,我们先把她抬回去,明天找高人做法事,给她把咒解除了。”
(七)
我们回到宾馆之后,老板娘一看到我们抬着的天若,突然趴在了桌子上,把头埋在了两个胳膊中。
我敲了敲桌子,说:“老板娘。”
老板娘缓缓地抬起了头,余光看了看天若,还是心有余悸。
看来这老板娘不知因为什么,被天若吓得不清。
“老板娘,这镇子上有会做法事的高人吗?”
“做法事啊,镇子南边有个赵…赵…赵大师,都说他做的比…比…比较灵。”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了,一路走,一路打听赵大师住的地方。
到了上午九点多种,终于到了赵大师的住处,我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一个少年打开了门。
我问:“赵师傅在吗?”
“师父他在的。你们找我师父有事吗?”少年说着对我们三个分别看了一眼。
“我们找赵师傅帮帮忙。”
少年引我们进门,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木子,什么人啊?”
“师父,他们是找你帮忙的。”
内堂里面的人“哦”了一声,想必就是宾馆老板娘所说的赵大师了。而这个叫做木子的少年,无疑是赵大师的徒弟。
木子见他师父走了出来,指了指我们说:“师父,就他们。”
只见赵大师走到我们面前,神态甚是威严,不容任何人侵犯。
赵大师问:“这是怎么了?”
“被施了巫术,还请师傅给看一看。”我说。
赵大师没再理会,仔细端详起天若来。转头对木子说道:“你把她扶到内堂。”然后神态依然威严的看了看我和素素,什么也没说,径直朝内堂走去了。
素素对着赵大师的后背嘟了嘟小嘴,还做了一个轻微脚踢的动作。
这时,木子走了出来,说:“两位稍坐。”
我跟素素坐了下来,木子陪着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不一会儿,赵大师领着天若出来了,天若这会儿清醒了许多,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不过身子颇为虚弱,一张苍白的脸,一双软绵绵的眼神。
赵大师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进去。然后扭头走进了内堂。
我到了内堂之后,看到赵大师神态甚是惶恐,他叹息地对我说:“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她的巫术我解除不了。”
“什么?”我表示很诧异。
“她中的是奇门遁甲之术,甚是厉害,我也无能为力。”说完又是一声叹息。随之,又是一个摆手的手势,示意我出去了。
我刚起身要走,赵大师又自然自语说:“这个地方,据我所知,没有谁会奇门遁甲之术啊。”
我走到正堂,望了望天若,对着素素说:“走吧!”
我们回到了宾馆。
(八)
我觉得我有必要去找老卢谈谈了。就目前情形看,只有他才能解开谜团。
吃过晚饭之后,我们三人一行出发了。由于地形早已熟悉,晚上八九点钟,已经来到了老卢的住所。
我没有敲门,直接打开大门走了进去,那扇大门依旧是吱呀一声,好像是欢迎我们的一种仪式。
老卢院子里的灯都黑着,门也都锁着,显然是不在家出去了。
“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我说着,领着她们两个出来,朝着山坡的那栋木房子走去。
一顿饭的功夫,我们已经可以看到那栋木房子了,木房子里面有火光,想是老卢点的煤油灯。
我们靠近木房子之后,我看到房子的正门前面屈膝盘坐着一个人,那人面前摆放着一盏煤油灯,灯的火焰随着山风摇摇摆摆,但不熄灭。那人像是在闭着眼睛。
那人正是老卢。
老卢的左胳膊赤裸着,左边站着一个孩童儿性状的东西,竟然在允吸老卢胳膊上的血。这个小东西好像是看到了我们,扭头朝我们这边看了看,并且朝我咧了咧嘴,那嘴因为刚吸过血的缘故,显得特别的鲜红。
我和它对视了一下,只见它头部比较大,双眼深陷进去,只能看见两个大大地瞳孔,皮肤通体的黝黑,这竟然就是前两天夜里,在宾馆遇见的那个小东西,当时它想掐死天若,现在竟然在这里遇上了它。
我脑海中不经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老卢已经被这个小东西害死了?
但是很快这个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就被我否定了。因为我看到老卢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像是完成了一种仪式一样,还用手摸了摸那个小东西的头。
老卢说话了。
老卢用手指了指身边的小东西带着虚弱的语气冷笑着,对着我们说:“你们知道它是什么吗?”
我们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老卢,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这小东西叫血曼童。血曼童通常都是刚出生,到五岁之间死掉的孩子,在死后7天内用符咒镇住他的魂魄,用蜡烛烧烤童尸的下巴,用小棺材接尸油,接好的尸油涂抹在童尸的身上,每天一次,一共要如此七七四十九天。”老卢虚弱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丝的自豪感。
我们依旧不说话。
“你们刚才看到它吸我的血,是不是很奇怪?这东西每用一次,都要先让它饮饱了人血。”
原来这小东西竟然是血曼童,并且靠喝人血为生。
老卢尽然不惜让它喝自己的血液,去杀天若。想到这里我的头皮阵阵发麻,看样子老卢跟天若之间的关系,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我只是不明白,你今天为什么给我们说了这么多。”我疑惑的看着老卢说。
老卢看了看我说:“也许是因为我太寂寞了,还有就是……”老卢的话突然停住了。
我心里想着老卢的话,还有?还有什么?见他并没有要接下去的意思,我继续问到“你会奇门遁甲之术?”
老卢点了点头。
我明白老卢今天为什么想说话了。因为他练就这奇门遁甲之术相当的隐蔽,村落以及镇子上没有人知道,包括赵大师。
老卢在外人来看,一直是一个老实人,想必这事他从没跟外人说过。所以他才会说也许是因为太寂寞了。
想到这里,我顿时想到了老卢没有说完的话。他今天之所以对我们说了这么多,显然是已经把我们三个人当成了死人。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你为什么接二连三的想要害死天若?”我问。
“呵~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老卢的语气越说越是悲伤,越说越是凄凉,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感受到了他悲伤凄凉的背后,所掩盖着的愤怒。他把头瞥向了夜空,思绪已被放飞到远方。
老卢回过了头,只是他的眼睛已经湿润,声音也已经嘶哑,他说:“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三十年前的这里,和现在看上去没什么两样,如果有些区别的话,也许是那时候的天比线现在的更蓝一些。
那时候南冯镇上有一所中学,中学里面也包含着小学。学校有一个很土的名字,叫南冯希望中学。这也许是那个年代,所有老师和孩子们共同的期望吧。南冯镇能够读书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学。
学校里有一个姓杨的男老师,教了初一到初三所有的语文课。
杨老师的课讲的很是风趣幽默,很多人都喜欢听他的课,特别是那些天真烂漫的女学生。
杨老师教的初二班上,有个叫做阿花的女学生,一直很喜欢他。
阿花的学习成绩也比较优秀,不上学的时候,就帮家里做一些家务,在家长的眼中,一直是一个好孩子。在学校也是一个乖学生,杨老师也对她也有一点意思。
不过在当时那个年代,是不允许师生恋的,所以杨老师从来没敢往那方面想上一想。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阿花不断地骚扰着杨老师,后来两个人也就在一起了,只不过是在私底下,没有公开。
在那个年代,师生恋这种情况,是不能公开的,公开就意味着失业,受族人的歧视,甚至是死亡。
就这样,两个人一起度过了半年的地下恋情岁月。
由于杨老师的课教的比较好,平时跟同事的关系搞得也很不错,这人年纪一大,其他的老师也在私下给他留意着合适的女方。
经过身边同事和朋友的牵线搭桥,杨老师跟一位教小学数学的女老师谈上了,并且订了亲,结婚的日期也定在了这年的腊月。
杨老师开始渐渐地疏远阿花,阿花虽然还是一个中学生,但已不是一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女孩子。她觉得这件事不同寻常,杨老师远离她,一定有着某些原因。
阿花开始在背后悄悄地跟踪杨老师,时间一长,她心里也大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此时,已经是严冬十月,阿花看着腊月渐渐地到来,再想想自己心爱的杨老师将要迎娶另外一个女人的时候,她开始坐立不安。
这天,阿花千求百求,杨老师拗不过她,答应了去见她。
“杨老师,我真的好爱你,我舍不得离开你。”阿花蜷缩在杨老师的怀里哭泣的说。
“可是,你知道,我们两个不可能有结果的。而且我以后还要到市里去教书,或者省里,我不能跟你在一起的。”
“老师,你就这么狠心离开我?为了你所谓的事业?”
“花花,老师也爱你,可是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永远陪在我身边的那个女人,是你。”
“老师,再有两个月,你就要跟那个女老师结婚了。我虽然不希望是这样的结局,但是我还是祝福你们。”
“花花……”杨老师把阿花搂的更紧了。
“杨老师,我能求你一件事吗?”阿花两只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杨老师。
“什么事?”杨老师也柔声问道。
“今晚,我把我的第一次给你,你一定不要拒绝我。”
“花花,你还小着呢,别胡闹。”杨老师这时候严肃认真起来。
“我十五岁了,已经不小了,我自己做什么事自己清楚,我不后悔。”
“花花……”
“杨老师,你结婚的时候,我没什么东西可以送你,就把我的第一次当做送给你的结婚礼物吧。求你一定不要拒绝我!”阿花一边眼神乞求着,一边哭泣着。
窗外的月光娇羞地隐退了下去。
时间过得飞快,不觉间已经到了杨老师新婚的日子。
这天,阿花突然出现在了杨老师的婚礼现场。指着新郎官杨老师,说了一句惊动了在场所有人的话。
阿花说:“杨利东在学校强奸我。”边说边哭。
如此一闹,杨利东的婚结不成了,前程也跟着毁了。
而杨利东也对此事直认不讳。
于是,镇子上的一些长辈出面,把杨利东捆绑了起来,带到了一个山脚下,当着众族人的面,捆在了一大堆已经架好的火柴上。
跟着,熊熊的大火红遍了整个山腰,把整个夜空照的特别的明亮。
伴随着大火的还有人的呼喊声,那声音伤心欲绝,撕心裂肺,痛彻心扉,久久回荡在整个山谷。
同时,那晚的阿花,在自己床上,流了一夜的泪。
跟着不久,杨利东的父母因为经不起丧子之痛,也一前一后的离开了人世,只剩下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儿子,孤苦伶仃地留在世上。
后来,那个小儿子也不见了,具体去了哪,没有人知道。可能是被深山的野狼叼走给吃了。
老卢的故事讲完了,人也已经泣不成声。他的神态中,夹杂着悲伤,愤怒。
“你就是故事中那个被狼叼走的孩子?”我问老卢。
“还好我福大命大,没被狼吃掉,逃了出去。”老卢的眼神已经很愤恨。
“后来一个耍猴儿卖艺的老头儿收养了我,我开始跟着那老头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那老头儿藏着一本书,一本随时携带,视若珍宝的书,我求他把那本书留给我,他死活都不肯。
“后来我就把那老头儿杀了,带着那本书,当做一个外地人回到了这里。这里再也没有人认得我,他们只知道我姓卢,其实我姓杨,杨利东是我亲哥哥。我回来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我要复仇。”愤恨已经变成了咆哮。
“那天我们遇到的耍猴人,想必也是你了?”我问。
“就像你说的,能够接二连三地要她命的,除了我,还有谁?哈哈哈”
“怪不得那天看到的耍猴人身影,如此的熟悉。”
“但这跟天若又有什么关系?你何苦接二连三的害她?”
“跟她有什么关系?你倒是问问她自己!”老卢说着,把脸转向了天若,那眼神不寒而栗。
我把头也扭向了天若。
天若很泰然的回答道:“故事中的阿花,就是我的妈妈,而杨利东就是那个生下我的男人。”
“可是我妈妈已经被他给害死了,就是面前的这个现在叫做老卢的男人。”天若右手指着老卢,状态已近疯狂,恨不得一口把他吃下去。
随后眼神缓和了些,转向了前面这栋两层的木房子,仔细地打量了起来,呜咽着说:“这就是在这栋房子里生出来的,这也是我妈妈生前一直所住的房子,妈妈,妈妈……”
这个结果虽然我已从刚才的故事中猜出十有八九,但是有天若本人说出来,我还是相当的吃惊。我看了下素素,她的两只眼睛都大了。
“我收到的那张陌生人明信片是你寄给我的?”我见天若神态平静下来问道。
“是的。”
“就是为了这件三十年前的往事?”
“是的。”
“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选上我?”
“因为你是周德中。我知道,周德中是一个对陌生神秘事物特别感兴趣的人,你为此去过很多的地方。”
“所以你选上了我?”
“是的。”
“所以你伪装成一个旅行家,接近了我?”
“我本身就是一个旅行家,去过很多地方的旅行家。”
“如果我不聘请司机呢?”
“我依然有别的法子可以接近你。”
“我现在来了,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想让你把这里所发生的,写成故事,让更多的人都看看,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妈妈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他这个弟弟,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狠,我恨他们,我要让全世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
“可是,你妈妈她……”
“我妈妈没有错,我妈妈没有错。我妈妈给他害死了,是他,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妈妈,他们都该死……都该死。”天若再度几近疯狂。
“你们说完了吗?”老卢说话了。
老卢说:“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认出她是谁了。她跟她妈妈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是的,我确实很像我妈妈。”
老卢瞧着我们每人郑重的看了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跟我们每一个人诀别,说:“今天我的话已说的太多,你们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还有什么没说完的话,就到黄泉路上再说吧。”
说完,对着身边的那个血曼童说了一些咒语,只见那血曼童阴森森地朝着我们走来。
它走的很慢,就像正常小孩子的步伐一样,只是它走动的比较扭捏,很不自然。
它走到了天若面前,不动了。
天若也不动。
对于她们两个来说,时间仿佛静止了。
血曼童好像是对天若产生了畏惧,向我这边移过来。天若向血曼童招了招手,血曼童像是被催眠了一样,不自觉地走向了天若的前面,血曼童在天若面前,再次不动了。
天若俯下了身子,对着血曼童的耳朵低声说了一些听不懂的语言,像是咒语。
血曼童像是受到了什么指令一样,扭转了身子,扭扭捏捏地朝着老卢走去。
老卢对于这突发的一幕,显然有些惊慌失措,开始在嘴里念一些咒语,但是这些咒语抵挡不住血曼童靠近他的步伐。
血曼童一步一步地靠近了老卢,而且竟然开始说话了。
它说:“我好冷,好冷。”
那声音很尖锐,听起来就像是猫叫声。在这个阴森森的夜晚,显得特别的刺耳。
老卢已经被血曼童逼到了山岩的一角,而血曼童的双手就像剪刀一样,撕破了老卢的衣服,划破了老卢的肚皮,扯出了老卢的脾脏,两只黝黑的小脚踏进了老卢的肚子里,两只黝黑的小手也伸进了老卢的肚子里,不一会儿,血曼童的头看不见了。
素素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巴也张的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卢。
我们一行回到了老卢的住处,打开了老卢一直不让我们靠近的那间屋子,走了进去。
里面有一张床铺,贴着窗户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有朱砂,毛笔一类,桌子下方有个抽屉,我打开来,里面有一本已经泛黄,已经烂到不能再烂的书——《奇门遁甲》。
“天若,你对那小东西说了什么,它怎么突然就找上了老卢?”素素突然问。
“你想知道?”天若卖起了关子。
素素点了点头。
天若贴着素素的耳朵低声说:“么耶么耶某,知气知气否!”
素素突然转向了我说:“我好冷,好冷,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