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我是谁,也忘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的,我已经在平城待了很久很久。这一座城似乎有些不同,所有来到这的人都忘了自己是谁,没有谁从这出去过,只是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一两个迷路的人误闯进来,再也没有离开。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哪一天,无法记录也无法去回忆。和往常一样,在平城城门处等待着什么的我,遇见了小文,不,应该是带着纯粹的深蓝色眼眸的小文。
“你好,我是来找回记忆的”
看着她的眸子,双目注视,我仿佛陷了进去。我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悲伤,只有淡淡的孤独,纯粹不含杂质。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的吗,又要找回什么记忆呢?”
短暂的沉默,却也是熟悉的沉默,每一个来到这的人,都会说自己是来找回记忆的,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忘了过去的事情。我好像也是来找回什么的,时间太久了,我也忘了。
时间过得很快,岁月仿佛是在进入平城的那一刻就静止了,我们不会老,不会死,却也无法离开,都在寻找着记忆,却无而终,渐渐地就忘了,平静的生活,就如平城一样毫无波澜。
新来的小文,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深蓝色的眼眸,顿时成了大家谈论的焦点。就像一颗石子,激起了海面的波澜。居民们都好像想起了自己是来找寻记忆的,拉着小文问东问西。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的?你是来找什么的?”
没有回答,安静的像海底那看不到光的珊瑚里只能看到隐隐的纯粹的深蓝。她和其他人不一样,没有刚进来时的满怀希望,也没有任何悲伤。只有平静,像深蓝一样的平静。
我坐在平城城墙之上,瞭望远处,望不到边际,天地连成一片,白茫茫的远处,隐约透着城市的喧嚣,也许往前走一步就是回忆里那灯红酒绿的繁华。我晃了晃脑袋,我回忆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我已经习惯了平城平静,习惯了等待接待下一个迷路而来的居民,习惯了慢慢找寻的回忆。
只是坐在城墙上的我多了一个伴,没有交谈,只有安静的坐在我身边的小文。她问:“你在等什么”没有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什么,也许是下一个迷路的人,也许是我的回忆,也许是新的开始,也许是曾经的我。似有些不甘心,她注视着我,静静等待我的回答。我瞥了一眼,看着深蓝色的眼眸。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海,只有海。分不出天地,看不清边缘。有一个女孩,深蓝色眼眸的女孩,穿着单薄的白色百褶裙站在海边,背对着我。海风肆虐,白裙绽放,长发飞舞。她就这么站在疾风之中,像一把倔强的海藻。
“我听说平城有一个古老的故事,有人找到回忆离开了这里”略带青涩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知道那个故事,耳熟能详。城里待了最久的家伙,每天都和我们说道。
曾经有位诗人,一路走一路吟诗也一路忘记,有一天他来到平城。说这是他来到的第一千零一个的城市,他要用着一千零一个城市的故事酿成一壶酒,大醉余生。
“你怎么还会记得以前的事,你难道知道怎么出去怎么找回原来的记忆吗”
诗人哑然,“我怎么想不起自己的故事了”
一片哗然,“记不起以前的事,又怎么会知道自己途径一千零一个城市”
诗人绾起袖口,“每途径一个城市记下一个故事,我就在手臂上划下一道伤口”
一道接着一道,也只有诗人数的清这是多少故事,众人离去,诗人还在数着一道一道的伤疤,努力回忆着那些回不来的故事,眼眸里带着淡淡的蓝色。第二天,大家就看到诗人站在大街上问着他们的故事,他要收集满一千零一个故事,他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酿好醉倒余生的酒。但平城里怎么会有故事呢,都是一群忘了自己忘了过去的人。也许是不甘心吧,诗人坐在城墙上,等待每一个新来的人,想要找到新的故事,酿成他的酒。却无疾而终,就这样,没有时间没有波澜,不知过了多久,平城突然弥漫起一阵又一阵的酒香,闻着醉,听着痴,全城的人都醉倒在酒香里。直到新来的人,叫醒了居民,大家却再也没有诗人,只是在城墙上发现了一首诗,字迹清晰,没有岁月的侵蚀。
“沙洲苇荡,鹭鸶颈长。品一夜月光,更惆怅,无奈也疯狂。
也疯狂,更是醉卧扑迷香。
湿地草莽,大雁随翔。饮一口酒觞,益心凉,忧断越迷茫。
越迷茫,益为谁颜泛朱黄。
渚水划桨,锦鲤伴航。舀一池芬芳,亦神伤,抑郁未消亡。
未消亡,亦是放逐魂断肠。”
有人说,诗人找到以前的记忆了,也有人说诗人找到新的记忆,不论怎样诗人离开了这里,带着记忆离开了,有了新的生活。
突然间我好像知道了我每天等待的是什么,城墙之上,风依旧,景依旧,远处那隐约的喧嚣依旧。可我还是习惯了平城的平静。也许我也会听到更多的故事,也许某一天也会用一生酿一壶酒,醉了我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