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煤煤虫,不知道该不该这样称呼自己,因为我对于量词的理解不是很清楚,不明白自己是一条、一颗还是一枚?姑且先用一个来说明自己吧。我是一个生活在浴池也就是澡堂子里的煤煤虫。我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生活在这里,只知道自从自己记事起就已经呆在这里了。当然生活在这里的可不止我一个煤煤虫,还有煤煤虫阿姨、煤煤虫大叔。他们不是我的亲戚,但他们却是我的家虫。
今天,又是个澡堂开放日。在开放日里会有很多的人类来这里洗澡,当然这都是煤煤虫阿姨告诉我的。开放时间一到,很多人就都走了进来,他们都是赤条条的也分不清楚谁是谁,仿佛全都是一个样子。我刚想向煤煤虫阿姨打听一下,却不知她去了什么地方。
煤煤虫大叔是个沉默寡言的虫,不像煤煤虫阿姨那样健谈,他从不主动跟我说些什么。不过这次算是例外。
“喂,我们该进去了,小心点,跟着我在墙角上走,可别摔下去被人给踩扁了。”说着煤煤虫大叔就已经走远了。
我紧赶两步去追煤煤虫大叔,对于这个陌生的家我还是很害怕的,这里或许有很多的危险是致命的,所以我总是紧紧地跟在煤煤虫大叔的身后,一步也不离,一步也不敢离。在距离我们行走的墙角不远处有一个人正在洗着,他头上的喷头不断地喷出热水,那些水一缕一缕的向四周散开,形成一个很大的喷花,刚刚好可以把那个洗澡的人罩在里面,落在他身上的水有的会顺着他的身体涓涓地向下流淌,有的则会被反弹到墙上、柱上或者是我们正在行走的墙角上。我们的目的地是墙角拐弯的地方,煤煤虫大叔说这是他经常待的地方,因为这里可以把整个浴室完完整整的观察一遍。确实是,当我站在拐弯处时,整个浴室尽收眼底,哪怕最远处的墙角里有一个生锈的水龙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么我们要在这里干什么呢?呆着,是真真正正的一动不动的呆着。煤煤虫大叔说这是他的工作,也是我的工作。
时间在慢慢地流着,像水管里的水一样,像地面上的水一样,像漏水口里的水一样慢慢地慢慢地……流……着。
是的,我睡着了,我没有办法不睡着。当我一觉醒来的时候,我发现下面的那些喷头都不再喷水了,洗澡的人全部走光了,包括我身边的煤煤虫大叔也消失不见了。整个浴室里就只剩下我和滴水的叮咚声了。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大骂这些没良心的洗澡客,骂他们不讲道义不够朋友,走的时候也不喊我一声,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公共厕所吗!或许你会这样做,我却不会,不是不会,应该说是不能。因为没有人会听得懂一个煤煤虫在声嘶力竭地喊些什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这样——默默地离开,回到我们煤煤虫的小家,去看看我的煤煤虫大叔现在在做些什么,问问他刚才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些什么事。
我沿着墙角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自己会像煤煤虫大叔说的那样掉下去,被人类给踩扁了。虽然我知道现在也不会有人专门跑回来等着我从墙角上掉下来。回去的路意外的漫长,难道是我走错路了吗,不会吧,应该是不会错的啊,难道……除非……是我刚才睡醒的时候就已经摸不着北了?一时间,我有些迷茫了,细想一下,这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迷路啊!天啊——我该怎么办呀?或许我应该在原地等,等煤煤虫大叔在家里发现我不在,然后就出来找我。对,我不能乱走,我得等。可是,万一煤煤虫大叔根本就没打算找我,而是自顾自的已经睡着了,或者他根本就不喜欢我而故意不来找我怎么办呢,那我岂不是要一直等到死!不,我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我得走,我必须得走,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我这是要往哪走呀,我又不认识路。那我也得走,不是说地球是圆的吗,迟早有一天我是能走到家里的,我坚信这一点。
“喂,小子,你在门口干什么呢,还不进来。”身后的煤煤虫大叔出了门就冲我喊。
呵呵,看来我已经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