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与老公谈论起幸福这个话题,老公问我“你觉得幸福吗?”我沉思了一下,说:“幸福,来自于内心的满足,我觉得我是幸福的。”
幸福是一种感觉,有时候在幸福里呆久了,便会没了感觉。扪心自问,我是否幸福?往往会有很多的理由涌上心头,诉说着一切不如意的地方。
有一句古语说得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是不是幸福,决定于你和什么样的人比。当自己为鞋子不合脚而懊恼时,却看见还有的人在赤脚走路,心里忽然就觉得,“相对来说”自己还是幸福的。
因为知道这个“相对来说”,所以我告诉自己,我是幸福的,善于知足的人都应该是幸福的。
每次回娘家,奶奶都是细细地看我,慈爱亲昵的眼神里,还流露出作为女人的羡慕。奶奶不止一次地对我说“你们真是出生在好的年代了,不愁吃,不愁穿,不用一个又一个地生孩子,不用通宵达旦地做针线活,有福啊。”
想想奶奶的那个年代,吃不饱,穿不暖,每家都有好几个孩子,一家人的吃穿都在女人的两只手上。听奶奶说,她那时每天都是搂着孩子和鞋子睡觉的,七八双脚等着穿鞋,一年四季纳鞋底,做鞋子。往往是新鞋没做好,旧鞋脚趾头就露出来了。还要缝制一家人的衣服,尽管一件衣服老大穿了老二穿,每天也是要缝缝补补的。一日三餐,吃了上顿愁下顿,每天都为吃穿发愁着。每当这样想起,我就会幸福的无与伦比,想想生活里的那点不如意又算什么呢。
当今的社会已经不以吃饱穿暖为幸福的理由了,人们往往纠结于自身所不能拥有的东西,当一个人的欲望开始平淡时,幸福就会充盈于心间。所以当我见到青萍时,又一次肯定了知足就是幸福。
青萍比我大两岁,是老家最后一批‘换亲’的受害者。当年,青萍家里穷,他哥哥偷伐大队(村委)里的树盖房子,被护林员发现,在公社(乡镇)游过街,十里八村都知道他是偷树的贼,坏了名声,三十岁了还说不上媳妇,把爹娘给急的,天天唉声叹气。
那年青萍22岁,出落得跟花似的,就上了某些人的眼,给青萍的爹娘出主意,可以用青萍给他哥哥换个媳妇。消息一传出去,便有热心人帮着张罗了。东村有个男的三十了,有点憨,没说上媳妇,家里有个未嫁的妹妹;西村有一家男的三十岁左右,腿有残疾,稍稍有点跛,没有媳妇,家里也有一个俊秀的妹子。媒人合计了一下,为了避免姑嫂关系影响两家人的感情,决定三家联姻,转亲。
青萍要嫁给那个智力发育不好的,她的小姑子嫁给腿有残疾的,腿有残疾那家的妹子要嫁给青萍的哥哥。青萍知道后就哭了,就算是不追求爱情,也坚决不嫁给一个傻子。
爹娘一边流着泪,一边哀求青萍:“哥哥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如果说不上媳妇,就是断后啊……,我们活着还有什么劲头啊,不如死了算了。”
听着父母的哭诉,看到哥哥坐在一边为难又期盼的神情,青萍嚎啕大哭,哭完了,牙一咬,答应了。按照我们老家的风俗,家里是不能在一年里出嫁一个,迎嫁一个的。最后决定,年底青萍嫁过去,第二年年初她家的小姑子出嫁,第三年,青萍的哥哥才能成亲。
青萍出嫁时操办的极其简单,男方家里贫穷,又是换亲,就不能去计较物品和钱财了。家里人的心情也没有嫁姑娘时的喜悦。青萍只是穿了新衣服,用车子拉到婆家拜了天地,就算是出嫁了。没有新的家具,和寡居的婆婆共同住在四间旧房子里,面对着憨憨无话的丈夫,青萍开始了一个女人崭新的生活。
第二年,青萍的小姑出嫁。青萍在这一年里做了母亲,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儿子有着青萍的模样,机灵又可爱。看到孩子不像丈夫那样痴憨,青萍悬着的心放下了,看着儿子,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第三年春天,青萍的哥哥准备迎娶时,那家的女孩说什么也不嫁了,自己有了心上人,逃婚出走了。当年的计划一下子被打乱了,青萍的小姑看到自己的小姑悔了婚,也提出离婚回了娘家。青萍的爹娘气不过,就把青萍接回娘家。
在娘家住了几天,孩子的一些衣物和尿布不够用,青萍回了一趟婆家。进门看见家里冷冷清清的,丈夫在房间里抱着儿子的衣服呜呜地哭着,看见青萍进来,怯怯的站在一边,无助的看着青萍收拾东西。
青萍忽然间于心不忍起来,丈夫虽然痴憨,却是那样的爱着儿子,每天看着儿子就憨憨的笑,没事就在儿子身边呆呆地看着。自从有了儿子,痴憨的丈夫比以前能干活了,常常就憨憨的就笑起来,一脸的幸福。环顾一下这个生活了几年的家,这么的破旧,看着这个像孩子一样可怜的男人,青萍忽然心痛,自己走了这个家怎么办?年老的婆婆和痴憨的男人如何生活下去?
青萍又回到了婆家,当时有很多的人开导过她:本来就是一场交易式的婚姻,既然解除了,你没必要回去受苦,就是带着孩子也能找个比他强的男人。青萍并不答话,她知道那个家不能没有她,就这样死心塌地的又回到了原先的生活里。
在我的意识里,青萍是苦楚的,一直都觉得她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多年没有了她的消息。前几天在朋友家巧遇,青萍开朗的笑着,和我说起她的儿子是多么的优秀。告诉我,这些年和丈夫承包了许多的农田种植棉花,收入颇丰。
最后笑着说:“那人憨是憨了点,能出力,知道对我们娘俩好”。
青萍没有诉说自己的心里是不是清苦,也没有诉说她为这个家吃了多少苦,只是欣慰的笑着,开朗的笑着,知足的向我们诉说着自己的幸福。她的笑声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说笑间,空气里一丝一缕都溢满着幸福的味道。
或许,在青萍心里,看着这个家慢慢地变得富有,看着丈夫和孩子绽放的笑脸,就是幸福吧。看着的青萍笑脸如花,听着她从心里发出的笑声,我心里又开始轻轻地感慨,原来幸福真的是来自于内心的满足。
(原创作者: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