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春天姗姗来迟,到了四月才有了春天的样子,雨淅淅沥沥的,总是下在晚上,让人想起那首诗,春雨细无声,随风潜入夜。但是,在某两个人的心里,夜,不光承载了雨的静谧,还有他们温馨的梦。
子妍推开窗户,阳光还没有完全照亮天空,但早起的鸟儿的鸣叫声,却已响彻了整个清晨。她紧了紧了身上披着的外衣,望着风吹过的院子,丝丝凉意弥漫,却依然心情舒畅。
只见,擎在绿叶上的水珠摇曳着危危欲坠;积在地上的小水池也波光粼粼;还有那被夜雨洗礼过的月季,虽然花瓣稀疏,似已凋残,但枝头头上仅剩的几片,更加的鲜艳欲滴,让人看了动心。但,在整座院子里,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地上绵延着的两排脚印。当子妍看到这些脚印时,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已不是已经随着太阳的升起散落进这片天地,每个角落的阳光可比。
那两串脚印,一个是子妍的,一个是云翔的。
云翔住在子妍隔壁的屋子,他们不是兄妹,这座古朴而幽静的四合院,更不是他们的家,而是他们憧憬已久的地方。子妍看到脚印,就想起了昨天午后的一切。
“云翔,云翔,你看,下雨了”
“恩,春雨绵绵,饱含着无尽的情丝,,,,,”
“传说,天上有片云,云上有片湖,湖的名字为倾心”子妍,忽而打断了云翔的话,一脸向往地说到;“倾心湖的湖水,是一名名叫倾舞的女子的眼泪化成的,每当湖水溢出,就会化为相思之雨,洒落天地间,滋润万物,使之有情”
“那是一座湖,更是一座墓,泪为棺,云为塚,心为碑,葬着她的爱,铭刻着她今生的爱恋,今世的无悔”
“云翔,你会像白云爱着倾舞那样今生今世无悔地只爱我一个人吗?”
子妍脸上,从喜悦变成了让人望之便觉得心疼的肃穆,同时低低地叙说着关于倾心湖这个传说的一切。
云翔听到子妍,这样问,瞬间莞尔,然后很肯定地回答;
“会,一定会的,即使你想要彼岸花,我也会攀上倾心湖,为你取来做新娘的装饰”
彼岸花,又名天堂之花,也叫地狱之花,后来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白云之心。
彼岸花为花之魁首,只生长在海的尽头,传说,王母出嫁玉帝时,曾作为新娘的装饰,被玉帝命人取来。众生,众仙,见之惊艳异常,而被冠之‘天堂之花’之名,闻名天下。而它的另外一个名字,来自它自身的特性及诅咒‘地狱之花’却鲜有人知。
彼岸花,花开彼岸,花开叶落,花叶永世不得相见,生生错过。
王母得此花,方知它的阴暗,幸好,她贵为王母,有凤体护身,才躲过一劫,于是在大婚之后命人送还彼岸。
白云不知彼岸花的秘密,为了证明自己对倾舞的爱恋,千辛万苦地找来。彼岸花装扮了倾舞,使她越发的倾国倾城,谁知,随着倾舞越发的美丽动人,白云自己却一天天的衰老直至凋零。在白云弥留离开之际,他依然笑着告诉倾舞,今生今世能够爱着你,已是无悔。于是,彼岸花,又有了第三个特殊的名字‘白云之心’,并且它的花语是无悔的爱恋。后来,便有了倾心湖。
子妍听了云翔的话,重新展露笑颜,并且调皮地嚷嚷着;
“我不要彼岸花,我只要你”
云翔被子妍的话逗乐了,望着接天连地的雨幕,若有所思,而后,神秘地说道:
“看着这雨,估计至少会越过今晚到明天清晨才能停下来,既然只要我,那么晚上,我可是要约你到这院子里,做坏事哦!”
“坏事你天天做,可从来都没做到过我头上的,,我才不怕呢?”子妍,很是挑衅地回应着。
四合院的院子里,其实种着不少花草树木,但除了月季,郁金香和迎春花外,大多都还没到花期。
云翔天还没黑,就已经撑着把伞,站在院子里了。看着这雨,望着这花,他忽而想起来了,张继儒《幽远集》中的十七令中的两令。
水令人空,花令人韵。
曾经沧桑的人们,心境总会有变化,或者从此豁达,上善若水,与人无争,却又容纳万物。
又或者从此郁结,心若止水,同样与人无争,却是排斥万物。两者虽有不同,却都讲究,万事不萦于心,份属,无情之道。
而花韵确是不同,万物有情便有韵。情为花韵的真谛,想到这里,他的脑海里,忽而浮现出了一连串的画面,先是彼岸花,然后是倾心湖,最后浮现出来并定格在他脑海里的是一个女孩的身影,乖巧自然,而又纯净无比,分明是子妍无疑。
“云翔,你怎么跑出来这么早,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你这是活腻歪了,,打算做这里的一道风景,是不是?”
晚上,万籁俱寂,连白天随着雨肆虐的风也小了许多,但,仍然带着少许雨水,绕过了他撑着的伞,淋在了他的肩头,上衣,更不用说裤子和陷在泥水里的雨鞋了。云翔,遐思万千,丝毫也没注意到,子妍,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被她这么一叫,顿时,回过神来,很诧异地看着子妍,然后把伞挪到了她的头顶,,,
“下雨天,从不见你打伞,你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呀!”
“为什么要改啊,你给我的天空,我收着,放在头顶,你却让它下雨淋我,还怪我不打伞,,,你,你,,你,,,”
“我,,,,”面对着子妍的蛮不讲理,云翔发现他自己竟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无奈地苦笑,又稍微把伞挪向了她的位置。
“好了,别生气了,晚上把你约到这雨里,是为了来赏花的”
子妍,不可思议的眼睛,直直,不敢相信地盯着云翔的脸庞,然后,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向了他的额头。
“别闹!”云翔一把抓住了子妍伸出来的手;
“你没听说过,杜甫描写春雨的诗吗!‘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我们就是来身临其境,感受这种姿态的!”
云翔说完,放开了子妍的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小巧的手电筒,递给了她。然后两个人簇在一把伞下面,踱着步子,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迎春花的近前。
子妍一手托着手电筒,一手摁开了开关,只见,一束淡淡的白光穿过雨幕,照在了迎春花那小巧,玲珑的花朵上。迎春花的六片花瓣娇小紧蹙,虽然被风吹,被雨打,随着嵌着的枝条,上下摇晃,却不曾有花瓣掉落。此时,黄色的小花,经受了春雨的无数次滋润,每一片花瓣都愈加晶莹,虽然没有香气,但在黑夜里,随风沉浮的那抹黄韵确是那样耀眼,沁人心脾。
子妍,这时候,已经忘记生气了,,,脸上,挂着的笑容,美滋滋的,延伸到弯弯的嘴角一直甜到心里。
迎春花旁边不远处的地方就种着几十株郁金香,它们拼成的形状赫然是一颗心。此时云翔和子妍已经挪到了那颗‘心’的跟前。子妍蹲在地上依然是拿着手电筒,一朵一朵地照着,仔细端详。云翔,撑着伞的同时,俯下身来,还用整个身子护住了子妍大半。这里的郁金香只有橘色的,橘色的郁金香的花语是,美好的回忆,永恒的爱。这是子妍最喜欢它的原因,郁金香的香味不浓,淡淡的却很好闻,此时,子妍已经摘下了一朵伏倒了的郁金香,放在她的鼻子前,轻轻地在嗅着。
月季花,被称为花中皇后,常绿,四季开花,院子里,最繁盛的就属它了,无奈的是,被风雨摧残,凋落最多的也是它。‘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来形容它也是最恰当不过了。不过,尽管如此,月季花,最让人惊艳的却仍然是它的生机,一夜的凋零,也是一夜的滋润,相信,明天雨过天晴,开出的花将更会是,花团锦簇。所以,在雨天的夜里赏花,最让人期待的不是已经开了的花,而是,它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子妍,站起身来,突然转过身,一把抱住了云翔,极其激动,开心地连声说着:
“云翔,谢谢,谢谢你,我今晚,真的很开心!”
“谢我,不如谢上天,让我们彼此相识!”
他们两个并没有再走到月季花的前面,而是就那样抱着,凝神望着这花中皇后,仿佛开在明天的花已经簇拥在眼前,无限美好着他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