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是一个大老爷们儿。但是,我哭过。而且还是不止一次的哭得悲痛欲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不到伤心处。其实,男人也是有,脆弱、柔情、和无奈的一面的……
——题记
依依不舍的拜别了父母恩亲,拜别了情同手足的兄弟姐妹,拜别了情深意切的初恋女友,拜别了疼我爱我的父老乡亲……毅然决然的丢下了镰刀锄把、丢下了梨把绳索和耕牛……怀揣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怀揣着天大的梦想和希望,背井离乡,踏上了异乡的热土,出来闯世界,出来丈天涯……一霎时,只觉得豪情万丈,信心满怀……
然而,生活是现实的,现实是残酷的,残酷到我这个梦想的鸡蛋,被生活的巨石活生生的给撞得稀碎稀碎……
原来他乡也并不是有遍地黄金可捡……一直挣不够一笔彩礼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友——咱的初恋情人,在无限哀怨声中拗不过她的父母,悲伤欲绝,另嫁他人……
难忘昔日的唧唧我我,难忘过去的花前月下,难忘曾经的海誓山盟……再怎样的难忘,再怎样的美好,在贫穷,在金钱的面前也不得不低下了头,只能成为今生今世的无限遗憾和痛苦回忆……我哭,我恨,我无奈……面对这万箭穿心的疼,忍受这锥心刺骨的伤,我惆怅百结,我寸断肝肠……
(一)那流浪、漂泊的日子……
蓦然回首,又虚度了十年光阴。十年,一个流浪汉都混成为了一个千万富翁;而我,却还是我……悲催啊,我……
这十年的岁月里,我感觉我像极了那无根的兰花,随时都有可能枯萎、凋谢;像极了那漂泊的浮萍,随波逐浪;像极了那可怜的蒲公英,随风飘扬,被风吹到哪里咱就只能落到哪里……
没有文化,没有技术。在码头上扛过水泥,在物流做过装卸,在工地上做过临工,在五金厂做过冲压,甚至陶过厕所,清理过下水道……哪里艰苦,哪里脏,哪里累,哪里就是咱混日子的地方……
咱睡过站台,睡过隧道,睡过涵洞,还睡过立交桥下……有几次早晨醒来,发现好心的路人往咱的空饭碗里丢 硬币和零钞,弄得哥很不好意思,只觉得满面通红和羞愧难当……
咱承认咱还算是一条汉子。那些专以和咱作对的日子,咱并没有倒下……咱找不到工作,只好在二手市场上买回了一辆破旧的人力三轮车,蹬起来有点儿十分吃力,而且还嘎吱嘎吱作响……
运气不好,拉客不到两天,十块钱还没有挣得到,就被运管老爷给没收了……
没有办法,去菓蔬城批发点儿水果,路边摆卖摆卖……运气特霉,又是两天不到,连人带摊被抓进了城管所……这次,他们要咱跪下,想想咱是谁呀?!咱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你龟孙子们算什么?不就是多披了身皮嘛?他日里,脱了这身皮,还不照样和咱一样是弱势群体??咱宁死不屈,他龟孙子们宁是硬生生的打掉了哥六颗门牙……
走出城管所,咱嘴巴肿得老高,血流如注……大概一星期多吧,吃不成任何东西……没有钱去医院,向朋友借了一百块,五十块用来买了止血药和消炎片,另外五十块寄给了家乡的妈妈,顺便给她老人家打了个电话:妈,我在这里一切很好很好,请您不要总是牵挂……请您不要总是放心不下……
(二)终于有了新工作……
半年多以后,好不容易又找了一份新工作。建筑工地,简陋的工棚下,哥一边把白米饭和空心菜嚼的嘎嘣嘎嘣山响,一边跟家乡的老妈打电话: 妈,您老放心,我在这里一切安好。
进的是一家高科技电子厂,工作轻松,工资又高,待遇又好。吃的是泰国香米,喝的是牛奶、豆浆……早餐:油条、面包、馒头、稀饭,外加豆芽、豆腐和小青菜儿;中午鸡、鸭、鱼肉不重样;晚上是蚂虾、螃蟹和乌龟王八汤……住的?住的可好了,一人一个小单间儿,夏有空调风扇儿送凉风,冬有暖气和电热毯儿保温暖……妈,您老就放心吧!呵呵呵呵……
咱把牛皮吹得这么鼓,这么大,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在电话那头笑骂于我?!!反正咱自己已经是羞得满面通红,无地自容了……
(三)娃啊,你不想妈,妈想你啊……
那天下午一点多,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夏天的如火骄阳,毒辣辣的晒得咱皮肤火辣辣的生疼生疼,加上卷扬机轰隆隆的作响,整个心脏都快被震出来了,哥一边挥汗如雨,一边烦躁不安……
“山娃子,山娃子,你看谁来看你来了?”同村的工友扯着喉咙对我喊。回头看,原来是妈妈站在工地边上,正抬头使劲儿朝我张望呢……
“妈,你咋来啦?”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做梦都不敢想,也想不到的事情竟然就实实在在的出现在眼前,真真好似梦一场……咱那控制不住和不听话的眼泪瞬间就哗啦啦如同雨下……
母亲头发白了,腰也弯了,背也驮了……扑进母亲的怀里,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母亲一边替我拭泪,一边滇怪我:“娃啊,你不想妈,妈想你啊……你恁多年不回家,妈想你啊……所以就来看看你啦……”
母亲晕车,一辈子连小县城都没有去过,这次却跑几千里长路来看我,我无地自容、羞愧难当,惭愧啊,惭愧……俺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了起来……
(四)原来,粗狂的汉子,他也想妈妈……
晚上,工友们凑钱在排挡订了一桌酒菜,算是替妈妈接风……
酒过三巡,突然,大强哥趴在桌子上“呜呜呜呜……”的大哭了起来……这可是一个钢铁般坚强的粗狂汉子,上次,一根小拇指粗的钢筋硬生生的从他脚背穿过,血流如注,大强哥硬是一滴眼泪没流,甚至哼都没有怎么哼过一声……我们都还以为他是一个铁石之人呢。对这突如其来的难过,大家都懵了……
询问良久,大强哥才羞涩的说,其实,他是在羡慕我,他也是在想他的妈妈啦……
一句话,听得满桌子人的眼睛全红了……
(五)我真的不知道,妈妈也想妈妈的妈妈……
回到宿舍,妈妈把她带来的包裹打开:这是妈在老家给你煮的鸡蛋。都是咱自家的鸡繁的,新鲜,快剥几个尝尝……
“这套西服和这双皮鞋,是你哥给你买的,十年不见他不知道你长多高了,胖了?还是瘦了?娃啊,快穿一下试试看合身不合身?”
这么贵的衣服鞋子,这要卖多少地瓜干才换得回来啊?老哥,咱一个穷打工的,你那么奢侈干嘛?
“这套毛衣毛裤,是你姐姐一针一线给你织的,娃啊,你是在她脊背上长大的,她想你啊……”
妈妈拿出来一张照片:“这是咱们全家福,你看看,上面就少你啊,娃……”
“这张是你外婆临走的时候照的,你外婆前年也过世了,临走前一直吵着要见你,她想你呀……”
“娃啊,妈妈也没有妈妈啦……”抚摸着外婆的遗像,妈妈又一次沉浸在悲痛之中低声痛哭……
我的泪,再也忍不住啦,我对不起最最亲我的外公外婆,对不起最最亲我的哥哥姐姐……我还真的是不知道,原来妈妈也想妈妈的妈妈啊……
(六)你知道,挣两块钱有多难……
工头批了三天假,让我陪妈妈,陪妈妈看看大海、逛逛公园好好玩一玩……
妈妈却哪里都不肯去。
“去嘛,妈,这里离大海只有几里路啦,坐公交车只要一块钱,来回才两块钱。”
“两块钱?”妈妈用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头,很是惊讶的看着我:“你知道挣两块钱有多难?换两块钱,你知不知道你老妈要卖多少只鸡蛋?”我无语了……只感觉有什么把我的心脏硬生生的扯得生疼生疼……眼泪再也憋不住了……
妈妈年近七十岁了,人生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然而大海近在咫尺,为了节省两块钱,她说什么都不肯去看看……妈妈又一次留下了她人世间最大的遗憾……现在想来,哥眼睛鼻子还酸酸的……
中午回来,我把喝剩下的半瓶冰红茶放在桌子上,妈妈尝了一口:“真好喝!”我的鼻子,又是一酸……
三天很快过去了。我依依不舍的把妈妈送上了开往家乡的大巴。“司机师傅,您一路一定要照顾好她……拜托拜托啦!”
汽车徐徐开动的那一刹那,我一下子瘫跪在了地上……前来送行的工友、司机和满车的乘客都哭了起来……妈妈别过头去再也不忍心看我,我分明清清楚楚看见了她老人家那满脸酸楚的泪花……
(七)咱是黄花少男,这事儿咱坚决不能干……
月底工地上出了粮。拿着这诱人的钞票,工友们一个个欢喜得眉开眼笑。好像大家从来就没有见过钱似的……
按工地上不成文的规矩,发了工资,全工地停工,大家休息一天。
工友们,有去理发的,有去买牙膏牙刷洗衣粉的,有去补衣服修鞋子的……也有去探亲戚访朋友的。总的来说,这一月难得的一天假日,各个快乐得像过小年儿似的……
夕阳西下了,这里虽然看不到家乡那美不胜收的晚霞美景,但是却能看到那满大街霓虹灯五光十色,交汇闪烁……几个兄弟神神秘秘的,说是要到镇上去放松一下。
放松一下是干什么?对于咱的好奇,他们笑了。“你肯定还是童子功,不开窍,没有尝过人间烟火,对不?去,准备一百元钱,等一下跟我们一起去发廊里找个妹子舒服一下,开开洋荤败败毒泄泄火……”他们一脸的坏笑。
“好吧。”我说。
十几辆自行车载着二十几个人,一路狂奔,大家有说有笑的,伴随着尖利的口哨声,向镇上方向飞奔而去……
这是镇子上的一条两边全是一家挨着一家发廊的街道。各家门里门外门口,都坐着许多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漂亮妹子……看来他们都相熟得很,热情得过分——原来他们各个真真都是这里的老常客。
他们嬉皮笑脸的搭讪着。妹子们讨好的问要不要按摩,有几个厚脸皮干脆就直接问打一炮要多少钱?“老价钱啦,来呀来呀,想死你们了,帅哥——”声音嘚嘚的,拉得好长好长……我靠,这些全是三十多、四十多甚至还有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她们也亲亲热热的叫他们帅哥帅哥……
我算是真长见识了,真开窍了,我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一切。怪不得,这些家伙们平时嘴巴里不是满口黄段子,就是满口低俗下流话……平时晚上“打飞机、撸管子”当家常便饭,从不羞涩,从不避讳,还相互炫耀,相互吹捧,相互交流呢……
不行,咱得赶紧退回去,咱是黄花少男,这事儿咱不能干……咱得对得起咱将来的媳妇——未来的老婆。我对星星月亮发誓,咱是真的退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工地上格外热闹。这些厚脸皮们一边干活,一边不嫌害臊的在工地上大声的呱噪,都在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呱噪昨天晚上他们那些“光荣”的风流韵事儿,呱噪那些妹子是如何的水嫩、貌美、风骚……只有老王很不开心,他后悔自己运气不好,找那个小姐不仅咪咪不太大,而且相貌又不是很好,最气人的是服务还不是很周到……老王恨不得马上去把那一百元钱讨要回来,气才能消……
(八)咦,怎么这么多天不见了老刘……
有一天上午,老李忽然问大家:“咦,怎么这么多天不见了老刘?”是呀,大家这才意识到,老刘是好像有六七天都没有来开工了……
后来老刘同村的工友小刘,神秘兮兮的告诉我们了一个,一般人我们不能告诉你的秘密:原来,老刘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老刘的老婆在老家寂寞难耐和他们村的村长好上了,两个人勾搭成奸,吵着要和老刘闹离婚呢……老刘请假赶回家去处理事儿去了。
这样的事儿,在工地上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儿了。比如说老张(我搞不清他是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大闫,棒棒三……听说还有好几个,他们的老婆都是这几年,像老刘老婆一样,在老家受不了寂寞,跟别人上了床,或干脆跟别人私奔跑了……
提起这些,大家都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焉了。除了轮番恶骂家中那些不知好歹的死婆娘们不懂珍惜,不守妇道,风骚下流……之外,好像谁也不能肯定,也不敢肯定,说不了哪一天霉运就会轮到了自己的头上来……
(九)他娘的,狗日的小监工……
这里先要讲一下背景。建筑工地上,许多设施都是临时的,包括民工宿舍、饭堂、厕所和冲凉房等等等等……这个你懂的,这些简易简陋的临时建筑,在完成它们的使命之后,全部都是要被拆掉的。
就说这一排简陋的厕所吧,(城市人们给它们起了一个非常洋气的名字叫洗手间,听起来还真是蛮文雅、蛮新鲜)在这里还要兼职冲凉房(洗澡间)的作用。由于工地上大部分人都是男工,只有很少几个女工。
(她们大多都是因为丈夫在我们工地上,所以才无可奈何做建筑工呢,我们戏称他们是我们建筑工地上的‘双职工’……)所以,只留最右边两个厕所为女厕所,其它一溜全是归我们男工用的。
那天下午,因为早早做完了手头上的活儿,暂时没有什么事儿,咱就提早大约一个来钟下班去冲凉了……咦,怎么还有人比我还早下班?你看嘛,右边第三个,也就是说挨着女厕所那间厕所门,从里边紧扣着……会是谁这么积极呢?我好奇的走过去隔门缝往里面看了一下……这一看,你猜怎么着——险些吓死我了……
原来,里面还真是有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他就是我们的监工。那家伙脱得光溜溜的半跪在地上,右手扶着墙,一只眼睛死命里朝一个小墙缝里向女厕所里张望,左手还在使劲的撸管子,飞机打得他妈的飞快……
我他妈的真是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悄悄退过去别出声,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看到不就得了?我偏偏用力把那扇门给推开了。这一下,咱也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鸟监工吓坏了,‘噗通’一下子跪在了我的面前,低声下气的小声用力哀求:“千万别揭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了,大哥……”我没有理他,他迅速穿上衣服,灰溜溜的跑掉了……
我蹲下身子,朝监工刚才张望的地方一望,唉呀呀我的妈呀,这龟孙子什么时候把男女厕所中间的这个隔墙上,掏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隐蔽小洞洞……羞死我了,那边女厕所有一个女人正脱得光溜溜的在冲凉……我迅速的闭上了眼睛飞快的退了出来,哪敢看清楚她是谁,真的是只看到了一个光溜溜的屁股和雪白雪白的脊背……
(十)这事儿怎么解释?越描越黑,咱百口难辨……
第二天,监工见到我只是脸微微的红了那么一下子,依然若无其事,同大家像往常一样,有说有笑的好像昨天的丑事儿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也告诫自己: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所以要坚决的把这件事儿永远的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谁也想不到你饶了别人,别人却偏偏不饶你……
我说,怎么回事这一段时间?昔日有说有笑的工友们,见到我表情都怪怪的?蹊跷?终于有一天,四川的老宋,(看来实在是憋不住了。)他对我是连讽刺带挖苦夹杂怒骂:“真真是看不出你个瓜娃子、龟孙子哟,平时装得人哩人哩,没得想到你个哑巴蚊子咬死人,你个不响的屁儿最臭……你竟敢在男女茅厕中间悄悄搞了个小洞洞,经常偷看老子们的婆娘们洗澡?你老实交代偷看喽几回?不老实交代,揍死你个龟孙子,你个龟孙子是不是不想活了,是不?”
看来问题是已经相当的严重了。争辩中,老宋亲口告诉我:“监工说他亲自逮到你的,你一边偷看还一边打灰机……你个瓜娃子,你还敢嘴硬?”
小监工,我操你祖宗八代,你个小人,你恶人先告状,你反诬好人,你不得好死……
这事儿怎么解释?越描越黑,咱百口难辨……看来,咱还真是摊上了大事儿了。这工地上咱是待不下去了。我快速、坚决的辞了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