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下
星期一下午一放学,杨超之就往家赶。这几天,一股无名之火、郁怒之气堵塞胸腔,涌在喉咙,冲击脑门,让他寝食难安。
超之在镇中学教书,每周日回一次家。上次回家,听到流言,新婚妻子与赵紫有染,赵紫经常晚上光顾自己家。超之与玉卿结婚不到一年,两人的关系不冷不热,他们的婚事是父母包办的。玉卿算是个山村俊鸟,身材高佻,体态丰腴,一双大眼睛沉静而又活泼。凭心而论,超之虽然人材差点但在中学当教员,也能配得上玉卿,可不知为何玉卿对他总是心不在焉的。
赵紫是个活跃的人,是村戏班子的小生,冬天农闲时候,村戏班子天天排练,玉卿没事也和女人们去看。赵紫最会和女人们调笑。
超之往日与赵紫关系还不错,两家是邻居,赵紫年长几岁,孩子也有两个了。超之从学校回来,赵紫就来他家,两人喝两杯酒。赵紫一来,玉卿就有说有笑的。赵紫曾对玉卿说:你要喜欢唱戏,就进戏班来吧,你小呢,好学!
玉卿是从外村嫁过来的,要是从小在本村早就培养她唱戏了,多好的身材长相!赵紫也这么说。
“好你姓赵的,今天我倒要逮你一次!”超之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赶路,过隧道,下河坡,过河,爬坡,终于到了村口。
天早已黑下来,一弯月亮不知何时已挂在东边天上。超之看了看手表,八点多,还有点早,他来到山神庙后坐下。这庙院里听说埋了一个宝贝,多次有人去挖,镢头刚挖几下头就暴疼。老人们说是山神显灵,庇护宝贝。小时候放牛也曾坐在这个地方看对面隆隆行驶的火车,此时火车嘶鸣却让他的心里更加烦躁。
也许是太累,他竟然有点迷乎着了。一阵凉意袭来,他打了个寒噤。他站起来,跺了跺脚,树上扑楞楞飞起两只鸟。赵紫和玉卿那特别般配的样子,又在他眼前晃动。他走进村子,村子里真静。
那轮缺月升得高了。
超之回到自家院子,月亮照得白晃晃的院子,今天看起来有点陌生。院子里住着三户人家,这个时候回家还真是第一次,他生怕碰上人。他蹑手蹑脚来到自己和玉卿的屋子窗外,侧耳细听,里面有说话声。
他贴墙站在阴影里。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有人在屋里走动,然后是门栓响了一下,门轻轻地开了,门帘掀起,果真出现了赵紫那熟悉的身影,超之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手中的锄头就是一击。
赵紫“啊”了一声,捧着头踉跄逃去。
两天后,赵紫头上绑着厚厚的绷带出现在村里。一定是月亮走漏了风声,人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赵紫可是村里有头脸的人物,一向要强,不禁又羞又恼,但自知理亏,又不是光彩的事,也无法争辩。不几天赵紫伤口未愈,又得了个急症,去世。
玉卿虽不露声色,但表情是僵僵的,她照常和妇女们一起下地劳动,农忙时候,谁也闲不下来。快考试了,超之忙着给学生复习功课,连着两周没回家。赵紫的妻子走了,把两个幼小的孩子留给了老人。
潮起潮落,月圆月缺,日子还是照常过下去。
二○一六年一月二十二日
作者笔名:如水